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的情况下,即便是在茫茫雪原上,也不会出现大范围的感染者集群。
因为这里超乎其他地区的低温足以使的感染者体内的感染血液结冻,从而导致感染者无法动弹。
但毕竟病毒与人类相似,它们也会进化,并且进化出与环境相适应的能力。
比如在雨林地区的高阶感染者所使用的毒液喷吐技能,放在雪原便是被发射过来的锋利冰棱。
而就在现在,从天空中往下望去,会发现成千上万的人形正汇成一股洪流向北边涌去。
但破天荒地是,如果这次汇集有名字,绝对不是尸潮,我宁愿叫它“人潮”。
几只干枯的爪子从雪地下猛地探出,泛起一阵雪雾,几只感染者感受到附近有人类出现,打算从地下发起突击。
但不幸的是,接着几十发子弹就将它们击倒在地。
“全是些散兵游勇。”我走上前去,用皮靴踢了踢还在地上抖动的感染者,见它一把握住了我的脚踝,我厌恶地一甩脚把它踢开。
“不对,连散兵游勇都算不上,简直是老弱病残。”张言河蹲下来,看着这些刚刚被我们击倒的感染者。
我随便看了几眼,的确,张言河说的非常对,这些感染者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体内器官从体表的某个破洞漏出来,总之不是那种牙尖嘴利、有威胁的感染者。
“别看了,在明天下午前咱们得赶到,今晚得提前找个宿营地。”旁边有熟识的士兵对我们说,于是我和张言河也不再细细查看,随大部队往前走去。
“真是的。”我一脚将地上的一块石子踢远,“真没想到咱们雪原集团军竟然穷成这样。”我抱怨道。
我是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早上出发时,我刚要攀上一辆运兵车,却被一旁抬着巨大物资箱的士兵拦了下来。
“士兵,卡车不够用了,就算是物资都拉不了全部,你们得走着去了。”他们这么说道。
我当时是真的目瞪口呆,这整个雪原要塞竟然车少到物资要跟人抢位置,咱们就不能多买两辆车吗!
刚刚转身要走,被叫了个正着,“哦对了,每个中队负责带一箱子物资。”他又交给我们冰箱大小的箱子。
而现在那个物资箱被我们用雪橇拉在队伍后面,好家伙不仅车要用来拉货,我们全都得步行,就连车拉不了的物资都得人来当雪橇犬。
从空中俯瞰,我们四周每隔两三步便是一位士兵,均匀地散开,分布七百多米长的战线,五百多位士兵如同一面渔网,一边往前移动,一边收割感染者。
而如果空中的角度继续抬高,就会发现离我们这边没有五十米的地方,便是另一张“渔网”,那是跟我们阵型一模一样的五百位士兵。
而这片雪原上足足有70多组这样的阵容,分别从不同角度往北方的雪谷汇聚,人潮经过之地之留下一地的残缺感染者尸体。
而距离我十几步的地方,亚叶双手握住手枪,两枪放倒了一个刚从雪地里探出头来的感染者,她低下头观察了一下,以一个医者来看,人类如果是残缺成那样是绝对活不了的。
“对于人来说,血液运输养分和氧气到达四肢百骸,所以才能活,而感染者也同样需要血液运输感染病毒到身体各处从而操控身体各处,所以从医学角度来看,其实感染者跟人类差不多,都是靠心脏来将血液泵到全身各处。”亚叶看着地上被自己打穿了心脏的感染者,虽然身体仍然在跳动,但因为感染血液的流失,身体正在逐渐僵硬。
“亚叶姐,你怎么看。”旁边有其他医疗兵问亚叶。
亚叶摇了摇头,“我有一种感觉,正常的尸潮在赶路时的确会留下老弱病残,因为它们赶不上身体完好的大部队,所以干脆被留在了原地。”她说。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我和张言河也远远地听见了这句话,我嘟囔道。
但亚叶后面的话立刻就传了过来,“我觉得与其是被抛下的累赘,不如说是监测我们的哨兵。”她是这样说的。
由于感染战争才刚刚爆发两年,所以人类对于感染病毒的特性还并没有深度研究。
但往往在前线打仗的老兵有时候会从另一种意义上比后方的研究人员更了解。
虽然说不出口,但他们的直觉往往更准,遇到危险也许自己没经过大脑思考,身体就条件反射地闪避了致命攻击。
我就想起了曾经在西部战线有某个老兵无意间埋怨的一句话。
“怎么感觉这群感染者能相互联系似的,它们脑子里都装了电话吗?”那位老兵胡子都一大把了,他抱怨感染者竟然能配合的那么默契。
而不仅是那一次战斗,我在很多次对抗尸潮时都有这种感觉,就仿佛当时骑士级擒拿汉仰天长啸了一声,方圆百米的普通感染者就屁颠屁颠地全部跑来护卫它了。
“就好像高阶的感染者能够控制低阶的感染者一样。”我的心中莫名其妙出现了这个念头。
照这样想来,我们在这里击杀了这些感染者,那么在山谷深处隐匿的帝王级感染体也许就能感受到,从而推断出我们的人数和位置,好提前作出准备。
张言河一边走一边观察,从雪地下埋藏的痕迹表明,这一路过来的感染者里,有的根本在原地没动,而有的则拖动着残躯,艰难地到达了感染者少的区域,均匀地覆盖了这片区域。
“如果移动的距离远,体内的感染血液就流失了,所以干脆就呆在原地不动,以确保我们到达时候还有力气消耗我们几颗子弹吗。”张言河把手中的akm挂回肩上。
就在此时,一位士兵猛地绊倒在了雪地上,“没事吧?”他的同伴伸手扶起他。
“怎么回事啊?”那位士兵拍了拍身上的雪,低头向刚刚绊倒自己的东西望去,顿时他惊的张开了嘴。
“怎么了?”张言河见到那俩士兵站着不动,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我也跟着张言河跑了过去,顿时我们俩也惊呆了。
呈现在我们四个面前的竟然是一只被厚厚积雪笼罩的铁手,它布满感染结晶的左手还搭在肩膀上的火箭炮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发射出来。
但我们看见它的胸口已经被一块菱形感染结晶穿了个大孔,很明显已经死去多时了。
“这是……”随着张言河的目光前移,无数感染者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了雪地之中,尽管它们被皑皑白雪覆盖,但放眼望去还是触目惊心。
而这成千上万的感染者尸体所形成的战场一直延伸到了前方的一面冻土峭壁。
那是因为地壳抬升而形成的峭壁,原本平面的雪地裂开,一侧受挤压抬升越来越高,而另一侧则不变,日积月累之下,就形成了那样透明的冰蓝色峭壁。
就在这时,我发现了蹊跷,那是雪地中的两只感染者,可奇怪的是,它们面对着面,双手竟然是相互扶持着对方。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被感染了的活人相互搀扶到这里死了?”我仔细一看,双方那狰狞的面孔,一看就是感染者,再仔细一看,哪里是什么搀扶,它们的样子竟然像在……掐架?!
这时,张言河拍了我一下,吓得我一抖,“怎么了?”张言河虽然还没有什么反应,但也发现了什么不对。
如果是前面的人打围留下的这一地感染者,那不可能我们不知道,因为这个数量绝对有两万了,虽然我们全员有三万五千人,完全足够打过这两万尸潮,但我们根本没有听到大范围的枪声。
“更何况,这些感染者身上的伤口都不是枪伤啊。”我的手指扶着一个半跪着的感染者,我的目光在他胸前深可见骨的抓痕上扫过,“就好像……是它们在自相残杀一样。”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袋里经过,我便猛地看了一眼范围内的所有感染者,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越看越像是它们在死前曾经自相残杀。
为了证实这个想法,我快步走到那俩我一开始以为是在相互搀扶的感染者身边,将一只感染者的爪子与另一只感染者身上的伤口对比了一下。
“完全吻合……”我啧了一声,“言河!有异常!”我接着就抬头喊了一句。
而张言河也毫不犹豫地回头喊了一句“戒备!”,顿时,大家全部或卧倒或半蹲地举起了枪。
我们一队人等了一分钟,啥也没发生,于是大伙都走了过来,我将我的发现告诉了他们。
“还真是。”亚叶看了看一对感染者,大伙一起找了半天,竟然一个死人都没找到,要是这群感染者围人的话,首先要留下人类的尸体,第二感染者身上也会留下枪伤,问题是别说枪眼,连个斧头都没找到。
“这可真是雪原奇景,哇靠,不对,放整个西陆都是奇景,老子活了二十年还没见过感染者自相残杀呢!”另一个步枪兵也感慨道。
张言河摸了摸下巴,“我见过感染者互相残杀,但那是战车级的感染体在抢夺地盘,总不可能这上万只都是战车吧?”他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
“你们有没有想过,既然是要打,那肯定有目的,你看这些感染者,有的是从南边来的,有的是从北边来的,那么这肯定是两拨感染者。”亚叶提出了她的意见。
我顺着她的想法看去,终于,在来自北边面朝南方的感染者身上发现了一个南边感染者没有的特征。
那是一块烂布,就套在它们的胳膊上,我一把扯了下来,感染者在我用力一扯下倒地。
我将手中的烂布抖了两下,蓝色的基因树标志在抖掉的白雪下露了出来。
张言河看见我嘴角都在抽抽,“寒露?寒露!”他叫我了两声。
我没有理他,应该说没反应过来他在叫我,我的目光穿过这片战场往前面的冻土峭壁望去,视野绕过了一个接一个面目狰狞的感染者,直指向峭壁下方的一个雪洞。
顿时,我的记忆回到了希望谷的那个峭壁底下那个山洞。
“寒露!”张言河还以为我神经麻痹症犯了,摇晃了我两下。
“我没事,言河,前面可能有巨大威胁。”我扭过头对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