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来得很快，当天晚上便直接搭了一架军机抵达了西昌。与他一起的，还有来自太约“太约”的国内联络官——也是目前主持“太约”具体工作的负责人。

    这表示，“在小行星上发现引擎喷流痕迹”这一发现，是实实在在地牵动着高层的心。

    没有过多的寒暄，牛主任直接进入正题。

    “上面需要一个具体的……模型，或者推论也可以。”牛主任一口气喝了小半缸子凉茶，表情严肃地盯着叶铭：“然后再做安全性评估，而且有必要的时候，可能需要你来做一个公开的科普和说明。”

    叶铭也眉头紧锁，但还是点了点头。

    短短两天，在小行星上发现爆炸痕迹的消息便铺天盖地在互联网上传开了不说，万能的网友们还甚至根据直播录像找到并拼凑出了几乎百分百还原小行星受冲击面的图片。

    而网友们，怎么可能像叶铭这帮科学家这么严谨？

    于是，小行星带曾经出现过外星飞船的消息便不胫而走，甚至还有人添油加醋地认为，小行星带的行程，就是那艘外星飞船给干碎的。

    怎么干碎的？当然是传说中的歼星舰了——千年之前就抵达了太阳系的外星人！肯定是无所不能的。

    为什么说是千年之前？当然是因为人类有记载以来，就没有在小行星带发现行星级的星体。

    只不过猜归猜，绝大多数的网友们，还是期待小行星研究组给个准信。

    但这个准信……是真的不好给。

    叶铭抿着嘴，与身旁的章局长以及专门专门研究爆炸痕迹学的肖教授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他才轻声道：“虽然从科学的角度，我们并不认可直接就判定它为引擎喷流所至——除非我们能够在小行星带发现同样的痕迹。”

    顿了顿，叶铭马上补充道：“当然，这种概率很小，因为小行星带不像影视作品那种动不动就是一颗石头撞过来的密集场景，它是极为空旷的。”

    “但从长远和完全的角度，我们确实应该把它当成一次外星文明进入太阳系所遗留下来的痕迹。”

    “这里，我们不对小行星带的成因做假设。”

    “那么目前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太阳系内在人类诞生之初就诞生了文明，或许是火星，也或者是金星，当然也有可能是地球，木卫二之内——这里，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瞎猜。”

    “第二种，就是该文明的飞行器掌握了极高的、可以做星际旅行的速度。”叶铭说着再次停顿：“嗯，说准确点，就必定是超光速。”

    牛主任马上问道：“为什么确定是超光速？”

    “如果不超光速，那么该飞船所在的文明与我们的距离就有一个相对的上限，我们极有可能会接收到他们的信号，或者干脆能观测到他们。”

    见牛主任还是有点难以理解，章局长在一旁解释道：“如果不能超光速，这个飞船所在的文明极有可能就在我们太阳系的隔壁——因为一艘不能超光速的飞船要进行星际航行，是不太可能跑太远的。”

    叶铭也补充道：“从建模来看，该模型的喷流有个距离上限，根据上限，我们认为该引擎的输出功率不会比邀月号大太多，最起码不是指数级的。而从采用喷流推进这点来看，该飞船应该也没脱离我们能够想象的范畴。”

    听到这里，牛主任稍稍松了口气，示意叶铭继续。

    “第三种可能，就是该飞船和邀月号类似，也是采用可控核聚变喷流，文明程度不会超越我们太多。”

    牛主任的眼睛瞬间一亮，但随即不解起来：“那之前又说……？”

    叶铭知道，老牛指的是第三种可能与第二种可能是矛盾——类似于邀月号，那么就意味着，它的距离不会比邀月号跑得更远。

    就算再牛逼的文明，也不太可能让一艘飞船跑几十年，几百年去进行探测——除非那里的人类长命百岁，或者说时空扭曲，飞船跑几百年，文明的所在地却只过了一天之类。

    但那样的话……就太过分了。

    “我们讨论了一下，打算重新构建黑洞模型。”叶铭言简意赅：“或许，这个不符合目前所有已知黑洞模型的黑洞，它是一个黑洞与白洞的结合体。”

    “说得更准确点，它是一个双向的、稳定的虫洞。”

    随着叶铭声音落下，牛主任眉头深深皱起。

    他知道，叶铭这只是从科学的角度，尽可能严谨地把所有的可能列举出来。

    “那么，最有可能的是哪一种？”

    叶铭竖起了三根手指。

    是的，虽然有三种可能，但第一种与第二种，都是目前无法进行证实的——就如同上帝一般。

    它可以解释，但无法证实。

    但第三种，确实可以付诸行动，可以被证实的。

    怎么证实？

    黑洞就在那里，而且还本来就打算钻它。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认真倾听的“太约”联络官突然问道：“我有个问题，它是什么时候来的？”

    叶铭沉默了下来。

    半天后，他才轻轻地给出了一个时间。

    “或许……一万年？两万年。”

    ……

    ……

    是夜，凉风习习。

    叶铭与牛主任并肩走在航天中心的小花园中。

    坐在月光下，牛主任抬头望天，随后他啪嗒一声点燃了一根香烟。

    叶铭看着他吞云吐雾，迟疑了几秒后轻声道：“我也来一根。”

    “别了吧？”

    “来一根。”

    “……好吧，就一根，别上瘾。”

    叼着烟，牛主任替他点燃了火，叶铭勐地吸了一口，却瞬间被呛得眼泪直流，立刻便把烟丢到了地上，末了还踩了一脚。

    牛主任哈哈大笑：“华子呢，你这么浪费。”

    叶铭重重的呼了几口气，双手枕在脑后，靠在长椅的背上仰望天空。

    今天下午，老牛已经把所有的信息汇报了上去。

    这样说吧，一艘战舰，可能是在一两万年前，人类还是部落时代就出现在了太阳系……这个认知，确实有点过于震撼。

    如果过去，对面真的是一个领先了人类上万年的文明……那这一万年，得发展成什么程度？

    起码也得是恒星级的文明了吧？

    就是那种可以轻易地运用整个恒星系的资源，甚至连戴森球之类搞定的吧？

    人类比较起来，估计也就跟非洲原始部落的人到了太空城……这样的差距吧……

    你怎么和人打招呼？

    还是真的把希望寄托在人家的善心上？

    因此，就算是从系统任务中得出“遗迹”这一概念的叶铭，也不敢在没有后路的情况下下决心。

    那就更不用说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