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无情的杀戮持续了整整两分钟，连被切碎的尸体都堆积成坡，恶臭的血液迅速在圈子里积起来，从人类的足底上升至脚踝，再攀向膝盖。
场面过于残暴、空气过于恶劣，让那些没有过什么大规模团战经验的玩家脸色发白、几欲作呕，也终于吓退了外面其他怪兽，不敢再上前送死。
云起这才重新动了动手指，剑锋外指的百多把长剑当即180度调头对准中央激战的两个人。
夏怜眼神闪了闪，突然开口道：“那两个是黑暗世界里最大的boss，杀了他们，你就是真正的天下无双！”
此时此刻，在旁人眼中云起跟当初擂台上的黄龙其实很像，整一个小光人，不见五官也不见表情，更无法确定控制身体动作的是不是他本人，若非如此夏怜还真不敢开这个口。
前面那两个，一个疑似前女友、一个疑似亲老爸，谁敢拿这种话来劝云起，怕不是先就要被一剑斩了。
出人意料的是云起好像还真的听进去了，飞剑密密麻麻地攒射过去根本不分目标，似是要将二人同时斩杀！
“混账小子就对我这么有信心，招呼都不打一个便攻击，笃定我能躲过去？”
姜小朵暗骂几句，身形一晃就闪现出剑阵之外。
她虽然成王之前属于射手分支的黑暗游侠，但在游戏里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其实全职业实用技能没几个不会的，这点先前在幽影堡垒中慕清霜等人对付那个姜小朵的时候就深有体会。
可海德拉并不会那么多花巧，又或者说――不需要会。
强悍的肉身和无与伦比的源能力场让它几乎天然就免疫任何形式的攻击，除了光明与黑暗双王之外能够真正伤到它的人就没出现过。
直至今天。
数十剑锋几乎同时刺在云昆纬的身体上，却宛如引爆了颗炸弹般轰然炸开，即便以云起此时超常的精神力也没办法在狂暴的冲击波中维持对飞剑的掌控，脑中的刺痛才刚刚生出，九头蛇已然从火与剑中猛冲而来，肩上两个脑袋陡然伸长，分咬云起双肩！
与黑暗女王交战数百回合后，云昆纬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力早已不是刚开始那般笨拙，而且还已经融合巨量属于海德拉的战斗记忆，不至于像他的造物主德文那样空有属性而不擅战斗。
他知道云起最大的优势是速度，所以攻出去的瞬间就已经预判出至少百种闪避路线，不管云起怎么闪避、哪怕是动用闪现术，也休想逃脱他接下来的攻击锁定！
可云起这次没躲。
他甚至都没有用剑，双手抬起紧紧抓住两颗蛇头，人虽然被对方的冲势撞得往后不断滑出，可从头到脚的防御姿势纹丝不动，头一次在力量的比拼上与海德拉形成均势！
远处的姜小朵却没敢放松，那蠢货就两只手，人家有八个头，这般顶住角力除了短暂装逼之外其实是个很不明智的选择，因为当你钳制住对手却没有办法造成杀伤的时候，也等于是对手钳制住了你。
黑暗女王拉开弓，却没有趁机偷袭，就如刚才云起毫不留情地把她纳入剑阵的打击范围一样，由于云起现在属于【天启】增益的圣光单位，两个人不能明面上联手破敌，否则会同时遭受游戏规则的反制。
海德拉的体重要远远比那具人形身体看上去更高，冲撞力自然也不能用常理衡量，强行推着云起滑出近百米远才堪堪停住，它神色狰狞，怒吼道：
“我的好儿子，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你拼尽全力打出来的飞剑对我而言仍不过是蚊子咬罢了！而我要杀了你只需要一次命中！”
云起冷笑：“杀了我又能怎样？我的先知爸爸，你真的看清楚自己的未来了吗？你现在多了八个脑袋，可有没有一只眼睛能看到自己的结局？”
云昆纬其他几个蛇头都准备扑上去撕碎这年轻人了，闻言又犹豫着停了停，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你得到的并不是一具年轻、强大、充满活力与能量的身体，你得到的只是一串数据――因为海德拉在真实世界根本就没有肉身，从某种层面上来讲你已经死了，当你以为自己重焕青春的时候，却只是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了那组游戏数据的一部分！”
云昆纬先是愣了愣，但旋即笑道：“我的好儿子，看来我把你教的不错，都这个时候了还知道编谎话来扰乱敌人，但是很可惜我早就清晰地看到过我的未来――我不光会成为世界的主宰，还会带领舰队打出蓝星，成为星域领主，不死不灭，永世长存！”
“你制造黑暗就是为了让人没法说你在做白日梦吗？”
云起等了两秒钟，见对方仍然只是坚持角力没有发起额外的攻击，道：“云昆纬，如果你真的坚信你所见的一切就会立即杀死我，而不是继续等着我说话反驳，试图在这个问题上彻底辩倒我。”
这句话杀伤力巨大，云昆纬怒道：“你究竟知道什么！”
“我已经说了，真实世界没有海德拉。”
“不可能！我亲眼见到过！”
“你信你那双先知的眼睛吗？”
“一开始我当然不信！可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放弃云氏大权退居幕后？你以为就凭方乾那些武夫真的能困住我？”
云昆纬咆哮：“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通过无数事件反复验证了这双眼睛的能力，事情的结果全服都符合我见到过的未来画面，我凭什么不信！”
云起呵呵两声，应道：“我曾经也很依赖巫妖王的力量，可结果呢？如果力量本身就不是你努力得来的而是被人赐予的，那就随时可能被收回、被蒙蔽，更何况要骗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直接给你假象？那肯定得是999个真像里夹着1个假象。”
云昆纬沉默数秒，似乎是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布局与谋划全部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一切正常。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异常，那也是所有事情全都太过正常。
可云昆纬本来就是全球最强的少数几个执棋人之一，加上了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万事顺利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没等他开口，云起已抢先问道：“在跟你的交易里，宇文晋能得到什么？”
云昆纬稍怔，然后摇摇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我就猜猜――他想要泰坦智脑。”
“你果然很聪明。”
“其实也没那么聪明，总长大人甘愿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跟你设局一场，此时此地唯一在他认知之内又能够跟你摘取的果实相提并论的便只有智脑了――而且当初我之所以能够被允许将智脑从守望堡带出来肯定是因为有跟大元帅同级别的人物想要。”
可能是因为在思考与交谈的关系，云起感觉对方蛇头上的力道变小了，便小心松手退后两步拉开距离，毕竟老这么跟头本体堪比小山的巨物斗力还是挺累的。
云昆纬果然停在原地，没有追击。
由于刚刚被推出老远，其他人已经听不见他们说的话，就在百多米外看着战斗突然中止。
姜小朵私聊问：“什么情况？”
“没事儿，父子之间说点儿悄悄话再打。”
云起随口打发了女王，继续看着云昆纬道：“慕清霜曾有个母亲叫慕雨，现在全世界已经几乎没人记得她了，可既然你的意识是通过慕雨的身躯带来的，想必你提前做了某种准备并仍然记得，没错吧？”
“没错。”
“所以你跟宇文晋说的应该是：在这个游戏中只要得到智脑就有办法大范围清洗人们的记忆，他之前哪怕干再多蠢事儿都能够被轻易抹除，否则他不可能赌上晚节不保的风险任你摆布――但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会相信你愿意将智脑让给他？”
云昆纬想了想，没有说出来，只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云起恍然。
是了，假设夺舍成功的前提下，以云昆纬现在的眼界和实力，蓝星这颗智脑的重要程度就不是那么大了，他要的是主宰舰队和末日游戏的泰坦一号。
古往今来，哪怕是最孤寡的独裁者也不可能单凭自己一个人统治世界，身边总需要得力干将帮他做事。
与其另行寻找和培养，还不如让些利益出来发展知根知底的老伙计。
如果不是已经得知海德拉没有肉身，也就是说云昆纬注定失败，这其实会是个不错的计划，但……
也许所有人都小看了联盟总长。
当守望军大元帅方乾建立起守望堡，成为全服头号副本boss的时候，与之对应的联盟总长表现出来的实力可以说过于差劲，甚至一度连玩家都管不住。
但若只是如此，他怎么可能让裁判长那样的凶女人继续服役听令，总不至于是靠末日前留下的威望吧？
云起拿出不久前耐萨里奥收缴回来的【统御指环】，问道：“当初我把这个神器留给了苏悠悠，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上？”
云昆纬看上去有点儿不太喜欢交谈时被人牵着鼻子走，不过他现在虽然融合了海德拉的战斗本能，脑袋却远不如作为人类时那般清楚――倒不是不够聪明，而是需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压下头脑中的暴躁与杀意，无法保持专注。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让自己培养的优秀儿子替他扒开疑惑，于是答道：“苏悠悠北上之前拿【统御指环】跟宇文晋换了个承诺：她回来之前任何人不能对苏家产业动手，有效期是一年。”
乍听起来没什么毛病，但苏悠悠作为念师型末日行者，留着【统御指环】无疑生还的几率要大很多，为什么偏偏拿这个去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