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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不知愁滋味。

    初夏的路上，边疆的晚雪才开始融化，老一辈经常说鲜花不能配牛粪，可李杰就是生在这样彼此共存，长在这样相互滋润的景色里。

    “李亮，你说我们今天还能捡到钱不？”

    半米多的身高背着小书包，后面还有个小尾巴形影不离，那是跟他同年级没上过幼儿园的弟弟。

    看到李杰往地上一步一找的模样，李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等捡到钱了，我们就去买十个深水炸弹，还有巧克力杯，要五毛钱的那种。”

    李杰喋喋不休的计划着，好像口袋里真有可以挥霍一整个童年的积蓄，说到兴奋的地方甚至开始情不自禁蹦跳起来。

    这时太阳才刚刚升起一抹，朝霞却染红了半边天空，散落的房屋开始挨个冒出炊烟，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却又连在了一起。

    漆黑的柏油路不知道通往哪里，因为李杰能看到终点的地方依旧向前延伸，笔直的像考试卷里的交叉线，来不及探索下去就要向右转。

    尽头是学校，这李杰早就知道。

    看着熟悉的校门口，简单的幻想才终于破灭，李杰沮丧着脸，唉声叹气的走了进去。

    李亮说：“也许明天就碰到了。”

    “对。”李杰认同的点了点头，“把今天的份也能捡回来，然后中午放学就可以去商店买辣片和雪糕。”

    “想让我给你买的话，还是老样子，你得叫我哥哥才行。”看到李亮答应，李杰才心满意足的走进教室。

    班里没来几个人，但靠近讲台边的火炉里，却早已经加满了煤炭，可能是潮湿的原因，刚开始烧起来的烟又浓还刺鼻。

    所以窗户全都被打开通气，李杰就将手钻进另外一只的袖口里，然后猛地一低头让帽子戴好，最后将脖子缩到衣领里看不见为止。

    继续趴在桌子上开始呼呼大睡起来，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一只冰凉的手伸进了脖子。

    感觉浑身鸡皮疙瘩瞬间竖了起来，脑袋自然反应的向后倒，将后面的手狠狠夹住。

    阳光照在了面前的女孩身上，让李杰彻底看清了对方的样貌，大眼睛小翘鼻，弯弯的眉毛还有婴儿肥的小脸，甚至每根发丝都闪着亮光。

    女孩笑的眼睛像月亮一样，将右手抽了回来，伸到李杰面前不停的摇晃，“收作业了。”

    李杰打了个哈欠，拔出手不情愿的伸进冰冷的抽屉里，然后把早已经摆好的作业本放到了桌上，看着熟悉的女孩说：“马婷，你咋老喜欢把手往我脖子里放，很冷的好吧。”

    马婷打开作业本检查起来，然后用手打了下李杰的头，“因为很暖和啊，还有，叫我组长。”说完转身走到自己座位前，抱起作业就往门外跑去。

    边疆是没有春天的，五月份化雪的夏天也是最冷的季节，看到女孩蹦跳着消失的背影，李杰的脑子里满是问号，眼前浮现出对方摇曳的马尾，每一个弧度都散发着活力和快乐。

    快乐？大冷天的免费跑腿有什么可快乐的。

    李杰扭了扭脖子，然后看向同桌拿出少数民族文字的课本，便知道接下来可以继续补觉。

    因为这个地方太过辽阔，哪怕是身为祖国的偏远一角，却生活着自带浓郁风俗的各少数民族，别看班里面加起来不到四十人，却不乏能歌善舞，骑马抓羊的好手。

    而只会剪纸的李杰更是像熊猫一样稀有。

    就这样晃晃悠悠，第一节民语课伴随着下课铃声结束，也将李杰彻底从胡思乱想中敲醒。

    “又干嘛啊，没看见我在回忆从前，构思未来嘛。”李杰揉着发疼的脑袋，不满的看着面前熟悉的女孩。

    马婷将手里的语文书翻页，将老师布置过要背诵的课文摆在李杰的面前，“我看你这是在发呆，还不如跟我出去背书，反正老师交代的，迟早都要给组长背。”

    “马屁精。”李杰嘟囔一句。

    “你刚说什么？”马婷眯起眼睛，手却将书卷成纸棒，见状李杰连忙起身向门口跑去。

    被太阳晒得温暖的台阶上，李杰手指抚摸着从缝隙里探出的嫩芽，偶尔出神的瞬间却又是一棒迎头痛击。

    “背错了一个字打一棒。”女孩虽然站在台阶上，却勉强跟李杰的身高持平。

    李杰看着对方有恃无恐的模样，虽然不反抗，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起如何“报复”对方，随即敲定主意，聚精会神的开始背起书来。

    在经历了十几棒的敲打后，李杰终于一字不差的将课文背诵如流，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马婷也露出开心的笑脸，然而没能持续太久，表情就僵硬在了脸上。

    原来李杰借着背完的劲，顺势将马婷搂进了怀里，女孩感受到耳边的呼吸，小脸瞬间变的通红滚烫。

    李杰也还在沾沾自喜阴谋得逞，然而伴随着一种特殊的香味扑鼻而来，整个人连同身心都开始放松，似乎怀里是一块柔软的棉花糖。

    两人的世界就这样变的宁静，阳光像蜗牛一样停留在身上，连风吹来都带着花香，唯有急促的心跳你来我往，却始终不能融合在一起。

    “哇哦。”一阵惊呼在耳边响起。

    看到窗户上不知何时挨满的同学，马婷连忙挣脱出去，抱着书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而李杰也愣住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连进班的时候上台阶都被磕了一脚。

    路过最前桌看到女孩埋着头的样子，心里不自觉的开始慌张，“马婷，对不起啊，你可别哭啊，我给你带好吃的行不行？”还没说完上课铃声便响了起来，李杰也连忙赶回座位。

    这一节课上的很匆忙，李杰甚至没记住老师讲过的任何一句内容，因为他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最前排女孩的身上。

    没有意料之中的向老师告状，也没有哭泣，只有莫名其妙的红着小耳朵，在阳光下粉嫩透亮显得异常可爱，这还是李杰自打出生以来，头一次这么仔细的去看一个人。

    讲台上的老师也察觉到了什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意有所指的感慨道：“唉，今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常来的更早了哦。”

    所有人都顺着老师的目光看向李杰，唯独马婷犹豫再三才转过头去，两人瞬间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自己。

    一个红着小脸，一个乱了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