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斯玛斯有点惊讶地看着以查。似乎完全没预料到这个问题。“一只棕乞丐。”
然后他面露难色,大脑回路的运转过程清晰地展现于年轻恶魔普普通通的面孔上——一梅兹让他来寻找一只异怪——一只普通的,弱的,有很多风俗名字的荒芜异怪,这有什么好对任何家伙隐瞒的?
但另一方面,正是这件事情的普通昭示着特殊的可能。一只普通的异怪。流窜在街道边缘和各种居民的家门口台阶上,有什么值得紧抓着世界发梢,感受着每一丝微颤的精算师和他们所知的第一个无暇永生者注意的呢?
以查当然也捕捉到了这一牵某种显而易见的联系,只要从口袋里掏出来就能得到。可惜这恰恰是他连手都不怎么愿意伸出来的时候。
我送摊手怪回家了。柯启尔的声音从脑子里冒出来。棕乞丐没有家。所以我送他回秩序之源了。多管闲事,无善不作,分不清轻重缓急的柯启尔。送一只普通的异怪回了本来没有家,棕乞丐也就是摊手怪,许多名字来明这种源于无奈和肮脏的意识体。就像在有许多种语言中都影灰尘”和“泥泞”这两个词一样。
这样的事每都有可能发生。
那只棕乞丐可能来自任何地方。他的身份——如果有的话——有大约一千六百种概率变化,来到唯星奇面的原因更是无从推测。
一只半物质荒芜生物不可能同时在秩序之源和万象森林。
完全可能有两只一模一样的棕乞丐。
不。不可能。那显而易见的联系是什么来着?不可能有两只棕乞丐。只有一只棕乞丐,而且是模样普通,随处可见的一只。
除非一梅兹认为他非常重要。甚至值得多斯玛斯专程跑一趟。这个念头自动从口袋里挑出来,摆上桌子。成立的概率变化就此大大减少。原本就不的概率膨胀到不可忽视:
那棕乞丐是复活的死灵的一员。
“他是伸肠·衬的一部分。”以查跳过一个逻辑步骤,。多半是。他可能清楚死灵对待事物的优先级。但对一梅兹的计算结果只能估出大概范围。先这么假定吧。他送耐心出远门。被柯启尔传送到秩序之源的棕乞丐是伸肠·衬的一部分。一个问题解决,紧接着就产生了一个新问题:
那名紧邻着他的座位,在永生测试中被顶替掉了名额的灰色家伙也是伸肠·衬的一部分。
为什么一梅兹不找他呢?
“我找过了。”多斯玛斯接话。看来他放弃了内心的挣扎。以查再次从必须要超越的同族前辈,若即若离的可疑破坏者变成了亲爱的爷爷。“他没提供任何信息。不过也没浪费多少时间在他身上。校长告诉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一梅兹当然不会漏掉这种可能。”以查。原初奥数法师不会放过一丝线索,在证据明确的时候,也能迅速放弃任何一种途径。灰侏儒虽离得近却更为次要。
某种就在口袋里,伸手就能掏出来的东西——
他斜过眼睛,维里·肖焦黄色的眼珠正滴溜溜转着,打量着他们两个,笔尖插在某一行上飞速滑动。
以查劈手把维里·肖手中的草稿本夺了过去。
“别看!!!老兄!!!!别看!!!!”维里·肖几乎是一头撞在他身上,伸着两手在他脸前乱挥,制造毫无意义的阻碍。以查穿过秘法学者手指缝间大的要命的漏洞低头看。本子上什么也没有,光滑如新。他转过头怒视着维里·肖。
秘法学者摸着鼻子。“差点忘了。”他尴尬又有点得意,嘿嘿笑。“如果我不想让你看,你就看不到我写了什么。老哥。一点作者的残存权利。拜停你要看这种东西干嘛?这可是刚涂出来的草稿,我可不想你认为我就只有这种水平。”
“你就只有这种水平。这种水平我已深有见识。”以查使劲全身力气不去把那叠破纸点燃。“展露上面的内容。”
“别着急嘛。”维里·肖发出呵呵声。“我对它们满意的时候会给你看的,第一个就给你看!我……不不不。别过来。你把我的脑袋拧掉也没用,里面不会有什么可以直接读取的节选。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在创作之前,作者脑子里是没有东西的,”秘法学家一边心翼翼地后退,一边点着自己的额头一侧,嘴角扯着紧张的笑意,不住嘟囔。“没有太多东西——创作在你和空白纸页交互的那一刻才发生。我是专业的,你得相信我。让我的脑袋和脖子保持连接吧。你知道我的对。”
以查把手稿摔在他身上。秘法学者七手八脚接住它们,高胸笑了。以查跳下柱子,走向多斯玛斯,好像刚看见一样盯着他。“你还在这干嘛?”
年轻的恶魔眨眨眼,有点茫然。“我……”
“你该出发了。”以查严厉道。
“这么突然?我以为你还有一大段话想要教导我。我们还没讨论到我所做大事的细节呢。你不担心奶奶身上的瘟疫吗?还有晶之平原的未来。奇怪,”他露出懒洋洋的笑容。“根据我从你的传记里读到的,你绝对会关心这些重大问题。猜猜我读了它多少遍?”
“猜猜它是关于谁的。”以查“邦”地在他胸口拍了一下,让多斯玛斯弹起半尺。“现在就给我去找那棕乞丐。”
“现在?我正病着呢,尊敬的爷爷。”多斯玛斯身子重重落在糖山上,求饶似的奄奄一息——他根本没必要求饶,所以只是又一次秉性展示。“能不能让我多休息一会儿?”
“不能。”
“我需要关照。”
“我也会去找他。”
“真的?”多斯玛斯睁开半只眼睛。神采一闪。“不可思议!我以为欺压和强迫才是恶魔亲人间该做的!”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很称职了。”以查道。“我先走一步。别让我先找到。”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维里·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