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过,你就是个蠢货!”
上官胜瞪视着躲在墙角的那人,抓起酒壶就要朝他的脑袋砸去,梅源赶紧上前拦住他,苦着脸道:“他当时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实在是熬不住了,才胡编了一个地方,鬼晓得那里真的藏着赃物,那贼人就是想要害死我们啊。”
“我姐姐白日里已经派人来过县衙了,此事甚是蹊跷,姜建若是真把我们胡乱定罪,我们的家人自然可以击登闻鼓鸣冤,继续上告,如今王司徒正在此地避暑,我姐姐自会向他陈述冤情,他绝不会置之不理的。”
上官胜在得知自己的姐姐和潘伯武从中牟赶来这里,就知道自己不会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定罪的,除去潘家人,还有蔡谟,前来避暑的裴家人和王家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料姜建不敢匆匆结案。
“你这时候脑子还挺清醒的,不愧是四大恶少之首。”
吕莘大步走过来,看见李如柏,便大笑道:“你都沦落到坐牢了,还拿什么竹笛卖弄文雅啊?”
“幼安(吕莘字)兄,你这个五音不全的音痴还敢来打趣我?”
李如柏轻笑一声,然后拍了拍柴六郎的肩膀,说道:“有个好心人过来送宵夜了,你要不要吃点啊?”
“这回送的是什么饭菜,胡饼和五香肉脯我是吃厌了的,看都不想看。”
柴六郎翻了个身,看了吕莘一眼,不禁笑道:“你不就是吕重的弟弟,我上回在济阴郡见过你,没想到你和李如柏是旧识,还特意赶来探监,我那个表兄可是一次都没来看过我,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我就是刚从道明兄(蔡谟字)那里过来的,他也正在想办法,你且放宽心,总有真相大白那一日的。”
吕莘示意小厮打开食盒,对李如柏微笑道:“这是荔枝木烧鹅,味道很是鲜美,我记得你很喜欢吃那家烧鹅的。”
其实李如柏和吕莘打小就认识,吕莘早年就住在怀县,和向家人、山家人都有来往,昔年向秀家境清苦,经常去吕安家帮他侍弄菜园子,自此也成为了志同道合的好友,许多年过去,吕家和向家仍旧交情不错。
后来吕莘搬去了济阴郡,楚颂之赶往洛阳途径那里遇上了山匪打劫,崔意便拜托吕莘帮忙调查此事,这两年吕莘派人做卧底混进那个山寨,深入山匪内部,总算被他找出了当年买凶杀人的幕后雇主,正是庄司。
在郗遐调查向真坠马案时,庄司和庄年被抓,送到了野王令那里,后来庄司在狱中暴毙身亡,不过吕莘曾派人悄悄挖开了他的墓穴,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也许他是通过假死逃离了牢狱。
“唉,幼安兄,我现在哪里还有胃口吃什么烧鹅。”李如柏走过来,靠着牢门栅栏,问道:“你有没有见到她啊?”
吕莘装作不知,眼睛眯起,反问道:“哪个她啊?”
李如柏摇晃着手中的竹笛,没好气的道:“明知故问,我看你还是不要住在你哥哥家了,去裴家的避暑山庄暂住一段日子好了,顺便帮着那个姓楚的调查白骨案。”
“哦,原来是她啊,她今日和张舆去郊游了,有片盛开虞美人的山坡,景致很美,他们好像还在郊外吃了野餐。”
“我在牢里受罪,她竟然陪着张舆那小子去郊游,真是太没良心了。”
李如柏心里酸酸的,直接坐到地上,当听到吕莘说来了一伙贼人欲要刺杀他们时,李如柏便扭过头来急切的问道:“她有没有受伤?”
“有张舆在,她怎么可能会受伤呢?”
吕莘将那盘烧鹅递给他,笑道:“你真的不想吃,我看她也一直在查这件案子,并没有把你忘记。”
“即便她把我忘了,我也有很多办法让她重新想起来。”
李如柏轻轻一笑:“不过明日她应该就会来县衙的,姜县令再次开堂审案,她岂会轻易错过?”
“退之兄(李如柏字),双穗跟着她去验骨,发现那具尸骨左脚生有六趾,受害人是天生畸形,而年龄也差不多和那个人吻合,会不会就是——”
“幼安兄,明日你带一篮子鲜桃去邬家,请邬家老爷品尝一下。”
李如柏瞄着梅源问道:“邬启豪是不是从来不吃桃子的?”
“嗯,我见过那小子有一回吃完桃子就全身红肿,之后他就再也不敢碰桃子了。”
梅源凑过来问道:“那具白骨跟邬启豪有什么关系吗?”
李如柏没再理他,只是拿筷子夹起一块鹅肉,摇了摇头:“邬启豪啊,邬启豪,你还真是个可怜的苦命人,下辈子投胎还是生到普通人家,做个有爹有娘的好孩子,结交友人一定要擦亮眼睛,千万别和酒肉朋友混在一起,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不要再被别人坑害了。”
上官胜冷冷一笑:“李如柏,总是拐着弯骂人有意思吗?”
李如柏拿起夜光杯,轻轻摇晃一下,葡萄酒殷红的颜色变得娇艳欲滴,分外诱人,他浅浅品了一口,微笑道:“说实话真没意思,吕家送来的饭菜,你敢不敢吃啊?”
“我有什么不敢的,难道吕莘还会在酒菜里下毒吗?”
上官胜轻蔑的笑了两声,心中暗想:我把吕重的夫人秦氏都睡了,吕重还和我称兄道弟的,我看吕重和吕莘就是一对傻瓜兄弟。
“这可说不定,你还是悠着点吧,做了亏心事,最怕鬼敲门,你夜里都不敢睡觉,是不是担心有女鬼缠身啊?”
“李如柏,你大晚上的说什么鬼话?”
上官胜看到梅源正啃着烧鹅腿,便骂道:“就知道吃,赶着做个饱死鬼下去陪邬启豪吗?”
梅源听了他的话被噎住了,李如柏不禁哂笑道:“没事,吃饱喝足好上路,邬启豪在地下怪孤单的,正想着你们下去陪他呢。”
此时在雨轻的书房内,一盏雁鱼灯放置于案几上,怜画正站在旁边研磨,而梧桐已经端来一杯蜂蜜水,轻声禀道:“雨轻小娘子,公安小郎君还在陪着四老爷下棋。”
雨轻微微点头,又问道:“吕莘还没回来吗?”
“嗯,吕家小郎君会不会是去他兄长的别院了?”怜画漂亮的大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笑道:“听山延说,这位吕家小郎君曾经在山家的私塾里读过书,带头闹学堂,还教训过山颇和山朗,小时候的他很是顽劣呢,如今看起来倒是谦谦有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