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沼泽那边正在帮着教会重建家园的雇佣兵们,希望谷下游的河道两旁,我已经把附近能找到的人类聚集地找了个遍。
“你好,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是个快五十了的老头子,他少了一只眼睛,头发乱蓬蓬的。”
我向一对正在河边钓鱼的幸存者夫妇询问道,当年同阿列克谢失散时我还没有加入贸易联盟,没有生存辅助仪也就说明我连张照片都没法留下。
“雪原主大人,您这样找得找到明年,咱们既没有照片,时间又过了这么久了,光靠着描述很难让人想起什么。”
跟在我身后的人形武器小声地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可那有什么办法,那时候我就只是个普通人啊!甚至都没成年!”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身侧这条宽敞的河道,清澈透明的河水沿着两岸奔流而下,一根木头从上游被水流携卷着冲向远方,我的目光落在了那根木头上。
“如果它就这么顺流而下,那么会在哪里靠岸呢?”
我不禁这样想道,一瞬间我竟然有种想要变成这根木头在河水中顺流而下的感觉,然而随着这个想法的出现,一个更奇妙的想法随之蹦了出来。
“等等,沿河而下……丘脑侦测仪之所以无法在河岸边检测到阿列克谢留下的痕迹,难道说是因为他一直没有靠岸吗?”
我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河边的浅滩,不顾旁人的阻拦趟着水往河中心走,同时将手上的丘脑侦测仪伸到了水里。
“滴滴——滴滴——”
不出我所料,生存辅助仪果然感受到了东西,它显示出来的蓝色投影中哪怕只是一闪而过,我也看见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是阿列克谢,他怀抱着一根枯木在水中沉浮着,哪怕他已经意识上昏迷,但双臂还是条件反射地紧紧抱住枯木不让自己沉入水底。
随后他那身影便在水中一闪而过沿着湍急的河水向下游去了。
“巨颚……巨颚跟我来!我们兵分两路,你们继续沿着河道,我直接顺流而下!”
听到我的呼唤,候在河道旁边的巨颚自岸上一跃跳到了我的身上,她迅速化作黑色的高浓度感染物质覆盖到我的身上,形成了密不透风的紧身黑色外骨骼铠甲。
没等我的人说什么,他们便看见我一头扎进了河道中心,黑色的身影迅速在河水中向下游飘去。
而手上的丘脑侦测仪也发现了更多更多的线索,河水从未将经过这里的记忆冲刷失去,它一直留存于此,等待着我的到来。
终于,在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暗流,身体在水底的石头上碰撞了无数次后,我感到一股向外的甩力将我拉扯了出去。
在一个及其弯曲的河道,我被湍急的水流甩到了岸上,丘脑侦测仪的运转还在继续,这说明当时的阿列克谢也是在这里被甩上了岸。
“看来这里就是登陆处了。”
我与巨颚分离开来,抹去脸上的河沙,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物件,确认什么都没少后继续沿着丘脑素指示的方向走向树林中的小道。
一些年久失修的木栅栏斜插在树下,原本标有地名的铁牌也被雨水和氧化锈蚀的无法辨认,我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很快发现了一处规模较小的人类聚集地。
说是人类聚集地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它已经废弃了,只留下曾经人类生活过的痕迹。
这是一间二层的小楼,窗户的玻璃大多破碎,仅有的几台空调外机也早已变成了装饰用的废铁,下方的车库似乎是被当做了仓库,但如今里面空空如也。
小楼附近还有七八顶破旧的帐篷和一些堆叠在一起的物资箱,从规模来看大概曾经有二十多人居住在这里。
我启动了手中的丘脑侦测仪,从丘脑素形成的投影来看,是这处人类聚集地的幸存者去河岸边打水时发现了被河水冲上岸的阿列克谢。
然而从丘脑侦测仪上看到的景象来看,阿列克谢的状况并不好,四肢裸露在外的区域都有或多或少的烧伤痕迹,而且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我站在一顶帐篷前,投影复刻出的它呈现出一种发亮的白色,那时候的这顶帐篷看来是用作这处人类聚集地的医疗所了。
“他的伤太严重了,加上河水感染导致的高烧,我们的药品本就不够,他很有可能再也无法醒来。”
我看见一位幸存者这样说道,他们给昏迷中的阿列克谢打上了仅有的吊瓶,哪怕这投影显现出的是几年前这里已经发生了的事,我依然不禁发出了心底的担忧。
以我特级医师的经验来看,阿列克谢当时的伤的确已经到了一种无药可救的程度,更何况给他医疗的这几人还不是专业医师,用药的计量和手法都没有达到标准。
“啧……大叔不会就在这里去世了吧?”
我慢慢闭上了双眼,直到丘脑影像进入了下一段,我听到了阿列克谢有些沙哑的声音。
“我……在哪?”
“他醒了!”
我看见地铺旁的幸存者蹲下身子将阿列克谢扶起,我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阿列克谢还活着,但下一秒从阿列克谢口中说出的话又让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是谁?”
阿列克谢是这样问的,我怀疑我听错了,但丘脑素是不会撒谎的,他真的在询问他自己的身份。
“难道说——”
我心中出现了那个从未想过的可能,这些年来我曾无数次尝试寻找阿列克谢,可无论是在贸易联盟地界上散布的寻人启事还是在雇佣兵之间的悬赏任务都杳无音信,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阿列克谢真的死了,想要结束这大海捞针的寻找。
如果阿列克谢还活着,那么为什么他看到我的寻人启事不来找我呢?如果他没死,为什么他不回到贸易联盟呢?
我想过很多个可能,但它们都指向到了阿列克谢已经死去这个注定的结果,但我竟然没有想到还有失忆这个可能。
是啊,如果阿列克谢忘了他是谁,就算他看到了自己的寻人启事也不知道是在找他,这也就解释了我无法找到他的另一种可能。
“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我摸着下巴小声说道,然而就在我思考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接近,甚至脑后已经传来了一阵破空声。
一只感染者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帐篷,或许是我刚刚看丘脑影像入了迷,竟然让它走到我身后几步的位置才发现。
而此时,它的两只枯槁的爪子已经伸向了我的脸,死后依旧在生长的尖锐指甲腐烂发黑。
然而既然我注意到它了,又怎么会给它背后偷袭的机会。
“区区普通感染者——”
在这种距离下伸手去拔枪不是明智之举,我单手抓住感染者的一侧手臂,另一只手紧握成拳用力侧击,仅仅一下便将其手臂打的从中反折,再一下直接将其击倒在地。
“太久没亲自出手了。”
我扯下手上被感染血液沾脏的牛皮手套扔到一旁,走出帐篷却又看见几只感染者堵住了我的路。
这片地区并非高危感染区,别说特殊感染体,就连普通感染者都少的可怜,这几个缺胳膊少腿的感染者或许是太久没有遇到人,感受到我出现在这里就跟过来了。
它们睁着充血的大眼,迈着一瘸一拐的脚步,口中发出难听的嘶吼,也许它们曾经袭击过路过于此的幸存者并得手了,但它们会后悔遇到了我。
在第一只感染者冲到我面前时,我提膝上踢,先以脚尖痛击了它的下巴,随即脚跟勾住感染者喉间向右边一扫,靴跟上的马刺便给它开了喉。
而另外两只也分别被我的踢击扫中脖颈,本就不牢固的骨骼因此错位而失去行动能力。
或许这就是满级大佬回新手村吧,当年我也问过被感染者咬了该怎么办这种问题,而如今的我只会回答一句“在它咬到你之前无伤干掉它不就好了”之类的话。
“那么继续来看看过去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吧。”
我再次启动丘脑侦测仪,这次看到的却是一波数量近百的尸潮,这处人类聚集地的火力配置无法达到足够抵御尸潮进攻的程度,他们的防线被层层突破,最终搭乘几辆卡车撤离了这里。
“这里还不是终点,但看样子已经不远了。”
我望向丘脑影像中卡车撤离的方向,生存辅助仪的电子地图上也显示那个方向还有四五个小型人类聚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