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亚瑟跑去指导蓝尼,布兰迪回头看向莎迪:“莎迪姐姐,有什么事吗?”
虽然布兰迪在人前一直叫莎迪为阿德勒夫人,但是实际上,他们两个早已经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弟了,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对帮派里的部分人还有着相当程度的警惕,在莎迪还没完全蜕变成女武神之前,他还不太敢暴露二人的关系。
“我以为你已经把我这个姐姐忘得一干二净了。”莎迪的语气里颇有些幽怨。
“怎么会呢,”布兰迪微笑,“主要是帮派里的有些人我还不太信任,不太敢把咱俩之间的关系暴露出来。”
“看样子你和这些帮派分子处得还蛮不错的,这么快就已经有值得信任的人了?”莎迪现在依旧把范德林德帮和奥德里斯科帮划着等号,虽然半个月的相处告诉她这并不正确,但她始终认为法外狂徒就是法外狂徒,无恶不作是板上钉钉的。
布兰迪对于莎迪的这种心态表示十分理解,毕竟他的丈夫半个月前就死在穷凶极恶的帮派分子手里,现在虽然被帮派收留,而且收到了照顾,但是某些已经成为定式的认知是没法改变的。
“说起来,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布兰迪决定把话题转移回去。
“我想去把你姐夫好好埋葬了,”莎迪提起这事,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他在冰雪里已经躺了半个月了,他……他一定会冷吧,就算是已经死了的人,也会渴求温暖不是吗?”
“好了,别说了,姐姐,”布兰迪向来不愿意看到女士流泪,尤其是看见他视作亲人的莎迪如此伤心,他帮着擦去莎迪眼角快要“您回去添几件衣服,我去找他们借些工具,一会儿咱们就回去,好吗?”
莎迪点了点头,回到屋里,又给自己加了一件厚重的披肩,再穿上一件厚实的大衣,再出来时,布兰迪已经牵着两匹马在外等候了。
帮派里看上去第二老态龙钟的何西阿正帮忙往马上放置铁锹之类的工具,用废旧的皮革包裹好后,放在布兰迪的马背上。看见莎迪走来,何西阿扶了扶帽沿,同样的动作却体现出了别样的绅士风度:“路上小心,阿德勒夫人,愿您的丈夫安息。”
“感谢您的好意,马修斯先生。”莎迪深深鞠躬表达谢意。
“好了,布兰迪,你们路上注意安全,虽然我们已经清理过一遍,但很难说奥德里斯科的人还有没有残余党羽流窜在这附近,快去快回。”何西阿把工具牢牢固定好,说。
布兰迪点点头,说:“放心吧,我能应付。”
说话间,莎迪也上了马。简单的道别后,二人骑马离开了犁刀村。
也许是天气见好,也许是二人希望快些抵达目的地,二人行进的速度要比想象中快不少。
“姐姐!”莎迪听到喊声,下意识转头,见布兰迪扔来一把双管霰弹枪,立刻抬手接住。
“看来你没有把我看成弱女子。”莎迪检查了一下枪膛里的子弹,说。
布兰迪一边扔过去一些子弹,一边说:“我可没忘记是谁给我的枪法打基础的。”
莎迪难得露出一点笑意,但这笑容一闪而逝。她看着布兰迪,有些担忧地说:“布兰迪,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是想说,你就打算在这个帮派里混下去吗?”
布兰迪略微思索了一下,说:“短期内应该就是如此吧。”
“这可不是正路啊,”莎迪说,“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去找个正经的活计,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为什么要主动趟进他们的浑水里呢?我知道,达奇范德林德似乎确实与众不同,他的这个帮派看着也不像是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但是,说到底他们依旧是亡命徒,干得依旧是要上绞刑架的活,他们……”
“姐姐,”布兰迪开口止住了莎迪的喋喋不休,指着前方小屋的模糊轮廓,“我们快到了,先处理姐夫的葬礼吧。”
二人走到屋前,拴好马匹。布兰迪把杰克阿德勒僵硬的尸体从畜棚旁的废弃马车里拖了出来,看见丈夫因为严寒依旧保存完好的遗容,莎迪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二人选定了屋后的一处土地相对松软的空地,落锹,挖坑,布兰迪年轻力壮,不多时就挖出了一个长、宽、深度都很合适墓穴。没有棺木,只好就这样把尸体放进墓穴。然后,二人又将挖出来的雪和土一锹锹填回去。
没有墓碑,只有从栅栏上卸下来的木桩拼成的简陋十字架,莎迪含泪亲手刻下了丈夫的名字以及生卒年。
看着这座除了多了姓名和生卒年以外和荒野上常见的无名坟冢没什么两样的坟墓,布兰迪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看了看肩上卡宾枪的肩带,想了想,把枪握在手中,枪口朝向略显昏暗的天空。
“砰!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回荡在苍茫的雪原中,仿佛寄托着两人的哀思,直达天堂。
“姐夫是好人,对吧?”布兰迪突然开口问道。
跪在墓碑前垂泪的莎迪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头。
“但是他死了,被坏人残忍的杀害了,不是么?”布兰迪又问。
莎迪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就这么定定的跪在原地。
“我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是我知道,如果好人就活该任人宰割的话,那么这个世道绝对是有问题的,”布兰迪一颗一颗给枪上好子弹,说,“也许最终,法律会给予这些人应有的审判,但在现在这个世道,在这个国家,法律触及不到的地方太多太多了。那些混蛋,只要跑到另外一个地方,就能摇身一变成为自由的公民,那些对他们的通缉就跟一堆废纸没什么区别。”
莎迪依旧沉默,但布兰迪就是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心境正在发生变化。
“那么现在问题回归到我们这边,像我们这样的好人,如何在当前的环境下维护自己的权益呢?”布兰迪现在像个演说家,“我认为,应该磨练我们的能力,找到合适的靠山,然后,贯彻我们自己的正义。”
“范德林德帮就是个很好的地方,他们与其说是匪徒,不如说是侠盗,他们对于很多事情的看法其实是优于这个社会中绝大部分人的,而且他们有很多好手,每个人都身怀绝技,我们可以跟他们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布兰迪这时把目光锁定在莎迪身上,“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和杀害姐夫的凶手——奥德里斯科帮有不共戴天的仇怨。”
果然,说到这里,莎迪的肩膀猛得一震,仿佛被醍醐灌顶一般。
“现在,你觉得,我们是否有理由留在范德林德帮?”布兰迪觉得,自己说的应该够多了。
莎迪缓缓站起身,回头看向布兰迪,仍旧婆娑的泪眼却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和名为复仇的烈焰:“你说得对,布兰迪,我们应该留在这个帮派,而且要找准机会,向奥德里斯科狠狠复仇。”
布兰迪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的话成功地扮演了催化剂的角色,看来那位纵横西部,大杀四方的西部女武神会更早地出现。
“虽然复仇确实是愚蠢者的游戏,但是,有些事情不做,就永远成为遗憾。放下仇恨和解决仇恨,结果其实差不多吧。”回程的路上,布兰迪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