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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本民纳闷的不是不知道那几个人是谁,而是搞不懂他们是怎么知道他回屏坝的。
半小时后,在卢小蓉的望风下,张本民溜出了宿舍,从后门离开,在大街上绕了半圈,再从乡大院门口进去。
这一次,第一站自然是宋广田办公室。
“哎呀呀!”宋广田一看张本民出现在门口,立刻迎上前,“听说你回来了,我们找了一圈都没找着,这不,他们又都窜到沙城了,以为你去了厂里呢。”
“是孙义峰和郭哲军么?”
“嗯。”宋广田道,“你回来的消息是孙义峰带过来的,他不是去县局治安大队做副队长了么,碰巧今天要专门找你表示下心意的,到你们所里一问,知道你在休假中,只等调令下来然后就去市局上班了,于是他一琢磨,估计你应该会回老家探望,于是就慌忙窜到了你老家岭东村,得知你来乡里了。”
“以前真倒没看出来,孙义峰也是个急性子呐。”
“那不是逢到时候了么,高兴呢!”宋广田道,“还有郭哲军,一下提上了咱们屏坝派出所的副所长,他好两天都没反应过来,就跟做梦似的,明显有点恍惚。”
“这一官半职的,就沉不住气?”张本民笑笑,“看来他也就是所长的料了。”
“那就足够了,再大一点的官他的确也兜不住。”
两人正说着,孙义峰和郭哲军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不用说,那个热情劲儿可高得很。
热情怎么表现?乡下人实在,喝酒!
孙义峰提议到酒馆去,坐下来边喝边聊,一直连到晚饭。
“这个时间点不合适吧,半午不夜的。”张本民刚吃完面条,肚子没半点饿气儿,“不如咱们先到老窑厂看看,地条钢和土法炼焦怎样了?”
张本民的提议,没有人说不。
“去,是该去看看,一切都很好,运转得很不错。”宋广田满脸堆笑,“效益一直是可观的!当然,也有些小不顺,上面老是会下来查。”
“以后只要能把生产保证好,其他就都不是问题,因为现在县里的关系打得比较硬,不会有什么外力干扰。”张本民道,“咱们边走边聊吧。”
就这样,一行四人出了乡大院,前往老窑厂而去。
“嗌,吕乡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张本民想到了吕建保。
“调走了,还有方书记,也离开了屏坝。”宋广田道,“如今乡里一、二把手都是后来的,你可能不认识。”
“不认识最好,省得啰嗦。”
“吕乡长临走时跟我说起过,往后有什么事还想找你帮忙。”
“没问题,吕建保那人还是可以的,当初对我也有过各种帮助,力度还都不小。”张本民点点头,“所以,他有事嘛,能帮肯定是会帮的,不会绕什么弯子。”
这时,宋广田递了根烟给张本民,道:“张老弟,我觉着,是不是找个机会,跟咱乡里的领导碰个面?”
张本民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你的格局再大一点嘛,想着乡里的领导,鞍前马后地服侍他们,好处自然是有的,但从根本上讲,还是要眼往高处看、手往高处攀才更有力度。”
“先,先把地方上的基础打牢嘛。”宋广田笑了笑。
“你的事,今年年底前应该就能解决,还打什么基础?”张本民故意拿了个腔调,拖着长音。
“什,什么事?!”宋广田似乎有点预感张本民要说什么,自然有股子压抑不住的激动。
“副乡长。”张本民很是风轻云淡地道,“给你弄个副乡长。”
“啊”宋广田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真真实实地听到这振奋人心的话,还是有些架不住,“副,副乡长?!”
“怎么,好像你还不乐意?”一旁的孙义峰故意打趣道,“你真能实话实说,那就算了呗。”
“胡,胡扯吧你!”宋广田一下着急了起来,“还就你,你能提拔了呀!”
“提拔可,可以啊,你别,别结巴嘛。”孙义峰边说边哈哈大笑着。
宋广田这才回过神来,一拍脑门,叹笑道:“没想到,还给你取笑了!”
说笑间,几人走到了乡文化站门口。
“文化站站长,还是姓汪的那个吧?”张本民问。
“是的,老站长了。”宋广田道,“你怎么知道他的?”
“我是怎么知道他的?”张本民哼了一声,他想到了当初王一玲来求职的时候,差点被他潜了的事情,“色鬼一个,祸害乡里!”
“哦?!”宋广田吸口冷气一皱眉,道:“我有办法治他,往后啥事都给他拖着!”
“那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等我回县里走动一下,把他给撤了。”张本民说着,看了门口的值班室一眼,“门卫王大爷挺不错的,走,过去递支烟。”
宋广田一听,立马走在前头,王大爷一看,忙站了起来,问了声宋主任好,然后说汪站长这会儿不在。
“不是找他的。”宋广田递给了王大爷一支烟,“我是奉县领导的指示,来给你敬支烟的。”
“县领导?谁啊?”王大爷忙走到门口,“那可怠慢不得,大门得敞开来。”
“不用,人家根本就不讲究那些。”宋广田说着指了指张本民,“你认识么?”
王大爷看后,一皱眉头,道:“有点印象,好像时间挺长的!”
“有没有印象不要紧,关键是你能做好人做好事,曾经友情提醒了来找求职工作的女孩子,不能被那个狗屁汪站长给提了要求。”
“哦,还别说,我差不多记起来了那事儿!”王大爷挠了挠后脑勺“以前你有一次经过门口时,咱们还说过几句话。”
“对喽。”张本民一点头,对宋广田道:“宋主任,你了解了解看看,如果王大爷在工作上或者生活上有什么合理的要求,要尽量解决好。”
说完这些,张本民望着远处,眯起了眼。
一个半大小伙子在拼命蹬着自行车飞奔而来。
孙余粮赶到了。
“回来也不说一声!”孙余粮也看到了站在文化站门口的张本民,老远就蹦下车嚷嚷了起来,“你说,咱还是兄弟嘛!”
“正因为是兄弟,所以才不急着告诉你,咱们啥时见面不行?”张本民笑道,“再说了,我也不想影响到你工作,毕竟现在厂里的主要负责人是你,责任重大呢。”
孙余粮听了这话,也不客气,“还别说,我一天到晚就扑在厂子里,方方面面事儿,都安排得还算可以吧。”
“那是当然了,要是不了解你的能力,我还能放心让你去照料那摊子事儿?”
“嘿嘿,那,那是过奖了啊。”
“你用不着谦虚,咱们说得都是大实话。”张本民道,“所以,也就不瞒你说,今晚我要留在乡街吃个饭,你呢,就不要参加了,还是回厂里去照看着。”
“行,知道了,反正我也不能喝酒,参加酒场也别扭。”孙余粮说着一皱眉,“哦,还得插个话,有个人要提一下,沙城派出所的伏云涛,他现在是副所长。”
“哦。”张本民笑了,“提拔了好啊。”
“是好,对我们厂里很好,他亲自到我办公室,说往后厂里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会尽力帮忙解决,还说等你回老家的时候,让我一定要告诉他,他要找你。”
“哦,这次就算了吧,等他再找你的时候,你就让他先别找我,等时机合适,我自然会找他的。”
“没问题,只要你有话就行,我保证传达到位!”
正说着,曹绪山来了。
“哎呀,要不是婆娘托人专门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呢!”曹绪山跑得气喘吁吁,“老弟你回来也咋也不让我知道!”
“刚到站,还没来得及呢。”张本民道,“正好,今晚咱们一起吃个饭。对了,按辈分讲,我得喊你叔,你啊,就甭喊老弟了。”
“嗐,咱们不是一个姓的,啥辈分不辈分的,还不是看怎么处嘛。”
“那也不行,要不然村里的人肯定会说三道四,就是不说你,也会说我。”
“哦,那咱们就不搞那么清,随心吧,看场合称呼。”曹绪山堆着一脸笑容,道:“这样吧,晚上的酒我来安排,各位都赏个脸。”
“哎哟,那可不行,我从县城追回来,诚意满满,还是由我来支场子!”孙义峰道。
宋广田一看,也积极争取起来,“在屏坝,我是正儿八经的地主,哪能不尽地主之谊呢?喝酒吃饭的事,当然是我分内的事了!”
张本民摸了下嘴巴,道:“得了,还是让曹主任安排吧,他从岭东小学刚到乡中心小学,算是乡街的新人,他请客相当于露个脸,大家熟悉一下,以后有什么事能照应就照应着点儿。”
“好好好!”曹绪山兴奋地拍起了巴掌。
其余几人一看,既然是张本民的意见,那还说什么呢?顺从,就是最大的尊重,于是,都连连点头说好。
张本民的这个提议看上去很自然,包括前面不让孙余粮参加酒场,似乎都很随性,但其实,里面是很有用意的——保持清醒脱身。因为曹绪山酒量大,让他做东,逮着宋广田、孙义峰和郭哲军猛灌,然后就是多败俱伤,都喝趴下。
张本民保持清醒干啥呢?当然是去卢小蓉宿舍。所以,孙余粮绝对是不能参加酒场的,他不能喝酒,头脑多数也会是清醒的,那多碍事?
巧安排。
哪能不是一夜良宵?
次日一早,张本民没惊动其他人,喊了了司机到街上吃了早餐便赶往县城。
现在,屏坝乡和春山县城两边的事,差不多都已安排好,接下来,是时候去市里打打前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