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想起了一句老话。”以查看着度玛,“——永远别让一头影魔说出‘另外的价钱’这个词。”“‘那时什么价钱都不会够了。’”度玛完美衔接了后半句。按理说达成默契之后,他们应该相视大笑。但两个恶魔都没有表情变化。“看来这次的工作确实有那么点棘手。”以查淡淡道。这是句违反魔性的话。相当于轻度的折辱。度玛吐了吐舌头,回道:“你最清楚。你能做到?容纳那么多巨型生物穿越的裂隙。收集,聚合,稳定,没出岔子。没有夹断哪个笨石头的腿,没放跑一个唱歌的气团。我还从地狱临时赶来。不久就要赶回去。不如我来说句老话吧。恶魔——”“——恶魔从不麻烦自己。”以查帮他补全句子,摊开手,状似为难。“我没法让你太舒服,尊敬的公爵。我也清楚,你的特殊身份能使你做到的,没有他者可以做到。”“以查因特,我还没提要求。”度玛的眼裂里闪动着红色,“你该听一听。”“当然。”以查笑了笑。“不过,不管你的要求是什么,我都有个其他的提议。不如先听听我的提议怎么样?”停顿了几秒,影魔缓慢地点了一下头。…………送走度玛之后,以查过了一阵才去多西卡东的地下找柯启尔。“下次再引见你们吧。”对于影魔的突然来临,他只这么解释。红,黑,绿,银四族剩余的个体都已被转移至此,许多龙已经将近疯癫的临界,天使忙里忙外,做着所谓被他称为“临终关怀”的事情,理所当然没有提出疑问。眼前的地下大厅无论从环境还是容纳的生物状况,都像个被开水冲过的蚁穴。大部分龙已经不怎么动弹了,很难分别是进入了僵直态还是已经死亡。柯启尔主要负责安抚进入癫狂状态的龙——这些家伙不时从角落里冒出一个,发出尖嚎,把周围的同族捶打撕咬一通。不过整体状况尚在预估范围内。发疯的龙意识模糊,没有梦的催动,无法自主变为原态,造成的伤害也小。博洛兹尔和摩冬不在。以查看了一圈,稍微确定了几个重点信息,又转回过来和柯启尔嘱咐一阵。他和柯启尔并行到门口,这时才见莫罗椰莉弗原来站在门的背后,一语不发地背着手,像门柱旁的一层镶银。以查扫了一眼她,看到银龙额头多了个闪着微光的金印。自然,有涅希斯金梦的灌注,她很快方才的从脱力中恢复,不需多余照看。莫罗椰莉弗对柯启尔微微颔首。看来天使已经部分获得了他们认可。天使回了一个标准以上的微笑。莫罗椰莉弗点过头,立刻目不斜视,目光完全没有落在以查身上。本以为她不会搭话,但走过来的时候,只听银龙低声道:“我得告诉你,我还没有和摩冬谈。”以查看看她,放掉谈话中的天使——柯启尔立刻一头扑进不断冒出呻吟的龙堆里,笨拙地制止两条龙互啃鬓角的行为,一边一个搂着安抚,又为他们的伤口驱除疼痛。“谈什么?”以查靠近一个不会被他者偷听的距离。他有些奇怪为何莫罗椰莉弗没有参与在照顾同族的行动中。但也没必要问。莫罗椰莉弗不安地动弹了一下,没有走开:“你说的那件事。”“我没看出哪里需要多余解释。”以查神色漠然,“炎泵是必须的。经历了降温的所有个体意识应该都能感知到。也许我们又造成了一部分损伤——我注意到你们的数目有所减少。多西卡东——你们的基业也受到了严重的破坏。但和之前一样,这些事情并不关键。”“我很佩服你招惹厌恶的能力。”莫罗椰莉弗说,对抗一般,恢复了平板的语调,“但你这次会错意了。我指的那件事是,受孕。”她不再紧张,说出这个词也显得硬如钢铁,平静如常。“以防你不知道的话——我是摩冬的未婚妻。如果我告诉他你对我做的事,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再配合你。”“我倒不知道我们现在还在考虑任何情理。”以查做出一个笑容——除了他的眼睛没有动。“怀胎也只不过是个比喻。你现在身体里的确多了暂属于你的一部分——它正在成长。它由一个外在存在所注入,酝酿。很清楚了,我想我们双双作为胎生的种族,我没道理不使用这个比喻。对了。如果可以安慰你的话,我可以重复一遍这个明显的事实:在你身体里成长的东西,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没想到你还有底线。你为什么不亲自挑动这种对峙生能?为什么冒险让我接触你和涅希斯那鬼鬼祟祟的联系?”“你竟然还记得对峙生能这个词。令我感动。”以查轻轻鼓掌,“怎么,你很希望是我?那你确实应该早点告诉我,说不定我会考虑你的意愿。”莫罗椰莉弗咬着牙,“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以查看了她一会儿。“注意你自暴自弃的程度,年轻的银龙小姐。”他慢慢地做了个泛位面礼,“这才是真正关键的事情。别忘了,你将会是新的梦眼。”莫罗椰莉弗眼中放出精光,瞪视着他。“我知道。”她突然一下子贴近,一字一顿地说,“你想让我选择怨憎奇点。你说过,我的倾向很重要,不是吗?你惹怒我,折磨我,逼迫我。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头脑,都是为了让我去选择那从未被选择过的始祖梦!五颗星辰之中,那邪恶,破坏,混乱的星辰!”她捏着他的前襟,压抑着怒火,“你不应该告诉我的……”“你这么机智勇敢,如果我不告诉你,想来你也会自己发现的吧。”以查耸耸肩,“而且,我不喜欢隐瞒。你应该知道,我和涅希斯的距离非常之近。”“那你以为告诉了我之后,我还会这样选择吗?我凭什么不向摩冬和博洛兹尔告发你?”“不知道。”以查干脆利落地回答,挣脱莫罗椰莉弗,走出地下大厅,把门在身后砰地关上。这是场伟大的,复杂的,重要的,突破性的实验。他目前孤军奋战,但很清楚这时应该去找谁。一阵电流似的恶心从腹间划过,他差点把今天的早饭吐了出来。这短短几天的消耗有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以查扶住走廊的墙壁,尽量保持不动——若有他者看到,有机会认为他只是在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好点了,转过身去,和那早静静站在背后的家伙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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