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敌人有可能追过来。”
戈壁上,我带着红发的女子往前跑,时不时往后看一眼,就怕那群佣兵开着携带有重机枪的装甲车追过来。
但是出乎我们意料的是,沙漠佣兵似乎是放弃了追击,我们都跑出去了近两里地,竟然没有敌人赶来追我们。
“奇了怪了,怎么没有敌人追来?难不成他们发现打不过我了?”
我把帽子往上一挑,一旁的巨颚甩了甩及腰的长发,似乎是对没有大战一场感到不满。
“算了,既然已经逃出来了,就不考虑佣兵的事了。”
我把靴子上沾的沙子在路旁的岩石上跺掉,突然想起来还没问女子的名字。
“你好,我叫寒露,这是颚,刚刚多谢了,请问你的名字是?”
我向被我们救出的女子微微躬身,说实话如果不是她把困住我的禁锢装置踢开,估计我挣一天都出不来,所以理论上是她救了我。
“我嘛?”
红发女子俏皮地笑了笑,她笑的是那么自然,就好像刚刚我与那些沙漠佣兵的激战并未吓到她。
“不用谢,我叫沙雀,寒露大哥和颚小姐是来戈壁旅游的?不过据我来看,这地方可不适合度蜜月啊。”
红发女子活动了一下手臂关节,她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身材在苗条的同时又具备精练的发力肌,加上晒的略有麦色的皮肤,她平日应该是那种经常锻炼或者长时间出外勤的人。
也许是某支商队的精英队员,我这样想着,正常人跟着我狂奔这么远的距离早就气喘吁吁了,但沙雀却好像还游刃有余。
只是为什么她没有认出身为雪原主的我呢?甚至听到我的名字也没有反应,难道她不是贸易联盟的人,而是本地的居民吗?
不过她不认识我也好,现在不在自己的地盘上,行踪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
“哈哈,我倒不是来旅游的,这次出外勤接了个大活。”
我含糊地回答道,就在这时,巨颚突然扯住了我的衣服一角,她感觉到周围有活物。
空气中飘过一缕不仔细闻就会忽视的酸臭味,那似乎是腐肉混合着口水的味道。
沙雀那边伸手抚了一下耳旁的发丝,显然她比我还早意识到了危险,将脸转向了一处风成岩下的废弃房屋。
“看来我们不小心跑到它们的地盘了。”
沙雀指了指房屋矮墙后摇晃的一些黄色三角,那不是别的东西,竟然是一只只毛茸茸的耳朵。
四五只胡狼从破损的墙壁后钻了出来,它们张着长满尖牙利齿的嘴,酸臭味就是从那里来的。
这些黄褐毛皮的生物与森林中的狼有所不同,虽然数量不如森林狼多,但也照样成群结队。
沙雀站到了我身前两步的距离,做了一个身体柔韧性但凡差一点也做不出来的动作,不过我径直迈了两步挡在了她身前。
“戈壁的居民,请退后,你将受到贸易联盟的保护。”
我注视着对面的五头胡狼,在视野中锁定了它们,像一只峭壁上俯瞰大地的食狼鹰。
它们饥肠辘辘,我也不是束手就擒的猎物。
风沙吹过靴跟后的马刺,发出清晰的金属转轮声,我的两只手已经反手叉在了腰上,战斗开始之际便能在0.5秒的时间里拔枪开一发。
我曾听师父吹嘘过,真正的白鹰牛仔拔枪的速度比重樱武士出刀的速度还要快0.2秒,我没有见识过,但热兵器比冷兵器的确具有手长优势。
两只胡狼从一左一右扑向我,我向后空翻的同时拔枪,那两只狼前一秒还保持前扑的动作,后一秒已经额头中弹扑倒在了地上。
而我在后空翻着地的瞬间用脚尖在背后的沙地上一点再次腾空跃起,手臂上的红色可乐小子臂章如一面鲜红的旗帜。
在空中我将双手的左轮平行对准相同方向,同时开始像陀螺一样旋转身体。
一瞬间,我瞄准的方向好似下起了弹雨,来不及闪开的胡狼或被左轮子弹击穿身体,或被打断了筋骨,待到我着地时,剩下的已经发出呜呜的哀嚎逃远了。
“呼——”
我像蝴蝶展翅一样将双手从两边举到面前吹掉枪口的硝烟,然后回头看着背后的两人。
沙雀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手上做出鼓掌的动作,巨颚环视四周,确认并没有其他敌对生物。
“寒露大哥好枪法,不愧是贸易联盟的精英队员,不……比一般的精英队员还要强。”
沙雀看着地上留下的两具胡狼尸体,走上去用手将它们提了起来。
“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戈壁,今晚要不要尝尝我们戈壁的特产?”
她摇晃了一下手上的胡狼,竟然是要用它们来做晚餐。
“说实话,狼肉并不好吃,不过真想吃的话需要我处理一下,我子弹是脏弹。”
我将一枚打空了的病毒血清从插槽退出来,将左轮贴到腰上然后松手,让它顺着衣服的折痕自然下落回枪套中。
就这样有说有笑地往前再赶了一段路,地平线上也出现了日落西山的火烧云。
沙雀似乎很熟悉这里的地形,我自己看着地图都能绕晕了的风蚀岩峡谷,她却能带着我在里面一会儿就转到另一侧的出口。
听到我说之前在这里迷路时,她哈哈大笑起来。
“无意冒犯,只要你在这里多住一阵子,你就会发现这些峡谷跟你家门前的人行道一样。”
沙雀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笑,只有程度的变化,像是安静的微笑或者是爽朗的清笑。
然而我心中却有些疑问,沙雀并未告诉我她是在哪个避难所或是人类聚集地生活,戈壁上的人类聚集地不算多,她却仿佛不属于任何一处人类聚集地。
不过从她走在前面带路可以看出,她的确就是住在这戈壁没错。
“我家吗?已经不远了,但你想要来可不容易。”
沙雀略带神秘地笑着说,她指了指西边的残垣断壁群,我还能看见其中的那座佣兵古堡。
我突然想起了我家,远星城的居民区现在也跟这片残垣断壁一样废弃了,也许沙雀也跟我一样是因为感染战争被迫离开了原来的家。
“想要回去的确不容易,但我的一个朋友相信人类总会打赢这场感染战争,届时我们都将回到故土,重新建立家园。”
我们走出了风蚀岩构成的地形,面前是一片宽阔的红色岩场,这里没有带有细沙的流风,周围的声音也似乎变得安静。
“看来今晚得在这里凑合一晚了,寒露不介意睡在石头上吧?”
沙雀踩在两处石头的裂缝间,身手矫健地爬到了岩石顶端,然后向我来回招手。
风已经帮我们将粗糙的石头表面打磨光滑,这里地势也算高出地面两三米,即便是夜里来了感染者也不至于立刻遭到袭击。
我从附近折下了一些枯萎的沙漠植物,在岩石顶生起了一摊小小的篝火,再将经过处理的胡狼架在上面烤。
篝火驱散了夜晚的低温,我坐在岩石的边缘,双腿向下垂,轻轻清唱旧世界时期的歌。
“(白鹰语)罪恶充斥我内里”
“(白鹰语)无你容身之地”
“(白鹰语)紧握拳头,坚硬如砖”
“(白鹰语)突破遏抑,挣脱桎梏”
“(白鹰语)金银之物”
“(白鹰语)于我腐朽灵魂毫无益处”
沙雀仰面躺在岩石上,似是回忆起了一些事,脸上的表情有悲伤也有喜悦。
听到我唱的歌,她想起了自己的故事。
“在以前的世界,有一个小女孩,当时感染战争尚未爆发,世界也还没有进入末世。”
“但没有病毒的世界也不美好,她生活的地方并不是多么和平的地方,处处爆发着局部冲突和战乱。”
“她的老爸说,一切会好起来的,时间会带走战争,这片土地会恢复应有的安宁。”
“但她没有等来和平,有一天,她外出工作的父亲没有回来,而那些披着维和蓝衣的所谓世界警察将她的母亲拖了出去。”
“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赖以为生的土地不过是大国敲骨吸髓摄取财富的地方。”
“然后呢?”
我想要听见故事的后续,却听到沙雀那边传来了一声喜悦的欢呼。
“是星河!”
她指着头顶上的天空,就在我们头顶,一条蓝紫色的璀璨星河跨过了我们所在的岩场。
一棵星星的光芒并不起眼,但成千上万颗繁星却能组成照亮整片夜空的银河。
一夜斗转星移,天边逐渐泛起了鱼肚白,阳光越过岩壁照到了我身上,暖暖的。
“哈欠——”
我被阳光照醒,掏出自己的生存辅助仪,想要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恰巧看见黄沙堡垒给我发来了任务完成的通讯。
“雪原主大人,辛苦了,8名人质连同他们携带的珍贵货物已经全部回到大本营了。”
“只是您在哪呢?需不需要我们去接您?”
“我在……”
我看了看地图,果然,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就得需要地图,或者干脆找个沙雀这样的当地人当导游。
“我在沙石堡东南方向的峡谷口,昨天护送最后一位人质到这里没再往前走。”
“啊?还有别的人质?可是我们需要救的只有八个人啊。”
那边的戈壁副官正在吃早饭,他还以为消息出了什么错,再确认了一下身后的商队一共只有八人。
“哦哦,她是当地居民,可能是跟咱们的人关在一起了,我就顺便把她救出来……”
可那边刚从虎口脱险还没缓过来的商队队员们听到我的话却头皮发麻。
“雪原主大人!那个佣兵据点就关了我们八个人用来吸引救援队,其他的人质在来的第一天就被杀了!”
那边被我救出来的商队队员抢过了戈壁副官的生存辅助仪大声喊道。
“什么?她不是人质?可是她就在我身边……”
我转头寻找沙雀的身影,却发现身旁只有巨颚一脸懵逼的看着我,沙雀早已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不见了!”
我单手搭在巨颚的肩头,巨颚不用睡觉,她闭着眼睛装睡的时候也能感受到周围人类的活动。
通过巨颚的记忆,我感受到在凌晨三点时,沙雀悄无声息地起身,然后离开了这里。
“雪原主大人!你说的那个女的她长什么样?”
“呃……很好看?还爱笑?挺活泼的?”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描述能力真是相当差,如果我被抢劫了连抢劫犯的相貌都说不出来的那种。
不过即便是这样,幸好沙雀有一个最明显的特征。
“红色的!她有一头齐肩的红色短发!红的跟血一样!”
听了我的描述,戈壁副官咽了一口唾沫,而那些商队队员们瞬间一脸惊恐。
因为我是外来人员,所以我不清楚,可他们却相当清楚。
“雪原主大人……”
“您还能好好的睡醒真是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