似乎知道德里西他们要来，瘦高个早就站在了门口。
只是之前俯首帖耳的姿态，他已彻底懒得装了，一双小眼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后方的游然，满脸的势在必得。
“德里西，鲁迪大人在等你，你最好想清楚，用什么平息他的怒火。”
德里西没理他，转头看向游然，半晌，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什么意思……这是给她牵吗？
游然看着对方依然淡定神色，小心翼翼地将手握了上去。与冰冷的外表不同，德里西的手是温热的，被他宽厚的掌心包裹着，她的内心逐渐多了分底气。
伊瓦作为奴隶被拦在了外面，只有游然两人准许进入。
四周花草凭空铺满沙土，擎天石柱垂直深入黑暗的洞顶，撑起这片人造绿洲，走在其中一切都显得分外渺小。
这里的环境和上次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鲁迪大人正在进食。
帷幔自洞顶垂挂，映出后方的王座和王座上堆积的巨影，一排惊慌的女子穿着清透的薄纱，头顶着水果和肉，排着队往里走去。
游然紧紧盯着最前面的女子，只见她颤抖地走到王座前，下一秒，座上的黑影便张开大口，竟只是一口，便将那女子的头给吞了进去！
血液瞬间飞溅，染红了四周帷幔。
“……”
游然这才醒悟，原来那蔬果只是配料，人头才是主菜……
鲜血缓缓顺着台阶流淌而下，浇灌进嫩绿的草地，洞内响起野兽般连续兴奋的吼叫，游然甚至能看到那肥腻的舌头舔舐嘴边鲜血的画面。
游然的胃部一片翻腾，差点要吐出来。
还好德里西的声音适时响起。
“鲁迪大人。”
他的声音清亮，此刻听来简直宛如一汪清泉。
“我想是时候，我们该谈谈了。”
座上的巨影发出一声低吼，似乎因进食被打断而不满。
瘦高个不怀好意地翻译道：“鲁迪大人说他听不见，要你们凑近点说。”
游然怀疑他在骗人，但他们谁也听不懂鲁迪的语言，一时无法反驳。
……真的要过去吗？
她下意识地看向德里西，而对方也正好在看她，那透亮的绿眼睛里闪过一丝怀疑，但更多的却是对她的安抚。
“走吧。”
既来之，则安之，他捏了捏她的手，牵她一同走上前去。
一靠近帷幔，浓厚的血腥味几乎扑鼻而来，游然下意识地舔了舔虎牙，毛尖耸立。
脚下滑腻粘稠，每一步都走在无辜人的血水之上，要不是有德里西牵着，她几乎走到半途就要撑不住。
等穿过层层叠叠的帷幔，游然的眼底已隐约显出了血色。
她按着自己快到不正常的脉搏，敏感察觉到体内出现了一些变化。地上血液似乎不再让她惊慌，反而让她兴奋地冷静着，注意力前所未有地集中。
终于，要到了……
德里西用修长的手指撩开了最后一层帷幔，引入眼帘的，便是地面上横陈着的数具尸体，惨不忍睹。
“鲁迪大人，我们今天来，是想与您商讨一下今后的合作。”
德里西不动声色移到了游然身前，游然顺着他的肩头从下往上望去，就见黑地砖上铺着一大片未知野兽的灰色毛皮，一直延伸到王座上，而王座之上……坐着一种游然从未见过的东西。
它大概有七、八米高，肚子上的肥肉层层叠叠，像一堆重峦叠嶂的山丘，每次都随着它粗重的呼吸而发出颤动。
听到德里西的声音，那坨肉的顶部伸出一个疑似是头的肉瘤，紧接着是两根细长的触角，触角顶端各长着一只眼睛。
两只眼睛一只看着德里西，一只看着游然，同时，从嘴里发出一声低吼。
“德里西，”
瘦高个从暗处走了出来，“你应该知道，鲁迪大人最忌讳私交奴隶，从你做出直播决定的那刻起，就代表你已经没资格和我们谈合作了。”
“倒不如将你身后的人交出来，或许鲁迪大人还能网开一面，不予追究。”
的确，与别人的奴隶结交不被帝国的法律允许的，何谈德里西还私下与鲁迪的奴隶做了交易。
他很清楚，目前鲁迪没通知帝国执法者对他进行制裁，是因为对方更想要游然，只要交出了游然，他或许还能和鲁迪保有之前能量棒的交易。
这是个很简单的决断，如果在以前，他一定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但现在……他有些迟疑。
并非因这几日的相处对游然产生了额外的情感，而是他感觉有一些事情，正在他的掌控之外，如果此时将游然给出去，他将会永远也得不到问题的答案。
他想知道，为什么鲁迪如此执着于游然？
不可能是因为她能直播赚钱，他记得鲁迪第一次提出要游然时，她还没有开始直播，而且凭鲁迪那种畸形的小脑，恐怕他想一口吃掉她的可能性会更高些。
……究竟还有什么他没察觉到的事呢？
就在德里西陷入沉默的时候，他感到身后的人松开了自己的手。
“我不是德里西的奴隶，也不是他的员工，他没权利，决定我的归属。”
游然向前一步，与德里西并肩而站。
她忍着恶心直视着面前的“鲁迪”，说实话，她根本不指望这玩意儿听得懂她的话……因为它简直是一个怪物。
一只没有壳子，裸露在外，丑陋的巨型蜗牛。
“我会自愿归属鲁迪大人，但我有一个要求——”
游然刻意停顿了一下，“奥弥菈，我要她活着回去。”
她的回荡在空旷的洞穴里，激起了鲁迪的一阵激烈吼叫。
德里西听闻皱眉。
“……你没必要这么做，这是赔本的买卖。”
“这就不是买卖，德里西。”
游然扭头看向他，黄蓝异瞳闪着倔强的光芒，“她是我朋友，我要对她负责。”
“两位，可说完了？”
瘦高个在两人间看了几眼，很有点幸灾乐祸，“德里西，你听见了吧？她说她有权决定自己的去向……看来你之前一直没说实话。”
“是我要他那么说的！”
游然难得替德里西维护道。
毕竟比起德里西的冷血，她更讨厌瘦高个这幅嘴脸，“德里西收了我的钱，必须保证我的安全，但直播的是我，与黎明族结交的也是我，与他无关。”
“与他无关？……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瘦高个虚伪一笑，“奥弥菈是可以放回去，但是你必须留在这里，地下。”
地下？那意味着她永远也不能见到阳光了吗？
游然鼻头一酸，强忍着对未来的惶恐点了下头，“好，那我……”
“明天，她再留下。”
德里西打断了她的话，强硬地替她做了决断，“她有东西在我那里，收拾好我会亲自将她带过来……带给鲁迪大人。”
瘦高个狐疑道：“明天？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反悔？”
德里西：“明天用她换奥弥菈，一换一。”
王座上，堆积的巨型躯体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嘶叫，夹杂着尖锐的兴奋，异常刺耳。
“大人说，就给你们一天时间。”
瘦高个仰着头，很满意自己的交涉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