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眼睛都不眨一下，犀利的眼神凝视了半晌，这才开口道：

    “如此，也非不可。只是这位前辈，这飞剑，是否能收回去了？”

    由于身处毒瘴，战灵持续掉血。若身前无人倒也罢了，可目标尚在，自然无法脱战。他仍在孜孜不倦的控制法宝摆脱纠缠，意图伺机发动攻击。

    游勇不过是在战斗中喝停了老者，感应仍能针对，表示其依旧是敌对目标。

    “很遗憾，我控制不了他。”他两手一摊，“老头，你受着点吧。若是咱们谈不拢，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游兄，你言重了。”常化生轻叹一声。“之前先祖提及道言录乃家传绝学，在下便知不妙。果然，兄长已心存芥蒂。”

    “你既知我心中所虑，又急于透露这常家隐秘，想必于此事息息相关了？”

    “游兄慧眼如炬，自然洞察秋毫。”常化生望了一眼老者，见对方不再阻拦，施施然开口道。“原本这秘密决不可让外人知晓，但如今...”

    “少绕圈子，直奔主题吧。”

    “呵。也罢。我常家，乃是近哲君传承血脉。”

    游勇闻言，微微一愣。心中百转千回，将过往所搜集的信息梳理了一遍，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由于其戴着面具，这讨打的表情才未显露人前。只是其话中揶揄之意，却是昭然若知。

    “原来如此。你父子二人执着于维护近哲君，只因其为先祖，这倒是可以理解。怪不得，又对哲天教深恶痛绝，想必当年那教主收集古神血肉，迫害了不少家族先人吧。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这近哲君号称创世神，日月星辰为其身躯所化，如此说来，世间万物皆是其血脉，常家又有何特殊之处呢？”

    游勇身处的环境，使得其对这些个神神叨叨的东西绝无好感，不自觉便口无遮拦。他话语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深层次疑惑，甚至连其本身都未察觉到。

    在对面两人看来，这问题难以详尽回答。往深了说，未免牵扯到神的本质。

    “前辈相信与否，其实并不重要，这便是事实。我常家自上古时期起，便是一方诸侯，与那哲天教主接触甚多，被其从功法中瞧出了端倪。当年家族因此惨遭横祸，几乎覆灭，得五大派初代掌门共助，保得一脉留存，才做了这夜逸国之主。血脉隐秘不得外传，也是当年立下的规矩。”

    其言下之意，此事真实性有五大派甚至哲天教作保，不容置疑。

    “那五大派如今是否知晓此事？”

    “历代掌门自需了解来龙去脉。当年有明确承诺，夜逸国境内三派，与皇家荣辱与共，尽力护得常家周全。但时过境迁，早已沧海桑田，却是说不准。”

    难怪，这老头一开始还担心皇位易主，却是怕五派不信守承诺。如今看来，皇家与各门派之间，虽谈不上其乐融融，却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相处方式，也算友善。

    这也能说明，为何五派会放任常文远夺权。这毕竟是人家家事，自然没必要多管闲事。反过来说，常化生父子复辟，想必他们也不会阻拦。若是换了旁姓，怕是早就插手干预了。没有五派在背后支持，一个王朝又如何能屹立万年之久？

    但其中凶险之处在于，如今的皇帝，竟还身兼哲天教之主，这未免有些滑天下之大稽。若是五派知晓此事，会有何反应？赶常文远下台是必然的，但常家呢，还能享受之前的特权吗？想必再无可能，重设王朝才是正理。

    所以，为将真相掩埋在暗处，兵变绝不会大张旗鼓，恐怕父子二人计划的便是斩首战，这才看上自己的个人能力。这倒是与之前考虑过的小规模战争不谋而合，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常文远会坐以待毙么。且不论世理会成员遍布朝野，江湖中亦在不断吸收新血，打着济世为民的旗号暗地收买人心。便是其真的兵败如山倒，只要将身为教主的信息放出，常化生父子所谋划的一切，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想要真正做到掩盖真相，背地里就必须将知情者杀得一干二净。所有世理会成员，一个不留。朝堂之上那些高层倒也罢了，可那些白衣侠士，若是真心为民，未免死的冤枉。最重要的是，如今既知前因后果，莫要清算来清算去，到头来最后落到自己身上。

    那加入世理会便有可能与两国及各派为敌的信息提示，莫非是应在此处，之前自己又理解错了？还真有可能。入了世理会，若是还做了亲传弟子，那真是有口说不清了。父子二人恰时若翻脸，这绝对会成为被攻讦的重要凭证，到时候谁还会管你是不是卧底。

    还好，之前晾了妄尊横天一下，没有着急去寻他。这家伙，将来会被世界通缉也说不定...

    念及此处，游勇终于恍然大悟，明白自己早已陷入局中。虽说是一颗跳脱的棋子，却始终执掌于他人之手，想于这棋盘脱身机会渺茫。无论哪边为最终胜者，也决计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虽说自己正不断提升境界，暗中也在进行规划部署。但在时代的大幕即将拉开之际，如今所具备的实力却依然微不足道，难以抵挡住滚滚向前的历史洪流。作为一个参与者，只能随波逐流，却看不清未来的方向。

    别说是他了，便是常化生父子，常文远，乃至眼前这常家老祖，即便为掌权者又如何，何尝不是如履薄冰，各有各的难处。帝王尚且如此，又何必烦恼忧心，尽人事听天命即可。

    游勇的性子，属于没心没肺。他一旦做出决定，一切顾虑便会被抛诸脑后。有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想办法弄些好处，提升自己。既然已经站队，就算可能有隐患，那就上心防备着。实力够了，自然能见招拆招，这不比自怨自艾，进退两难要强？

    “游兄，如今我以常家机密相告，足见诚意。便于老祖罢战，同商脱出此间之计可好？若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常化生见游勇半晌不语，未免有些心焦。既看不透对方想法，只得尝试着开口询问。

    好嘛，瞌睡来了送枕头，这话说的还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