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士兵们跟在张言河背后向前推进,头顶的炽光灯好像受到了干扰,时不时闪烁一下。
“将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向咱们靠近。”
张言河身后的士兵突然提醒道,就在刚刚,他刚刚好像听见了有脚步声从前方传来,可望过去时又什么也没看见。
突然,头顶的灯光闪了一下,再亮起时,原本空荡荡的走廊中竟然出现了三四只怪物。
那是几只全身猩红的人形怪物,从这个距离看还能看出是个人形,因为那正是被剥了皮的人,裸露的肌肉组织分外狰狞。
3号实验种,脱皮者,实验目的∶创造第二代可受人类操控的感染者,失去了外皮的束缚,能够做到人类做不到的咬合幅度和灵敏动作。
“啊!”
雪原士兵见那几个血淋淋的怪物以极其诡异的动作贴着墙爬来,他吓得连枪都握不稳。
眼看着那些面目狰狞的脱皮者冲到面前张开了尖牙利齿,士兵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被扑倒并没有来临,或者说只要张言河还站在这里就不会发生。
喷溅而出的污血溅了雪原士兵一身,他只看见那怪物的头滚落在地,腥臭的污血从空荡的脖腔井喷。
“寒露究竟天天在地下干什么?等这次找到他后一定要问个清楚!”
张言河大步流星地走到士兵们身前,将红莲剑在身前挑了个架势,剑尖对准前方。
剩下的几只脱皮者感受到了张言河的杀意,在同一时间瞪着血红的眼睛转身扑来。
张言河侧身闪过一次扑击,头也不回地砍下解决一只,随即顺势上扬砍断第二只的双手,又侧身将第二只踢到一旁,最后一只还没冲到张言河面前便被他一剑钉在了地上。
“噗呲。”
张言河将剑刃从脱皮者胸膛里拔出来,手掌紧握红莲劫焰剑柄,剑刃上火焰飞舞,将剑身上的污痕彻底燃尽。
然而越往前走,遇到的怪物也越来越难对付,种类也越来越多样,几乎都是张言河没见过的感染者,而更深处的危险气息也越来越浓烈。
终于,张言河在一扇白色的密封门前停下了脚步,他咽了两下口水,转过了身子。
从这里再往前,就是要塞地下层的核心实验区域了,如果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也肯定存在于这里。
“你们留在这里,如果我没出来,你们的任务就是死守这道门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张言河最后看了一眼时间,晚上7∶04,便推开了那道密封的大门,抬腿迈了进去。
“嗡——”
一声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响起,张言河感觉脑子一阵发麻,但不适感没有持续太久,仅仅半秒就恢复了正常。
面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张言河试图点燃红莲剑照明,却发现手中的长剑怎么也燃烧不起来。
“怎么回事?明明下午的时候才给它充满了能量啊。”
红莲剑没了能量就是把普通的长剑,张言河只能举着它在黑暗里摸索前进,可他走了三两步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没有碰到任何障碍物,就好像身处一个空房间一样,张言河终于发现了不对,回头向来时的那扇门摸去,可往后走了十几步都没摸到进来时的那扇门。
“这是……”
张言河在黑暗中奔跑,明明中央实验室最长直径才60米,可他跑了几百步都没有撞到墙,仿佛这黑暗漫无边际。
“有问题!这里有问题!”
这里的黑暗太纯粹了,明明人类的眼睛习惯了黑暗后便可看清一些情况,可他不知道进来了多久,眼前也还是一片黑。
“喂,言河,没事别下来找我哦,最近我在研究怎么修复我的脑干神经,怎么修复没研究出来,倒研究出神经毒素了,你下来很危险的。”
“一旦中了神经毒素,轻则出现幻觉,重则当场脑内出血,致死率不是一般的高。”
张言河回想起我告诉他的事情,这才明白自己可能是吸入了泄露的神经毒素,于是急忙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寒露!你在哪!”
呼喊出去的话没有一丝回音,消散在前方的空气中,他只能继续往前走,试图走出这片幻觉。
张言河在黑暗中走着走着,终于,他突然被绊了一下,幸好他及时向后稳住重心才没有摔倒。
虽然险些被绊倒,但张言河心中莫名地感到安心,终于出现了物体,而且脚上的触感明显就是个趴在地上的人。
“嗯……”
张言河用手扒住地上那人的脸摸了摸,从面貌上应该是孙耀宗,而且还活着。
“这是怎么回事?”
张言河正疑惑,突然听到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了有节奏的鼓掌声。
第一下,在无边的黑暗里显得无比突兀。
第二下,那个声源距离张言河又近了一些。
待到第三下冷不丁响起时,距离张言河五六步开外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张木桌,木桌上放着一盏煤油灯,两只椅子摆在两边。
煤油灯的灯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但桌脚下的地面还是纯粹的黑,好像桌子就漂浮在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上。
当第四声鼓掌声响起时,张言河心脏猛地停跳了一拍,因为那声音就在自己耳边。
“铮——”
红莲剑被手臂所引,锋利的剑锋向身后声音传来的方向荡去,却又瞬间停在了空中。
“哇哦~哇哦~哇哦~”
“言河,小心,这玩意可是能杀人的。”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闪到了张言河的身后,用两根指头轻轻拨开张言河停在我脖子上的剑锋。
“寒露,我们在哪里?”
张言河环视四周,周围的一切都不似常世,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啊,怎么跟你说呢?你可能是在我的意识里。”
张言河面前的我突然消失,然后又在他背后的那张桌子旁出现。
“我推断是实验的副作用,感染病毒溢散到了整个地下层,而根据以前的记录,感染病毒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网络,所以注射了感染病毒的我跟不小心吸入了感染气体的你就像蓝牙耳机一样连上了。”
“那个是怎么做到的?”
张言河指着他身后,又指了指我现在的位置。
“瞬移?我也不知道,这个空间好像是我的意识世界,而你相当于是客人,所以我能做到你做不到。”
我抬起手,将手掌向上,一丝丝蓝色气体在上面聚集,眨眼间形成了一副扑克。
“言河,陪我打把德克萨斯州扑克吧,炸金花。”
明明平时我也是那个笑容,可张言河现在看来却有些诡异,我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像是贴上了一幅面具。
“你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打牌,我们怎么从这里出去?”
张言河越发觉得不对劲,这里一定有问题,比如那倒在地上的孙耀宗,虽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昏迷。
而且……对面那个寒露的意识体看上去也不像平日认识的好友,真要说的话,头发有些发蓝?
“别紧张,我现在已经看到了这个庞大网络的一部分,只需要你帮我一下,我就能找到母体的位置,到时候事情就解决了。”
“言河,我愿与你分享这份力量,彻底结束这场感染战争是我们的夙愿。”
我走向张言河,眼中的瞳孔逐渐放大,慢慢地,眼黑超过了眼白,将我的眼睛都变成了一个黑色弹珠。
蓝色的气流在我双臂上汇集,然后形成一条纽带飘向张言河,而张言河不断后退,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溢散的感染病毒。
“喂,寒露,你醒醒!我感觉你现在出了点问题!”
张言河左右闪避着飘来的感染病毒,最后被包围在几步的范围内无法脱身。
“我的好兄弟,想要战胜敌人,就要先了解它,我们的祖先也说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我步步紧逼,张言河的意识也在慢慢被病毒侵蚀同化。
“如果寒露说的是真的,那么在这个意识空间里被病毒同化,现实中我的身体也会被同化。”
张言河已经慢慢失去了稳定思考的能力,记忆在病毒的侵蚀下流动,闪现在眼前。
他还是少年时刚刚得到红莲劫焰时的记忆也在面前一闪而过,带着神兵旧主伸出的手,将红莲劫焰交到了他手中。
老师,我该怎么办?
“言河,东煌剑最重要的不是剑式,而是剑意。”
“心稳,剑就烈,稳定心神,让剑意扩散到以你为中心的一片范围,这就是你的剑圈,圈里形成你的绝对领域。”
“而古人口中说的‘心’便是现代人所说的‘意识’。”
张言河闭上眼睛,让全身的知觉集中于手的触感,将心中所想集中于一点,并籍于长剑放出。
“我不知道在这里开大招会不会损伤你的意识,但现在不强行开出一条路,咱们都得折在这里。”
张言河闭着眼,口中念起凝聚心神的吟唱。
“(东煌语)太初有虚,无相而生,立乎混沌,分其秽明,天行以健,地势以坤。”
手中黯淡无光的红莲劫焰也感应到主人的呼唤,剑意愈发高涨,剑身中心出现了一道裂纹,但并非红莲劫焰本身开裂,而是封住这把剑的东西裂开了一条缝。
“总之,我先把你劈醒,再不把你拽出来,雪原要塞就毁了!”
张言河挥舞长剑,荡开一片火花,星星点点烙印在地上,宛若倒映的星空。
“(东煌语)谁知枯池久滞客,曾见江山万里游。”
“(东煌语)潜鳞腾翼冲天日,架取风云布九州!”
红莲劫焰炽热的剑身也在张言河的吟唱中逐渐发出越来越明亮的火光,那正是开天式的前兆。
真的太讽刺了,张言河对付帝国人的时候没打出连招来,到了对付自己人的时候用出来了。
“红莲——开天式!”
张言河挥剑上挑,流火剑气冲天而起,在头顶的黑色苍穹上留下了一道望不到尽头的划痕。
流火在抵达最高处后借势向下劈砍,就像一条红线由远及近,越来越耀眼。
“红莲——辟地式!”
剑气将连同我在内的漫无边际的地面劈出了一条划痕,黑暗在碎裂,周围的环境也逐渐变成了白色的墙壁。
张言河感觉到身体仿佛一下变重了,意识重新回到身体,突然感觉全身无比沉重。
“仅仅过了……三十秒吗?”
张言河看见手表的表针在自己进入中央实验室仅仅走了半圈,而站在他对面的我似乎也回过神来了,呆呆地看着他。
“言河,刚刚发了什么?”
我眼中的蓝色消失在了瞳孔深处,侵蚀我意识的病毒在张言河的意识碰撞下失去了对我精神的控制。
“没多大事,我能解决的了的就不算大事,你刚刚差点变成感染者,还袭击了我。”
张言河把红莲剑收回背后,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估计在他之前,孙耀宗已经跟我有过一些战斗了。
“寒露,在我们彻底将雪原的感染体全部消灭前,所有关于感染的实验必须中止。”
张言河严肃地把我按在了一旁的台阶上,他抓过自己的生存辅助仪,将解决事态的消息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