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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元量脸色有些阴沉,回转垂拱殿中,发现赵煦还是在咳嗽不停。
“陛下,已经吩咐左右下去煎药了。喝了药之后,想必能好受一些。”
彭元量看着有些心酸,赵煦从亲政以来,他就亲眼看着赵煦日夜操劳——咳咳,确实是日夜操劳啊!每日休息不足三个时辰,勤奋得差点追上他老爹了。要说啊,这做皇帝的寿命就是短,要知道宋朝皇帝的平均寿命才四十九岁,还不到五十岁。这里面还包括了宋太宗、宋仁宗、宋徽宗、宋高宗等一干长寿的皇帝。要是只算北宋皇帝,呵呵,那平均寿命估计只有三十多岁了。
而这时候,宋朝的达官贵人平均寿命,可是达到了六十四、五岁的。相差了差不多十五岁,甚至二十岁,这到底是为何呢?
很简单,宋朝皇帝都有几个相同的毛病。一是酗酒,喝酒很凶,二是好色,就连颇有仁名的宋仁宗,也是“个中好手”,更别说赵煦了。要是赵佶,更是荒唐,甚至连妓女都不放过!三嘛,自然就是遗传病了,比如中风、发育不良、智力低下、婴儿容易早夭……
说实话,赵氏宗室还真不容易,有这么些个遗传病,还能传了这么多代皇位。但是比起汉朝刘家来说,还是相差太远了。南宋灭亡之前,赵氏宗室才总共五万多不到六万的男丁人口。注意,这是包含了挂了的宗室,繁衍了十三世,以全国之力奉养,才不到六万人口。可汉朝刘氏呢?单单是西汉末年,刘氏宗室已经超过一万人了。一万人,可是实打实的一万人,完完全全还在世的!到东汉末年之时,更是无法统计。单单是中山靖王刘胜,他生的儿子就有一百多个,这繁衍能力,啧啧啧……
“朕没事……”
赵煦当然觉得没事了,他觉得自己现在老虎都能打死两只。如同沉疴了好久的病人,在身体好了一点之后,就开始自我感觉良好了。赵煦也是如此,因为凡事怕对比嘛。只是在知情人看来,赵煦是完全没有自知之明。
“陛下,小心无大错……”
彭元量知道的,如果按照医疗水平,宋朝远超历朝历代。可问题是,北宋的皇帝寿命都一般般,这就让人费解了。瞧瞧赵煦的老爹,才三十八岁就英年早逝了,留下一个烂摊子。彭元量怕赵煦也是个短命的,才有此谏言。
“药很苦……”
赵煦有点皱眉了,他作为一个皇帝,平素都是山珍海味的。冷不防要喝苦药,当然不愿意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啊陛下!”彭元量劝道,“习武之人看来,药是最能调养身子的。陛下乃万金之躯,身系家国百姓,万万不可忽视小病……”
赵煦有点烦了,刚想斥骂的时候,却突然想起张正书的话来,禁不住改变了主意。“也罢,喝就喝……”不是赵煦怂了,是他发现那张小官人说过的话,居然都成了现实。特别是那什么配重抛石机,不仅可以用来攻城,还能用来守城。听安抚司从前线传来的战报,就是有了配重抛石机,西夏人制造的攻城器械,都不能近平夏城一里之地。偏生,西夏人对此毫无办法。
配重抛石机配合“霹雳炮”,更是所向披靡。
若非军队人数相对悬殊,恐怕平夏城守将郭成都要领兵出城反击了。
不过即便是两万余人对上四十余万人,郭成还是打得游刃有余。更厉害的是,渭州主帅章楶率军救援,却不急于解围,而是采用了袭扰战术。利用山地马匹不能快速机动的弊端,再加上西北禁军是本地人,在山地上蹿奔得飞快,章楶频频打了胜仗,歼灭了不少党项精锐。
前方捷报传来的时候,赵煦大声叫好。
可越是这样,赵煦越是忌惮。
为什么先前那么多将领、文官都无法发现的秘密,却被一个在野的商贾发现了呢?
不管是设计武器,还是设计实用性工具,这个张小官人都好似无所不能的样子。赵煦越是了解,就越是心惊胆战,更不敢轻视张正书的意见了。
听起来好像很奇怪,但这就是赵煦的心路历程,不足为外人道。
有时候,赵煦甚至想着张正书的“办法”,居然比宰相章惇还要老成谋国,他都以为自己是疯了。然而事实证明,用了张正书的办法,更加温和,更加不引人注目,更加隐蔽地达到目的。等有心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成定制了。最典型的,莫过于蜂窝煤作坊,谁曾想一个小小的蜂窝煤,居然能解决困扰了大宋几十年的冗兵问题?
如果这个模式推广到全国,那画面太美赵煦都不敢想了。再励精图治十余年,重夺幽云十六州都不是梦!
赵煦还在畅想未来的时候,彭元量已经把药端来了。
“陛下,趁热喝药罢,小的已经尝过了……”
作为一个贴身宦官,彭元量就是要为赵煦亲尝汤药的——怕有人暗杀嘛,宋人也没那么傻。
赵煦皱了皱眉,但还是端过药喝了。
“呕……”
药很苦,赵煦差点没吐出来,好在彭元量及时送上蜜饯。
赵煦稳了稳自己的胃,维持了一下帝王形象。
“那姓张的小子如今在鼓弄些甚么?”赵煦嚼着蜜饯,好像漫不经心地问道。其实,赵煦是很关注张正书的。熟悉赵煦性子的彭元量哪里敢怠慢,连忙说道:“回禀陛下,张郎君如今在东水门外半里处,兴建了一间奇怪的屋子,似石非石,但又坚硬异常。这屋子有两层高,但施工至建成,只用了两个月。此际,那屋子在墙上砌上白色的瓦片,但据闻是用窑烧出来的瓷片。听那些个工匠说,这是张郎君用来做杂货铺的……”
“杂货铺?”赵煦一愣,然后哑然失笑道:“他向来是要赚大钱的,做杂货铺莫不是昏了头?”
彭元量心道:“官家果然十分在意这张小官人……”嘴上却说道:“小的不知张郎君打的是甚么算盘,但瞧他的模样,似乎十分着紧这杂货铺。是了,城中绿菜,如今多是他在供应。便是宫中,也有采办张家的绿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