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坵芷道门的男子下来,说:
“你师门和虵族在找你,我是该让你回去,还是不让你回去?”
“别让我回去。”秦子追说。
“哦,为什么?”
“我不懂量术,做不了什么?你门还欠着我师姐的道公,我师门力弱,不一定能要到。加上我,我师门要不到,虵族能要到。”
“、、、、、、来知会你一声,三日后把你丢入海沟。”
“请便。”
怪异男子飞升起,这个人的回话让他心惊。
秦子追抹开额前的发。
他说的话就是怪异男子所想,除了自己,没人知晓是坵芷量道场做的,所以不能让自己回去,要把自己扔到海沟里。
没人知晓是坵芷量道场做的了,哪有七归子量道场要不到道公,虵族可以要到?
自己只是说出了另一个结果,别以为把自己扔海沟里了就要不到道公了,要得到的。
师姐和自己的道公一定要要到。
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逃出去。
“你回不去了。”瘦小个在水里,手趴在过道上,说。
秦子追看海。
“三天后会被丢进海沟,丢进海沟就没了。”
秦子追往山凼处走,人鱼们捕食快回来了,他得去生火。
瘦小个从水下跟着。
“跟你说,从我记事时起,坵芷道门抓来过十一个人,全扔海沟里了,寂寂静静、无声无息,谁知晓是殁在海沟里?就算知晓,也无证无据的。”
秦子追取出木棍、木槽,狠劲搓。
瘦小个想不明白,这个时候了,这块黑礁还有心思生火烤吃食。
“我在说话,你听到没有?”
“在听。”
“你不是道家,就没个别的想法?”
“有。还有三天,我总不能不吃。”
不巧的是,人鱼带回的是海蚌壳,火一烤,海蚌壳就吐水。
瘦小个帮着往蚌壳上加海带,秦子追用手把烧过的火灰垫在海蚌壳下面。
海带晒干后很脆,稍一用力就断了。
“人到了海沟里,就像海草到了岸上。”瘦小个轻轻把海草折断,她是趴着做这些的。
“海沟有多深,有人鱼知晓吗?”秦子追问。
“不知晓有多深。听爷爷说,人鱼想去海沟看看,在海沟里,有一道坎,爷爷他们只能下到那里。坎儿很窄,如果是绑着大石块滚落下去,很难落在坎上。”
“用什么绑?”
“坵芷道门的布带,施了量术,解不开、断不了。”
秦子追想,就算自己能扛住水压,解不开绑带,也会饿死、渴死。
“你不是道家,看着让人心软。”
秦子追把海蚌壳翻过来,把火堆上去。蚌壳已张开壳,肉被烤出香味。
秦子追用手把壳压紧,火在秦子追手上烧。
压紧壳,是蒸熟的,蒸熟的蚌壳肉嫩。
秦子追打算下一餐用蚌壳蒸鱼,如果蚌壳没被烧烂的话。
蚌壳没烧穿,烧掉了几层壳皮,蒸熟的蚌肉却不嫩。
瘦小个走了,他实在不明白,这个时候了这个人还有心思做这些。
晚餐,秦子追真用巨大的蚌壳蒸鱼,几块石头塞在蚌壳下,蚌壳成了一口锅。
巨大的蚌壳里,加了淡水。蚌壳难上火儿,蒸鱼,比烤鱼花的时间长。
天色已经淡下来,人鱼们还没进洞窟,沿岩石趴了一圈,享受黄昏静谧的时光。
整晚,秦子追没睡,想师姐的时候多。
有时也想自己,想自己的时候没具体想什么,只觉得艰辛,为修量术,什么都舍下了,就是成不了事。
到早晨,秦子追睡熟了,人鱼没去打搅他。以前抓来的那些人也一样,晚上睡不着,到早晨就睡熟了。
毕竟是性命攸关,谁能跟条没有脑子的鱼一样不知死活,可鱼还知道拼死拼活地逃呢?
晌午,秦子追醒来了,抻个大懒腰,让瘦小个看看,他是无所谓的。
然后捧把海水洗脸,生火弄吃的。
瘦小个跟着扒挠,问:
“昨晚想什么呢?”
“想怎样逃走。”秦子追说。
“想这些有什么用?进了海沟,谁都逃不了。”
“绑石头的时候布条绑松一点,说不准我能……。”
瘦小个用尾巴舀起水泼向秦子追,火被弄熄了,秦子追湿哒哒地抹了把脸。
“你这人,这话你也敢说。你可以逃,但你不能让我帮你。”瘦小个似乎很生气。
秦子追扒开熄灭的火吹还没熄灭的火灰,火又燃起来。
“你这人,想些让我帮你逃走的事?”
“你不帮我就算了,别把我的火弄熄,就两天了。”
“你这人,怎么说你呢?”
“丢海沟里,换上谁不都得挣一挣?施了道术的布条,是人扎上去的,有扎得紧的,有扎得松的。换上把你丢海沟里,绑上一块大石头,你也得挣一挣。”
“你这人,真不想看到你。”瘦小个滑下水。
秦子追一双手扒挠着火。
吃鱼的时候靠在岩壁上,两腿展直,吃一口,看一阵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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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闯山的道规上,鸷鸟族和虵族有了不同的看法。
那天虵族的童子来问山,鸷人推说等七归子道门闯了山后再说,把童子打发走了。
七归子道门的人闯过山后的第二天,虵族的童子便来了。
鸷人又说按道规得鸷鸟族闯了被七归子道门闯过的山后再说。
童子不知还有这样的道规,甩着小手回去了。
下一天,虵族的童子又来了,涨着小脸和鸷鸟道场主理论。
“我门长者说,按道规,虵族和七归子道门同时来你鸷鸟族问山,得等七归子道门和虵族闯过山后,你鸷鸟一门才可以去七归子道门和虵族问山。”
“我们所了解的闯山道规是,有道门闯了另一个道门的山,另一个道门可以问山、闯山,没有听说几个道门同时闯一个道门的山,得等几个道门闯完山后,另一个道门才可以问山、闯山。”
鸷鸟道场主说。
“我们长者说,紫云一门就是范列,上百个道门同时问山,紫云一门应承下来,一直到紫云一门归入他门,没有问过被闯的山头。”
“那是紫云一门不了解闯山的道规才会这样,如果紫云真人了解闯山的道规,他会一个道门一个道门地应承,这样才是道公。”
童子鼓着鼻翼,竖起一根指头。
鸷鸟道场主抓起石桌上的一根木条,在石桌上打了一下。
童子瘪起嘴,要哭的样子。
鸷鸟道场主又打了一下,童子放下手,含着眼泪出去。
下午,虵族的长者来了,入了座,端起茶水,长者是来询问闯山道规的事。
“闯山的道规是在道出量道宫后,各家道场主借聚量道宫商定好的,如今各家参与商定的道场主久不在世,但规矩是这样传下来的。”虵族的长者说。
“是啊,当年参与商定的道场主久不在世,但闯山的规矩传到我这一辈是这样的,我不会另立规矩。”鸷人道场主端起陶罐。
虵族长者抿了一口茶水,也不多说,平放茶罐出去。
这次问山,是有关道家传承,明知鸷鸟道场主是有意在拖延,但闯山的规矩在道家确有不同应用,所以无需扣茶罐。
这事,得去一趟量道宫,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藏载。
长者到量道宫,找管理藏库的人,巨大的藏载殿里,一层层码着皮卷。
皮是兽皮、树皮,用量术制过,万年不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