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尚书正和夫人聊天时,突然间门外急匆匆跑进他的儿子,京中国子监祭酒,四品官黄统。
“父亲大人,不好了。”黄统连礼节都来不及施,直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什么事?我不是告诉过你,每逢大事有静气吗?”黄尚书不紧不慢地说着。
“南境边关守将元石造反,说是朝廷妖氛浓厚,不遵圣人之言,滥改祖宗之法,他要率兵上京清君侧!”黄统匆匆说着。
“什么?”黄尚书立刻起身,然后对夫人道,“赶紧拿我的朝服来,我要连夜进宫!”
夫人赶紧拿来衣服给他换上,穿得太急迫,一只袖子差点穿错。
“父亲,每逢大事有静气啊。”黄统赶忙提醒道。
“滚,现在不是大事,是要抄家灭门的祸事啊!”黄尚书给了儿子一巴掌,然后坐上轿子匆匆离家。
抄家灭门?
黄统愣在当地。
然后他想到了一个典故,汉代晁错进言削藩,诸侯举兵反叛。景帝腰斩晁错,争取时间,分化诸侯……
皇家无情啊。
你一心为他,他只要有需要,却随时会杀你。
黄家会不会步晁错后尘?
若是那样,真是让人心寒。
此时正是深夜子时,宫门早就落锁。
黄尚书递进自己的牌子后,就焦急等着。
好在没有多久,太后就宣他在南书房见面,与此同时,还有内阁的四位阁老,一起觐见。
两人单独会见当然是不行的,这可是礼节要人命的封建时代。
没有重臣背书,传出什么谣言都不为奇。
“太后,臣请懿旨斩黄熊,正视听,复祖制,如此叛军失去目标,不战自乱。”内阁三辅硬着脖子道。
“扑哧”一刀。
三辅扑街。
陆直可不是封建太后,没有太高的封建觉悟。
她只知道一点,黄熊够单纯。
没错,黄熊的心声就一个:我要青史留名,粉身碎骨,也要留名。
“冯阁老中风了,拉下去。”
唉,难怪边将要反。
因为今年正好是南境边将元石回京换防的年份。
边将一般在边关守十年,就是很长,不会让他们一直坐守下去,免得成了坐地户。
剩下三个阁老,心中明白,这事不怪黄熊。
黄熊才改了多点东西?
还不至于让边将冒着全家灭门的风险去造反。
忍忍就过去了,大不了等太后老死,再把朝廷法度改回来。
以前都是这样做的。
唯一可能就是元石做过很多不可见人之事,又知道太后有识人之能,怕过不了上朝问询这一关,要挨上一刀,干脆直接起兵。
实际上中风之事,已经让很多官员人人自危。
元石兴许还真能一路过关,打到京城来。
“太后圣明,”黄熊赶紧跪到在地,“微臣保举一人,必能顺利平叛。”
“爱卿请说。”陆太后一点都不担心。
她手握毛球,还怕什么造反?
“兵科给事中严明,熟悉兵事,曾经在多地剿灭乱匪,成效卓然。”黄熊赶紧说道。
“嗯,几位阁老安排一下,就让这个严明担任主将,调拨兵马粮草,即日出发。”陆太后说着。
话音刚落,南书房外传来一个紧急军报。
“启奏太后,叛军元石刚走三百里,被当地县令王重石带领民团青壮和县中守备死守城池,叛军久攻不下,王派人宣讲朝廷法度,叛军感悟大义,原地溃散,元石被擒,正在押解上京。”
呃,就这?
三位阁老唏嘘不已,三辅跳出来的太早了。
是啊,心中发虚的是元石,他手下的军队又不用面见太后,只要讲清楚了,他们怎么可能冒着灭族的风险,在前途不明朗的情况下,死跟下去?
不过这个县令肯定要上京受奖了,就是不知道是福是祸。
阁老中心中想着。
正在这时,陆直突然道:“哀家最近乏力,以后就不再临朝,但凡有事,让太监转送后宫。”
“只有三品大员的重要人事提拔,哀家再来过目。”
说着她起身回宫。
“还请太后保重鸾体……”几位重臣松了口气,在书房门口跪送。
“唉,太后可算知道过犹不及,水至清则无鱼这回事了。”次辅忍不住道。
“慎言啊。”首辅摇摇头,然后看向黄熊。
这小子又逃过一劫。
以后还有这样的好运气吗?
太后可不好伺候啊,比皇上的心思麻烦多了。
真怀念以前那个皇上。
虽然皇上心思多变,但总归有个脉络,还能忽悠得住。
但太后就不行,非得里外都遵着圣人之道,把心思澄清,才能应付过去。
…………
后宫,陆直揉搓着毛球。
“你有没有发现,时间有时候突然过得很快?”她突然道。
“没发现,很正常啊,昨天一号,今天十五号,有什么问题?”毛球迷惑道。
“没问题吗?”陆直给了它一刀。
“有问题,一号后面应该是二号,有人直接让日子跳了十四天。”毛球连忙道。
“肯定是幕后人干的,他到底要做什么?”
“反正你享受你的太后生活就行了,管他要做什么?”
“说的也是,算了,你觉得啥时候改革能成功?”
“不可能成功的,因为你的做法有矛盾。”
“矛盾?”
“你又要开启民智,改变祖宗之法,又想让所有人像个木偶不去多想,这怎么可能?”毛球趁机报复一句。
刀插在身上很痛的说,可是它还反抗不得。
因为它将自己的理性锚定在陆直的主人格上,如果它反抗了,它也会崩溃掉。
想到这里,毛球反而羡慕起那些浑浑噩噩的同类来,它们才不会管这个,想杀谁就杀谁,只是自身死得也快。
“那该怎么办?”陆直又给它一刀。
“嗯,让我想想,对啊,你可以加速发展,实行君主立宪,操控皇室商业集团,在背后默默发展科技,等到技术走到终产者的阶段,你就用不到这些人,永远不用与他们接触……”毛球画出一张巨饼。
陆直若有所思,再给毛球一刀。
“你为什么又捅我?”
“习惯了。”
“好吧,让我试试。中间要是有什么乱子,你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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