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涛一弩箭把半空中的行军蚁干掉，也许干掉了，但他没有时间去核实，转身对着后面的战车把连弩弹夹中的弩箭全射出去。

    战车上已经有数只行军蚁中箭落下，其余的仍然在啃咬。里面的士兵也许已经忙不过来了，也许精疲力尽，也许机关损坏。只有两只攻击性的机械手臂在刺挑着行军蚁，明显没有动用最大的两把铡刀。

    车轮和分散战术，让落下的行军蚁越来越多，不停的累积之下，守军开始不堪重负。

    在分兵消灭它们的过程中，还需要防御天空及地面的进攻。

    整个城墙上一片混乱，越来越多的行军蚁落在地面，飞上天空的拦截越来越少，准确度越来越差。

    爬墙的行军蚁分散变换着队形，距离城堡越来越近。

    巨大的变异蝼蛄终于在不停的尝试之中，抱住了擂木并抗住了巨型弩箭的射击。随着第一根擂木被爬满占领，越来越多的擂木被它们占领，随着擂木在空中摇摆，撞击着自己的同类。

    紧接着，它们开始尝试顺着绑住擂木的绳子往上爬，越来越多的成为一条直线往上爬。

    连续两天作战，马涛带手下休息过两轮，木乃伊士兵怎么样他不知道，但他歇不过来，浑身都疼。他可以确定木乃伊士兵没有受到影响，高强度的战斗下来，他们只要睡一觉就能恢复。这体能令人羡慕，但自己不想那样成为丧尸一样的士兵。

    越来越多的他这样的基层普通军官开始疲倦，他机械的发射弩箭。手下有一半，约五六个木乃伊士兵在打扫城墙。剩下的几个在对着城下放弩箭，扔火炭。

    “扛不住了！”马涛心里有个声音。

    靠近城墙边缘，他看到了底下越来越近的行军蚁。它们已经顺着悬崖，爬到了城堡底下，擂木已经不再能准确的“犁地”，在空中不那么规则的划过城堡。空隙间的行军蚁大批的成了漏网之鱼，防御一旦被突破，就会有大批量的敌人涌过来。就像决堤的时候，当第一个漏水点出现，就意味着整个崩溃不远了。这时候，必须要有强有力的措施不漏。

    很明显，现在没有办法补漏了。

    几个小时前，轮休的队伍刚躺下休息，就因为危机被强行上城墙防御。算起来，现在刚刚返回城堡休息。

    马涛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他在等着自己体力耗尽的时候，胳膊机械的运动，每一次都带着无比的酸麻。

    “真扛不住了啊！”马涛再一次告诉自己。木乃伊士兵已经不需要指挥了，他们已经形成惯性，机械而迅速地执行战斗任务。

    看着碳火倒下去烧得底下嗞嗞作响，看着巨大弩箭射向变异蝼蛄，马涛靠着墙垛站着。他垂下手臂，任由身体放松。他茫然看着四周，像他这样的基层军官不在少数。他们有的和他一样，背靠着城墙，满眼的疲倦，有的望着底下渐渐密集爬上来的行军蚁，眼中尽是绝望。

    指挥塔上从昨天起就很少有人，自从形成了战斗定局以后，几位指挥官基本不露面。

    马涛望着空空的指挥台，他很想知道贵人们都去了哪里，他们知道情况紧急吗，他们在干什么？

    听说有秘密逃生通道，听说有避难地堡，听说……

    马涛开始犹豫，他在问自己，“我在为谁而战。”四周的木乃伊士兵机械的作战，他们只为了那一个人吗？他们情愿吗？

    那我呢，我为什么要就在这里作战？我为谁而战？

    马涛抬起酸麻的胳膊，一箭又一箭的发射。他看到小队的两名士兵合力将一只巨大的行军蚁干掉，因为他们的弩箭刚射完，于是用随身的刀刃将行军蚁砍成两段，却又被三四只围攻。

    身手矫健的他们居然能跃起十几人高，成功避开行军蚁的围攻，却运气非常不好的被空中落下的许多行军蚁撞了个满怀。

    对空的防御已经基本是零了，飞行蚁开始黑压压在城堡上方聚集。

    成片的行军蚁被扔下，用不了多久，城堡就会被布满行军蚁。城下的行军蚁也会很快冲上来，还有那恐怖的变异蝼蛄。

    那两个士兵很快被行军蚁围住，可以看到他们力量巨大的踢开，踢飞行军蚁，但终究被淹没，难逃撕碎的命运。

    马涛在记得这两士兵一个姓陆，一个姓侯，是个中年妇女。

    之前有个名牌叫李什么东的士兵被行军蚁咬死，就是上一次城破危机的时候。还好轮休部队及时敢来，他们暂时稳定了局面，让他看到将死的木乃伊士兵。

    他看到这个李姓士兵别咬成了两段。

    他看到破烂布条下，木乃伊士兵那布满大理石纹路的皮肤。

    即使如此重伤，这士兵仍然没有马上死去，他眼里居然恢复了人类的眼神，艰难的想说话。

    听不到声音，或许他也发不出声音了，只从嘴型判断他在说对不起，一直在说对不起，满眼的眼泪。不知道是在悔恨什么，不知道是在对谁说。犯了错的人，才会成为这种木乃伊士兵吗？马涛当时有了这样的念头。

    为谁而战？马涛僵硬的思绪回到当下。他突然想起一个眼神，有次撤下来休息的时候，路过一些靠近城墙的小房子。他能看到里面的居民，这些老弱在禁止外出的时候，趴在窗户上看着他们。马涛记得他们的眼神，空洞却仍然有期待。

    马涛下意识的望着那边的，远处的居民楼。

    我为他们吗？

    小队只剩下四五个人了，他看到那个叫曹志伟的木乃伊士兵被行军蚁拖着撕咬。于是他打起精神不停的放箭，他看见濒临死亡的这名士兵眼中恢复的清明，马涛无能为力，于是闭着眼睛给了他一箭。我能做的只有这个了。

    一阵骚动传来，城墙边上闹闹哄哄的，马涛艰难的回头头去，他看到一只，两只，硕大的脑袋，顶着半支巨大的弩箭出现在视野中的变异蝼蛄。

    它们，攻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