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们四人齐刷刷地转过头，那记者突然插话很明显是有话要说。
“你们还记得我昨晚偷听到的话吗？那两个打手好像就是在讨论一个地方，当时那张纸、对，飘到我脸上的那张纸上！好像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地方！”
他手忙脚乱地开始寻找自己的生存辅助仪，银烁眼疾手快地点开自己的生存辅助仪将甄选城外城区的地图放大了放到他的面前。
“你还能记得那个点在什么地方吗？在这上面指一下。”
幸好这记者虽然被追的一头雾水，但那处一闪而过的纸还是被扫进了他的眼睛。
“让我看看……这片街区应该就是当时那张手绘图上的街道，这里有个雕像，啊找到了！”
很快他的手指头戳到了生存辅助仪上的一个点上，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个纸上标注出的地点就是那里。
“真不敢相信，我竟然参与了你们的这次行动。”
他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将自己的伟岸事迹记录了整整一页。
“红砖街道的西侧建筑，我记得那处地方是甄选城的工业区吧？”
我放大了地图，从电子地图上往下看依稀可见那些圆弧形的生产车间建筑物。
“那个坐标究竟是什么？”
张言河摸着下巴，甄选城内不可能出现特殊感染体，难道那里会有上百个埋伏在暗处的枪手吗？
“不可能有很多人埋伏在同一地点，甄选城的人口密度巨大，倘若那么多持有武器的人站在那里，经过的人也会被吓到。”
“那就是有几个身怀绝技的职业杀手在那里等着你？可他们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去呢？那个地方又不是咱们买早饭的地方——谁去生产工厂买早饭呢？”
夜半也懵了，蹲人的首要诀窍便是要埋伏在目标的必经之路上，可我怎么看都不是会去工厂的人，难道我会像个小工头一样去逛工厂吗？
更何况我每次来甄选城都是在外城区住几天，然后就直接去内城区开会了，甚至是卡着点到，直接空降在会场边。
“的确，他们埋伏在对面的餐厅的概率都比埋伏在工厂强。”
张言河托起自己的茶水，为了防止有人在饮食上下毒，他一向自己携带茶叶，既可以用于解毒，又可以用于冲茶。
只是那茶水有些苦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苦尽甘来。
“等等等等……寒露，有没有可能，他们蹲的不是你呢？”
夜半突然这样说。
“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敌人的目标不是你，而是这里的其他人，或许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
“你不会抛弃在场的谁吧？就是说如果我们中的谁在那地方遇袭了，你是不是一定会去？”
夜半这样解释道。
“所以咱们里谁会去那边逛逛？有谁跟那边的生产工厂有关系吗？”
我将在场之人都看了一遍，最终定格在了银烁的脸上，因为这位年轻雪原将军的脸上的确有些难堪。
“军团长，我的确想过要不要去那边看看，而且如果不是这事，我打算就明天去了。”
“那边究竟有什么？”
“那是……一座香水生产工厂，不可能记错的，那是以前我家的厂子，旁边还有个很大的公园。”
银烁解释道，他的眼中带有些许伤感，而我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他们想要分开击破。”
张言河握紧了拳头，相比独来独往的我，他更清楚力量分散后便不堪一击的道理。
“有主意了！”
我突然用右拳在左掌上击了一拳，从我那咧起的嘴角，张言河就知道我又有了一些想法。
“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我随手从身上抽了两支试剂，其中一支便是蓝色的凝固剂，里面含有大量的银离子。
“拭目以待吧。”
那支混合试剂由我的指尖挑起脑后的一律头发，在头顶的客厅灯照射下，银色从这缕黑发末梢往上爬，很快完全吞噬了它。
一夜很快过去，天刚蒙蒙亮，街角的委托窗口前就已经出现了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
跟贸易联盟的其他协议区一样，甄选城内也设有委托处，让商队队员们在这里接收委托和领取报酬。
“你好，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是需要接委托还是发布委托？”
迷迷糊糊的值班员将头从桌板上抬起来，用眯成了一条横线的双眼看向了面前的两人。
一男一女，男的身穿一身白西服，一把装饰性的手枪整齐地插在右腿的兜里，而女孩也同样身穿一身白衣，两顶三角帆船状的帽子遮住了他们的半边脸，但仍有半边银色的发丝从帽沿下面垂了下来。
“接个委托。”
他伸手在委托栏上看似无意地抽了一张纸，没错，那个地方早在一段时间前就被人发布了委托，因为几起并不起眼的伤亡。
“调查甄选城外城区的生产车间，根据委托方给出的情报，似乎是因为那里常年无人维护，老旧的管道破裂出现了化工气体泄露，然后与环境中遗留的丘脑素混合，形成了让人吸入就会出现幻觉的危险区域。”
男子将委托单卷成筒放进自己的衣兜，然后带着身旁的少女步入了清晨的白雾中。
“六角街区路口，目标出现，确认特征。”
路旁停着的轿车里，看报纸的男人在怀中报纸的掩护下用生存辅助仪发出了几条信息。
而另一边很快也传来了回应。
“雪原主也出门了，只是……他带上了一把竖笛？”
楼顶的狙击手看见身穿牛仔服的男人提着长条形的黑盒子坐上了一辆计程车，看那方向竟然是城外。
“通知弄臣，我觉得那盒子里装的可不是乐器，派弄臣去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对付雪原主，你甚至不能呼吸。”
“至于这边的这两位，我相信致幻会让他们拥有一次丰富的精神体验。”
男人这样说着，收起了遮挡在面前的报纸，他左眼的上下眼睑被一条两寸长的疤痕穿过，露出正中红水晶的瞳仁。
一只戴满金色戒指的金属手镶嵌在男人右边的手臂上，这也是他的名字“锡金”的由来。
只是他没有看见银发男子在经过他的车窗时，背对他的帽沿下轻轻露出了鬼魅般的微笑。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这场追逐战等待着翻盘的时机。
“这么快就上钩了吗？只是为了钓起大鱼，还不是收线的时候。”
张言河坐在车座上，他将头上的大檐帽往下拉了拉，尽量遮住自己的脸，从现在开始，反击战的第一回合已经拉开了序幕。
银发的男子走过了几条街，在丁字路口的拐弯处，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弧形的反光镜，借助弯曲的镜面，他观察着背后的楼房。
出乎意料，并没有跟踪的人，也没有从高处远远地瞄着这边的狙击手，从刚刚拐到这处街道开始，就连路人都很少见到了。
甄选城作为贸易联盟的总部所在，是当前贸易联盟最大的人类聚集地，虽然做不到自给自足，但也具备城市的基础区域分类。
比如用于贸易和政界谈判的经济区构成了甄选城最内部的上城区，往外是用于居住的中城区以及用于工业生产的外城区，再往外还有贫民窟构成的下城区。
前面就是甄选城的工业区，空气中甚至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酸味和机油味，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也从不知道哪个方向传来。
银发的男子在此略微停留了片刻，好像在观察周围的环境，随后他带着银发少女径直走入了工业区的深处。
生满锈蚀的告示牌倒在分岔路口，即便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但它已经失去了指引方向的作用。
他的脚步轻盈且没有犹豫，似乎散步般转身走向了左侧的道路，似乎是很熟悉这里的路通往何处。
被苔藓染绿的墙壁与混凝土管道和路旁的沙石堆共同构成了错综复杂的环境，但拦不住两人前进的脚步，在绕过了几根电线杆与水泥搅拌机后，他们看见一扇双开的铁门卡在两边红砖墙之间。
风吹过铁门上的栏杆，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几片叶子被风带动，飘到了铁门内破碎的石板砖上。
门的那边是一座已然荒废的公园，一条跷跷板半埋在沙子里，泥土中还翘起半个轮胎，斑驳的铁板上写有“浮游公园”的红色字样。
藤蔓缠绕在秋千的吊索上，将原本断掉的一侧又重新拉了上去，形成了两条长有叶片的天然吊索。
浅灰色的地面上分布着些许裂痕，墙壁上沾有不少爬山虎与粉蔷薇形成的花纹，从中断裂的大理石柱彰显着这处院落过去的辉煌。
只是这一切都早有成为了过去式，这里只剩下了零散不齐的残垣断壁。
我撕扯下一条爬山虎的枝干，露出它身后墙壁上的灼烧黑痕，看来这片地方曾有一场大火。
“哈哈……哈哈！”
突然，身后猝不及防的孩童的笑声响起，银发男子似乎看到背后有三个年幼的孩子追逐跑过。
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新建成的公园，这边有一对挽着彼此手的情侣走过，那边有一位和蔼的老爷爷坐在了长椅上。
但当他转过身时，一切都消失了，只有荒芜的公园和残破的设施在阴沉的天空下诉说沉默。
“这是……”
他向前走了一步，但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片火海，灼人的热量将他逼退了好几步，在眨眼间却又消失不见。
“糟了，是丘脑素。”
男子迅速抬起袖子捂住了口鼻，跟委托上说的一样，这里出现了化工泄露，混合丘脑素的化工气体让这里的空气中产生了致幻毒气。
只要吸入一些，便会断断续续地看见这里曾经发生过的片段。
不过，幻觉中的那些幻象能够看见现实中的人吗？
立于铁门一侧分发彩色气球的笑面小丑将头转了过来，保安室里的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安也敞开门走了出来。
幻象也能造成真实的伤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