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以为职业者里就没人会干这些下三滥的事了。哪个世界，哪一群人里，都不缺少脑回路异于常人的败类。异世界人的心思，也没那么单纯。“拉来耶城……”迪恩沉吟片刻，仍旧没有回复。似乎看出他在担心什么，伦萨克做出一副经验充足的派头，指点道：“不用写那么详细，事实摆在这里，已经足够有说服力了，既然是已经有了实际桉例的理论，那只要把进化现象论述清楚，再将具体数据记录下来，就是一份完整的资料了。”这又不是提交某个猜想，或者职业理念的根基，没必要做到那么详尽的程度。拉来耶城到底不是图书馆，这座城市长久以来建立的威信，让伦萨克相信它不会发生信息泄漏的失误，但要说把研究成果毫无保留地交出去，那未免有点强人所难了。尤其是“进化”这种明显价值非凡的成果。那无异于送羊入虎口，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伦萨克非常不主张干这种考验人心的事，人心往往也经不起考验，所以他并不鼓动迪恩去无私奉献。他结合在魔女那边了解过的一些弯弯绕绕，给迪恩细致讲解了一下拉来耶城对于知识产权的保护，以及具体的操作流程，在他的倾囊相授下，迪恩迅速完成了从懵懂到油滑的飞跃。也算是误打误撞了。迪恩上一场进化仪式，就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真要算起来，当天的所有出席者，甚至收看了转播的帝国民众都能为他作证，有实证、有记录、有数据，这种基本没可能做假的东西，只要将相关资料提交过去，拉来耶城没有驳回的理由。“而要是换成帝国图书馆，情况就不一样了，暂且先不说他们认不认可，两者在能够提供的保障上，差距之大，就是无法弥补的。”伦萨克摇摇头，总觉得图书馆特意来走这一趟，提醒的意思，多于诚心邀请。否则也不会借他的手，来送这张邀请卡了。毕竟登记到拉来耶城的研究成果越多，图书馆能从拉来耶城获得的权限就越多，他们在这方面的积极性，向来比当事人还高。“决定好了就直接掰断邀请卡，帝国图书馆那边收到消息，就知道你的意思了。”迪恩点点头，直接并指夹断了卡片，裂成两半的卡片被精神力卷起，丢到了垃圾桶里。“其实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就算你不主动，再过上几天，拉来耶城也该派人来问了。”想到了心情估计不会太好的皇帝陛下，伦萨克哼笑两声道：“进化仪式闹这么大，又是在‘自由日’前一天发生，消息早就传播开了，别说本国人，那些外来的职业者，基本都了解了大半，你到街道上随便找个人，他都能给你像模像样地讲出来。”这种病毒一样的传播速度，自然也彻底断绝了某些人想要把消息给压下来的小心思。不过伦萨克很清楚，现在关于进化和魔宠的讨论度这么高，甚至将古树精灵给压到溅不起一点水花来，也是有问题的。用大脚趾头想都知道，里面肯定有皇帝的推波助澜，毕竟堵不如疏，民众的思想和言语，是很难进行掌控和限制的，但只要给出一个更有价值、更有讨论度的关注点，那他们就会不自觉地转移注意力，然后把有限的精力，贯注到更吸引人的话题上去。比如说震撼的进化仪式，比如说……选育屋几人的亮相。“你那几个学徒和员工的实力，伴着这股东风，被曝光了个干净。现在招待处里的职业者，看到他们，都不自觉地躲着走。”伦萨克啧了一声，忍不住对现在年轻人的识时务，发出感叹。“不到一天的时间，就从气焰嚣张，到唯恐避之不及，这差距大的，简直像是换了一批人似的。”有吗？听到这句话，还在飘着走的露西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拉着哥哥，指了指门口，两人对视一眼，悄悄改变行动路线，开始朝门外移动。迪恩瞥了他俩一眼，也懒得阻止，朝沙发上的卡娜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它跟上去看护后，就收回了视线。伦萨克总结道：“虽然明面上没进行什么太过分的讨论，但背地里，相关的信息，早就满天乱飞了。”他想起自己刚刚出门的经历，他只是顺路去见几个老熟人，维护一下关系而已，没想到碰到了那么多来找他打听情报的人，身份还都不低，可见选育师在纪元诞礼那天的表现，有多影响深远。或许对他这个局外人来说，有些烦恼，但站在迪恩的立场上来看，无疑是个好消息。不管是为职业扬名还是宣传魔宠，吸引消费者，都符合他的利益走向。迪恩精心设计这一通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伦萨克啧了一声，用盘点幕后黑手的语气，细数迪恩这一通操作下来能够获得的好处。“你费心布置这一通，说不想把进化宣扬出去，肯定是骗人的。”“而登记在拉来耶城，不仅是个保障，也同样能起到信息传播的作用，把魔宠和魔宠进化的相关消息，传递到各个种族。”“职业者之间也是会互相参考借鉴的，‘进化’这事一出，肯定有人对它进行模彷推导。”“到时候魔宠进化的影响，还将得到进一步地扩散。”伦萨克靠在沙发上，用一种十分懒散的腔调道：“说不定还能有人根据进化现象，研究出其他物种的进化呢，那你的功劳可就大了。”“比如说……人的‘进化’。”他顺口胡扯，“魔兽里不是有九头蛇吗？说不定人也有哪一天，可以进化出个九头、八腿、十二手……”好家伙。迪恩嘴角微微抽搐。他以为三头六臂就够挤的了，没想到伦萨克竟然还想对标九头蛇。这得是吃了几个哪吒啊？迪恩一言难尽地给他倒了杯茶，突然不知道，伦萨克到底是希望他把资料提交过去，还是不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