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东犹豫片刻，缓缓开口道：“在联盟与守望军高层能做到这件事儿的，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而其中最希望你死的人，不言而喻就是……”

    “咱们没有证据，还是不要胡乱猜测、自寻烦恼的好！”

    云起没有让他说出哪个人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想的人跟自己想的是否一致。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有个大人物希望能够借助卢欣被俘这件事，让云起选择坚守松江城。

    又或者还不只这一条布局，就像把龙昊英借着护送夏彩衣的由头派到这个城市来，是否也会给他增加几分坚守的信心？

    云起甚至暗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真正开始想要死守的？

    不是目睹北境军民被兽潮屠杀，也不是为了给未婚妻他们争取时间。

    他大可以利用扶摇的速度打游击来慢慢报复、牵制兽群，而不是固守一地。

    真正让他决心留下的，是因为听了阿萨斯那一席话。

    尤其是那句“兽潮是受了黑暗女王姜小朵的命令而来”。

    所以虽然叶少东说背后布局的人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但若考虑到那人连阿萨斯的死、甚至死后要做的事情都算计进来，实际上恐怕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先知云昆纬！

    想到这里，云起心头就有如泰山横压，让他有点儿喘不过气。

    “喂，姓云的！”

    叶少东有气无力地叫唤：“你想事儿归想事儿，手上别停啊，我这满身的伤口还痛着呢！”

    “我还是叫秦副团长进来给你包扎吧。”

    云起哪还有心思为他疗伤，丢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道：“龙昊英应该不会搭乘夏彩衣的飞机走，所以至少能空出个位置，到时候你跟着他们离开，好好活着！”

    叶少东微微一愣，苦笑道：“我对守城可没有半点儿功劳，你确定把我安排上去其他人不会闹事？”

    “你把【扶摇】给了我，就是天大的功劳。”

    云起正色道：“叶少东，既然你在黑暗世界做过俘虏，想必你也见识过它们中最强大的力量究竟有多可怕，而我们人类只有将多件神器集于一身的时候才有可能跟那种存在对抗，既然我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恕我没办法将【扶摇】再还给你。”

    这件事对两个人来讲其实都是个没有说破的心结，如今云起直接说开了，虽然结果并不算好，但叶少东听了之后反而觉得更轻松了些。

    他点点头，脸上带着无奈又释然的笑容道：“我明白，我只想……算了。”

    他本想说如果哪天你要死了、用不上了，得优先把【扶摇】还给我而不是给别人，但转念想想没有说出口。

    正如宇文冰离开松江城的时候所言，不论是敌视他的、嫉妒他的、崇敬他的，对天下千千万万的蓝星人、乃至于玩家来讲，得有一个云起这样的人活着。

    云起却接着道：“虽然我没有办法把这件神器还你，但只要能够活着回去，我一定会设法补偿你，等你出了这个门、离开这座城市，忘了你在黑暗世界看到的一切还有刚刚跟我说的话，假如有人找你的麻烦，你就说是我云起的朋友。”

    云起的朋友。

    如今这五个字的分量，恐怕已经能够媲美“老子是裁判长的人”。

    同样是末日行者起步，可不知不觉间差距怎么就变得这么大了？

    叶少东心中苦笑，嘴里道：“你干嘛不邀请我加入【诸夏】？现在但凡身上佩戴着【诸夏】军团标记的哪怕不敢说能在地方横着走，起码也不会莫名其妙被人盯上。”

    “我也想啊，我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加入我的军团为我打工，但是你――等你什么时候明确放下了仇恨再说吧。”

    云起看着他叹了口气，道：“大元帅是派人杀了你全家，可那时候谁敢对变异者手下留情？就那个你要追随她出人头地的光明祭司卢欣，知道她的父母变异后是怎么死的吗？她亲手拿着我的霜之哀伤杀的！”

    “如果那天你在家，要么当场被杀死或者变成他们中间的一个被守望军杀死，要么你就得干掉你的父母亲人为自己冲出一条血路，你又会怎么选？”

    “不要觉得玩家们的版本目标是攻破守望堡、杀死大元帅就好像天底下谁都可以对他喊打喊杀，在我心里他或许不完美、也走过弯路做错过事，甚至跟我们云家之间的摩擦从来没有停过，但有一点我很确认――那就是他从来不欠任何人！”

    叶少东身躯狠狠颤动了两下，双拳死死握紧，用力得连带着身上伤口又开始渗血，接着他豁然站起身来，踩在床上指着云起骂道：

    “不要以为做了什么九州王你就能对别人指指点点！难道你说的这些我不懂吗！可死的是我家人，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替我大度！滚出去、滚！”

    云起掉头就走。

    倒不是真的听话或者生气，只是叶少东刚刚被盖住的那东西随着站起来的动作重新出现在眼前，画面实在是辣眼睛。

    不过有一说一，这货身为花丛老手靠的还真不只是金钱、权势和帅气的外表，某些方面的资本相当雄厚，难怪秦副团长才几晚上的功夫就对他念念不忘。

    出了门，正寻思着好好捋一捋思路，想想背后那人要将自己留在北境究竟是为了什么，突然见姜小朵传来私讯：“你在哪儿呢，快过来看热闹！绝代双骄终极pk，这场面可不多见！”

    都啥时候了，还pk呢？

    又不是当年你俩争头号玩家的时候！

    云起当场就不开心了，直接回道：“不去！”

    姜小朵：“哎呀！你家慕清霜快被打死了！”

    云起：“怎么可能？就那姓龙的能打赢我家清霜？”

    “……”

    “……”

    女王陛下，不是说了不要留语言陷阱吗？

    云起欲哭无泪，灰溜溜地赶过去找到姜某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就小心翼翼地在她旁边坐下。

    姜小朵看都没看他，屁股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

    远处空地上，慕清霜与龙昊英都没有使用技能也没召唤坐骑，冰霁剑与龙枪你来我往、叮叮当当打得不亦乐乎。

    你还别说，这场架虽然来得不合时宜，但确实精彩好看，比当初巅峰赛上大多数比赛都好看。

    云起问：“朵朵啊，他俩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你……叫谁朵朵呢？

    姜小朵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心里却莫名其妙有点儿甜，也就没继续沉默，答道：

    “龙昊英指责慕清霜针对他不卖基因锁，慕清霜反驳说当时你先喊的明明是他、可他自己不敢去怨得了谁，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

    也是，当时龙昊英自己拒绝了【绝世】任务，关我们家清霜什么事儿？

    估摸着这家伙心里面后悔憋着火气，毕竟谁知道比蒙居然那么给力爆了个骑士基因锁呢？

    云起突然想到件事，问：“你跟慕清霜早就认识，一直想拉拢她，那你该不会也认识龙昊英吧？他毕竟也当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头号玩家，实力非凡，在过往的末日游戏中应该不是个泛泛之辈？”

    “末日游戏迭代那么多次，涉及的人类数以亿计，我怎么可能人人都认识？”33qxs.m

    姜小朵摇摇头道：“在泰坦一号的数据库中存放的人类记忆体和基因信息量之大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它也不会每次都把所有人全部投放进游戏中，因为有一部分特别优秀的人已经不适合出现在低等级领域，等到玩家们攻破守望堡触发版本更新，你可能会发现突然天降好多高手，人家打的就是你这种精锐。”

    云起愣了愣，好像有被吓到。

    但旋即就摇摇头笑道：“再厉害也不会比咱家朵朵厉害，我有什么好怕的？我这把轩辕剑下斩的也都是精锐！”

    远处的战斗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姜小朵突然侧目看过来，很认真地问：“你确定要去救卢欣？”

    云起颔首：“嗯，她是因为我才被抓的，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明明知道是陷阱还往里跳，你这不叫英勇，叫蠢！”

    云起感觉她话里有话，因为她语气里好像说的不是黑暗大军的陷阱，而是人类的陷阱。

    他问：“你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姜小朵反问了一句，随即又道：“做过人王线的任务你应该明白，有的话在游戏中不能说、不能问，否则就会被某种存在提前知道，让他永远走在你的前面。”

    云起陡然瞪圆了眼睛，这……

    这就是所谓的先知？

    他满腹疑惑，却不知道什么东西可以问出口，什么东西不能追寻答案，却听姜小朵继续道：

    “末日游戏发展了很久很久，其中某些变化是泰坦一号都无法控制的，就譬如最开始设定中只有光明与黑暗互相对立，让人类在游戏里习惯与各类怪兽厮杀作战，毕竟这个游戏的原身就是个虚拟训练营，是为了造出超级战士去对付星兽与变异兽。”

    “但有道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当外部压力没那么大的时候人类就会开始内斗、又或是设法去探索些泰坦一号不需要的领域，为了锐化矛盾提高生存压力，他便将已经得到的记忆体编辑成玩家投入游戏，让他们像屠宰猪羊一样在新的星球展开屠杀。”

    “游戏开始的时候人人都想成为那10%精英进入玩家阵营，可其实最终能够得到泰坦一号青睐并让肉身得以封冻存活的，却大部分都是敌对阵营的人，因为他们经历了非常残酷的磨炼与竞争，而不是像玩家阵营那些只会躲在安全区发布任务的工具人，等到游戏一结束便会被无情抛弃。”

    云起原以为在击杀德文之后，自己已经对这个游戏了解得够深入了，可现在闻君一席话，感觉自己好像又跟个小白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