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朝廷实行了《徙戎论》,那么必然会导致西晋可招募的兵力减少,还要另外派人监视胡人动向,这也无疑增加了军事上的负担。
第二就是从经济层面上来看,中原乱战多年导致十室九空,大量的农民在战争之中被屠杀,而少数民族内迁无疑弥补了劳动力的需求,更主要的是这些编户的胡人如同汉民族的普通百姓一样是需要承担一定赋税的。
西晋为了兼顾各门阀士族的利益,他们本身是无需承担赋税的,因而一旦徙戎,那么对于当时人丁不旺的西晋来说就是一个不小的经济损失。
正是由于有多重原因在其中,所以徙戎政策很难实行下去,不过这个隐患也不应该被忽视。
“雨轻,你很有远见,不过你还是把有些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张舆把那叠左伯纸放于桌上,看到她托着下巴像是在发呆,便拿绿檀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温柔的笑道:“我送给你的夜明枕,你用着可好?”
“嗯,不过公安哥哥没必要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你都大方的送给我爷爷一幢别墅,我送你一个夜明枕也不值什么了。”
张舆直接把跑道上的琉璃珠全部收入手中,笑问道:“我突然而至,你这样算是欢迎我来,还是不欢迎我来呢?”
雨轻当即拍掌,笑盈盈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这种欢迎方式也太敷衍了,至少要给我准备一个烛光晚餐吧。”
“好啊,这是个好主意,冰镇樱桃酒搭配炸鸡,把小智和阿飞也叫过来,他们也很喜欢吃炸鸡的。”雨轻点头道。
张舆无奈的笑了笑,到底要怎样做,她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呢?她还真是让他感觉头疼,也罢,她对这方面一窍不通更好,等到他们俩的亲事议定了,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教她。
不过张舆此番前来裴家的避暑山庄,可不单单是为了相亲这么简单,而是因为蔡谟也来到了成皋县,他的父亲蔡克现今是镇守邺城的成都王司马颖的记事督。
听闻陈留蔡家在成皋县有不少的私产,本地有个乡绅,是柴家庄的庄主柴韶,祖上曾是个兵家子,不过后来家族没落,族中子弟渐渐转为经商。
因昔日在蔡邕与家属被流放至朔方郡的途中,遇上刺客,幸而被柴家人所救,蔡邕甚是感激,还把族中之女嫁与柴家,故而柴家与蔡家还有着姻亲关系。如今蔡家的生意也都是交给柴家人打理着。
张舆早前收到来自魏郡邺城审合的来信,信上说成都王司马颖应该先后派人来过成皋县,不知有何目的。
张舆没有和雨轻他们同行,而是故意绕道去寻蔡谟了,与蔡谟同行来至成皋县,这一路上,蔡谟身边莺莺燕燕,张舆还意外的发现了白菡的身影,她竟成了蔡谟的侍妾,没想到俞伟光死后,她转头就找到了新的依靠。
离小湾村三十里处有一琵琶山,因山峰好似一把巨大的琵琶琴而得名。
山脚下建有一座古朴的别院,门口两侧各有一只威风凛凛的铜狮子,雕刻细致而夸张,给人一种肃然感。
这时一辆牛车缓缓驶来,停至门口处,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跳下了牛车,只见他高大魁梧,方脸阔额,几缕健硕的短髯,身穿墨蓝色布衣,长相英武不凡,浑身上下透露着阳刚之气,大步流星的走进这座别院。
他绕过前院,走至一丛芭蕉处,略停下步子,迎面正走来一名小厮,他施礼含笑道:“午后很是炎热,颜副庄主怎么亲自过来了。”
这位中年男子叫颜清尘,是呼啸山庄的副庄主,现今管着船行、牙行和赌坊的生意,因为他是老庄主李成良生前最为器重之人,就连李如柏平日里也对他礼让三分,庄内的仆婢小厮更是对他极为恭顺,百般献殷勤。
颜清尘直接问道:“双穗,庄主可在过云楼内?”
“主人还未回来,颜副庄主不如先去过云楼稍坐一会。”双穗笑道:“主人一大早就去登琵琶山了,估计也快该回来了。”
颜清尘点点头,径自走过半圆形的篱笆墙,进月门,然后来到过云楼,此楼内并没有木制楼梯,楼外却是用不规则的云石砌成假山蹬道,顺着假山蹬道盘旋而上便可登上二楼,设计很是独特,站在二楼凭栏而望,清风徐来,爽气顿生,池畔美景尽收眼底。
须臾,双穗端着一盘樱桃走上楼来,后面还跟着一名青衣小厮,手里正端着一杯茶。
颜清尘也无心赏景,只是安静的跪坐在一旁,双穗给那名青衣小厮递了个眼色,那小厮便恭敬道:“颜副庄主,这是昨日新进的江南茶叶,不知沏出来味道如何,还请颜副庄主品尝。”
“我只吃用泉水烹的茶。”颜清尘淡淡说道。
“颜副庄主,这茶正是用泉水所烹煮。”青衣小厮颔首回道。
颜清尘抬眸问道:“不知味道如何,就是说连庄主也没有品尝过,我又如何吃的这样的茶?”
青衣小厮面带窘色,垂下头不敢回话。
“都是甘泉脑子不记事,主人今早出去之前还特意交代过,让人把这新茶送到颜副庄主那里去,既然颜副庄主已经来了,自然是要沏新茶给你吃的。”双穗赶紧上前赔笑道。
“你们两个小厮别的不会,就会变着法子给庄主解闷,不过庄主年轻的很,还吃你们这一套,我让你们平日里在旁边劝着些庄主,不要总是到处游山逛水,行踪不定的,呼啸山庄内一大摊子的事情还等着他处理呢,你们可有时常提醒庄主啊?”
颜清尘轻拍桌子,哼了一声,睨视着双穗和甘泉,嗔怪道:“你们两个给我小心着点,别整日里花言巧语的,哄得庄主开心,等我闲了,一定先揭了你们俩的皮!”
双穗和甘泉都垂下头,一时不敢再吭声了。
“那还不如现在就揭了他们俩的皮,反正他们俩很欠收拾!”
颜清尘循声望去,唇角牵起一丝涩笑。
却见一位年轻男子头戴银制发簪,穿着松花绿半袖外袍,蟹壳青右衽交领外衣,领边绣着竹纹,松花绿腰封搭配灰绿色粗绳系带,右侧佩单簇长流苏玉佩。
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支竹笛,时不时将竹笛抛向空中,然后再把它稳稳的接住,脸上的笑容自然恬淡,举步走来,那两名小厮却当即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