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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般!”那个范大郎恍然大悟,然后把一腔恼怒全都转移到了蔡京的头上:“国贼太多了啊!”
“对,不知晓还能出个包龙图一般的相公么?把这些个贪官,全都拿了!”
范大郎苦笑着:“算了罢,不加税就算好了。拿人?别想了。陈二郎,时日不早了,你也快去叫卖罢。今日要赚不到钱,你那妻子可饶不了你!”
那陈二郎挑起货担,正待要走,却回头说了一句:“这事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
范大郎示意他放心,但其实不怎么放在心上。
彭元量却是知道的,这句“你千万别和别人说”就等于把话传遍天下了。
“这是那姓张的手笔么?”彭元量有点惊愕了,要知道,这可是离皇宫大内只有几百步之遥的大街啊!这消息传递得这么快,还把那加税的谣言给掩盖下去了,能不是张正书的反击手段吗?!
震惊过去之后,彭元量想再了解多一点。
于是,彭元量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
好嘛,酒楼茶肆、勾栏瓦舍里,全都是在讨论这件事的。彭元量数了数,有的百姓担忧加税,对加税谣言信了个十足十的;有的百姓痛恨贪官,认为是贪官散布谣言的;也有的秀才读书人,则是一副高谈阔论的样子,抨击朝廷不懂体恤百姓……总的看来,信谣言的大概有六成,但是相信加税是谣言的也有四成。
“这……似乎能行?”
彭元量的震惊更甚了,要知道蔡京等贪官散布的加税谣言可是发酵了一天的,而张正书的反击,才刚刚开始而已,就已经收复了四成失地?
“民心可用,民心可用啊!”彭元量仔细一琢磨也回过神来了。不错,张正书还是在贪官一词上做文章,就是揪着蔡京贪官的身份不放。百姓最恨的就是贪官了,贪官不仅搜刮民脂民膏,还让百姓无处申冤,天下苦其久矣。偏偏朝廷就是不处置贪官,除非这个贪官因为党争失败而被贬了,百姓才得以“沉冤昭雪”,开心得像过年。
“只是为何他能力挽狂澜呢?”
彭元量百思不得其解,身形一闪,脚程加快之下,很快来到了顺天门内的那家酒肆。
当他的身影出现的时候,明显这个酒肆里的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
“客观,吃些甚么好酒?”
“好酒不要,来一坛不兑水的!”
“客观楼上请……”
不消说,这些出乎意料的对话就是皇城司里的暗号了,而且是专属于彭元量的暗号。
待得彭元量上了二楼,在最不起眼,但是位置却恰好能把汴梁城大部分看在眼中的雅间里,默默地注视着外间的状况。
突然间,彭元量的耳朵竖了起来,好像是下面来人了。
“哟,小官人,你来了?”
“嗯,给我准备雅间。”
“好咧,请在楼上稍候,小的们立即熨酒送上……”
……
彭元量一愣,他似乎不用去寻找答案了,因为答案自己来了。
打开门,彭元量立在门前,静静地等待着来人。很快,楼梯上来一人,正是张正书。张正书看到了彭元量,也是微微一愕,然后也没啥表示。彭元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张正书,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别人不清楚蔡京,彭元量是清楚的。蔡京的权谋之术有多厉害,没有领教过的人不会明白。但是,如果有人认识王岩叟、范祖禹、刘安世等文官,就会知道蔡京到底有多狠了。
“小官人好兴致,来吃酒么?”彭元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张正书点了点头,其实,他也猜到了为什么彭元量会到这里。其实他今天到这皇城司秘密据点来,也是想向赵煦说明一下情况的。目的嘛,不外乎是让赵煦配合一点,别把自己给坑了。张正书信不过赵煦,这些皇帝的节操早就没了,坑你简直是没商量的。如果赵煦没得选的话,他会做什么选择?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了,张正书不过是一个商贾子罢了,值得赵煦冒那么大的政治风险去保他吗?
所以,张正书为了保住“京华报社”,他决定陈述利害,跟赵煦摊牌,表明自己的本事。
没办法,被逼到这一步了,张正书也顾不得韬光养晦了。
事实上,张正书也没办法韬光养晦了。要知道,棉花成熟在即,等棉花大行其道的时候,张正书的本事也就公诸于众了。与其被人发现张正书的本事,不如张正书直接对赵煦摊牌。张正书有信心,只要他有价值,赵煦就算冒着政治风险也会保住他的。
政治虽然是妥协的艺术,但是牵扯到了利益,那就复杂很多了。
谁都想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谁都不想损失,特别是皇帝,他若是知道张正书能对大宋有莫大的好处,舍得让张正书被整垮吗?
虽然宋朝的皇帝看似没啥话语权,下个圣旨都要给一干文官审来审去的,窝囊至极。但其实只要皇帝想保住一个人,天底下就没人能动得了他的。无他,就是因为宋朝皇帝手中有着太多底牌了。别说皇城司、带御器械和开封府禁军了,就连文官之中也有坚定的保皇派。别看保皇派人数不多,但一个个都是朝廷中坚!
还有一个被忽略的势力——将门。
其实,将门才是和皇帝最亲密的,只不过表面上表现不出来罢了。有了将门、皇城司在庙堂外保护,朝中有皇帝保驾护航,谁能动皇帝的人?
要是有可能,张正书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本事的。任何一个时代,领先半步是天才,而领先一步是疯子。这样的疯子,是会被皇帝深深忌惮的,特别是没有御下能力的皇帝。
所以,张正书也是在赌,赌赵煦的心思。
而彭元量出现在这里,其实也就代表了赵煦的心思。一瞬间,张正书就改变了初衷。“彭内官也是好兴致啊……”
彭元量冷笑了一下:“小官人,进来吃一杯酒如何?”
“请!”
张正书也猜到了彭元量的意思,当即抬脚进了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