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看着那坐在摇椅之上,举酒问天,要祭祀计书华的隐剑居士。问笔书生再也按捺不住:“你好大的胆子,今日若不杀你,我问笔书生誓不为人!!”话音落下,脚尖一点,腾身之间已经飞扑而至。他闯荡江湖至今,还少有经历如此凶险的时候。这小小的一片青木林,一条山缝之中的狭道,着实是让他惊心动魄。带来的人几乎全都死绝了,自己也是九死一生。先是差点被猝心箭坑了性命,其后又险些被那无常孽雨针贯体而过。到了这会,着实是气怒交加,甚至顾不上先看看这隐剑居士的深浅,手中折扇只是一转,便已经扑向了隐剑居士的周身大穴。此人号称问笔书生,却是因为此人的兵器乃是一杆判官笔。判官铁笔专门用来指穴打穴,所用的招式极端精妙。然而此人的判官笔却极少示人。平日里只用折扇为攻,只有在关键的时刻方才会使出判官笔上的绝招。往往判官笔一出,胜负便已经有了定论。所以很多知道他的人,交手之前都会着意此人的判官笔何在?久而久之,也就有了问笔书生这四个字。此时此刻,对付隐剑居士,他也未曾直接动用判官笔,而是以折扇为攻。气劲横空可谓非同寻常!然而坐在摇椅之上的隐剑居士,对于他的到来,根本视而不见。倒是一直站在众人身后的红袍中年人忍不住开口提醒:“小心他的椅子。”“嗯?”隐剑居士闻言,歪了歪头,不等看清楚来人是谁,已经伸手在椅背上轻轻一拍。卡察一声响,椅子扶手之上顿时攒射出千百锋芒。几乎将眼前整个区域全部封锁。“又是无常孽雨针!?”问笔书生的脸瞬间惨白一片。无常孽雨针实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暗器,骤然激发千百枚细针攒射而出,宛如狂风骤雨一扫而过,宛如无常取命,谁能留人?《控卫在此》当时苏陌押送第二趟镖,所获得的那个黑色的盒子,其内所藏,便是无常孽雨针。若是那会苏陌好奇心泛滥,将那盒子打开瞅一眼,那后果熟难预料。此时此刻,如此近距离之下,无常孽雨针骤然爆发,问笔书生却是麻在了当场。唯一来得及做的一件事情,便是啪嗒一声打开了手中折扇,在跟前骤然一圈旋转,想要将朝着胸腹之间打来的无常孽雨针尽数挡下。却又如何能够?无常孽雨针又快又急,不过一瞬之间千百枚细针已经贯体而过。问笔书生神色一呆,当场气绝。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纵然是旁人想要救援,也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问笔书生的尸体,从半空之中跌落下来。那老人和女子脸色都是一变,问笔书生武功不弱,却死的莫名其妙。忽然,那老人的目光落到了那桌子上,心念一动,在那女子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女子轻轻点头,看了隐剑居士一眼:“这位先生请了,咱们奉了大掌柜之命,前来此地寻星海遗砂铁,绝非是想要与先生为难。“还请先生,将那星海遗砂铁交出,只要拿到此物,咱们转身就走,绝不多留。“今日咱们这边死去的人手便算是祭奠了计大侠,这件事情,我们也绝不追究。“另外大掌柜的也说了,只要拿到了这星海遗砂铁,咱们可以奉上万两白银。“还请先生自行斟酌,究竟是要与我等为敌,还是拿这万两白银?”“万两白银?”隐剑居士一愣:“竟然有这么多?”“没错。”那女子立刻点头:“整整一万两大有钱庄的银票,分毫不差!”“哎……”隐剑居士叹了口气:“你说计书华这人是不是有点傻啊?一万两银子,足够他退隐江湖了。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一个小庄子。“再找几个使唤佣人,娶几房妻妾,小日子过的,岂不是逍遥吗?“可是他偏偏为了什么星海遗砂铁,妄自断送了性命……真的,太傻了。“好在,我很聪明,我绝不会为了星海遗砂铁以性命相拼。”那女子眼睛一亮,顿时笑了起来:“先生自然是聪明人,知道应该如何取舍。”“那是啊。”隐剑居士笑了笑,随手将那酒坛子放在了边上:“什么叫江湖义气,湖弄鬼的。什么叫朋友?一起喝酒吃肉的。“死了一个,还有一群,谁会珍惜谁啊,有这一万两银子,他计书华算个屁!“不过……空口无凭,这银子在哪啊?”他目光探寻。“这里。”那老人伸手从袖口之中,取出了银票:“东西交给我们,银票归你。”“……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啊,我刚说过我聪明,你怎么就想湖弄人呢?”隐剑居士摇了摇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都未必靠谱,这样吧,你们把银票给我,我就把星海遗砂铁交给你们,你们意下如何?”这话自然不值得相信,但是这老人却是连连点头:“理应如此。”说话之间拿着银子就往前走,隐剑居士的目光全都放在银票上,满目之间都是财迷之色,对于旁的已经不去在意了。老人这一路走来,却是万分谨慎。眼前这人武功如何姑且不论,可手段百出让人防不胜防。他看起来越是放松,没有丝毫警惕之心,越是难免让人提心吊胆……终于他来到了隐剑居士的跟前,将手中的银票朝着隐剑居士递了过去,隐剑居士伸手就要去拿。只是却又下意识的看向了那老人:“该不会有诈吧?你在这银票上,莫不是下了毒?只等我一拿到银票,我顷刻之间就会毒发身亡?一命呜呼?“亦或者,你等我拿这银票的时候,便会忽然出手偷袭,取我性命?“倘若是后者的话,那我可得提醒你一句。“我武功高强非同凡响,你若当真存了此心,怕是顷刻之间,就得死在当场。”“……”老人一时无言,只好说道:“先生尽管放心就是,拳拳之心,天日可表,绝无加害之意。”一边说话,另外一只手却在背后做了一个手势。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子,也往前走来,片刻之后就已经到了桌子旁边,笑着说道:“没错,咱们来这里只是为了星海遗砂铁而已,先生乃是世外高人,我等绝不敢冒犯……”隐剑居士点了点头:“这倒也说得。”话音落下,他一只手放在椅子扶手上,另外一只手便去取那银票。只是老人距离他的位置稍微有点远,他只能微微站起,如此一来两只手顿时就全都脱离了扶手。那女子眼见如此,再无犹豫,脚尖一晃便到了那桌子跟前,伸手就将桌子上的铁块拿在了掌中:“你当我认不出来,这便是提炼之后的星海遗砂铁吗?”“哎呀!!”隐剑居士大惊:“你怎么能这样,我还没拿到钱呢。”“哈哈哈。”老人则是哈哈大笑,随手收回了银票,探手就抓向了隐剑居士的手腕:“先生大才,不如也随我走一趟。”女子拿星海遗砂铁,老人取隐剑居士,两人同时出手暴起发难。可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凝视着那桌子的红袍中年人,忽然大声喝道:“不好,速退!!!”“嗯?”经他这么一喊,老人正要抓向隐剑居士的手却是微微一顿。他素来谨慎,喜欢谋定而后动,只是进入这隐剑小筑以来,时时刻刻都被人牵着鼻子走,这会忽然又有这话,他下意识的就觉得隐剑居士身上有诈。可就在此时,炽烈至极的热浪忽然席卷而出。老人勐然回头,看向了那张桌子。就见到剧烈的火焰,正沿着桌子边缘往外吞吐。女子就站在跟前,这火焰来的无声无息,等到她回过身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火舌吞噬。“啊!!!!”她一时之间不得就死,整个人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之声,满地打滚痛不欲生。“青丝!”老人脸色大变,却见到隐剑居士的指尖忽然一动,似乎是触动了某些东西。当即不及细想,即刻飞身而起。刷刷刷!三枚冷箭顿时从隐剑居士的袖口飞出,然而老人这一次有所预见,却是提前闪开。他回头一看,脸色一沉:“猝心箭!?”“……你竟然认得?”隐剑居士一愣,就听到这老人怒喝一声:“杀了他!!”这三个字一出口,一直未曾动弹的三个白袍剑手当即飞身而起,三把长剑送三个方向,递向了隐剑居士。隐剑居士哈哈大笑,伸手在扶手上一拍:“无常孽雨针!”三个白袍剑手虽然是隐杀楼的杀手,自小被训练成杀人机器,然而却并非是没有思想的傀儡。方才已经见识到了这无常孽雨针的厉害,问笔书生还有那些同伴尽数死在了这暗器之下,这会哪敢莽撞?当即连忙长剑挥舞,挡在跟前。然而眼前却风平浪静,哪里有什么无常孽雨针?一愣之间,再抬头,就看到隐剑居士一骨碌从那摇椅上翻身下来,几乎是手足并用的朝着一处茅庐跑去。“黔驴技穷了?”老人眼见于此,如何能不明白?而且看隐剑居士的身形步法,更是勃然,这人分明就不会武功。当即怒喝一声:“好胆!”他们这一行人哪一个不是高手?大掌柜的最初想要拿到星海遗砂铁,却不愿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要闷声发大财,这才纠集了一群江湖上的三教九流,想要从计书华的手里拿到东西。却没想到计书华不愧为义气千秋,纵然是拼死也不愿意将这东西交出来。最后硬生生支撑着一口气,送到了苏陌的手里。大掌柜实则不愿意招惹苏陌这东荒第一人,却又时时的不甘心,这才将消息传遍江湖,想要让江湖众人对苏陌群起而攻。他好浑水摸鱼。却没想到,苏陌大势已成,消息传遍江湖之后,固然是有人敢于对星海遗砂铁动手。但是,更多的人却在阻止他们行事。以至于这潭子水,无论如何也浑浊不起来。无可奈何之下,更不敢跟苏陌正面冲突。只等着苏陌将东西送到,并且等苏陌离开此地三日之后,这才敢动手来取。而今日所来的人,虽然不敢对苏陌如何,却也绝非是寻常之辈。谁能想到,竟然让一个不会武功的铁匠给杀的人仰马翻?此时此刻,眼看着这隐剑居士就要跑到茅庐之前,心中又急又怒,他不知道这茅庐之中又有什么古怪。倘若当真让他冲了进去,后果难于预料。可是为了躲避猝心箭,还有无常孽雨针,他们想要阻止他进茅庐,已经不可能了。而这一切,也全都是经过了隐剑居士的算计。他以星海遗砂铁为引,以自己为饵,目的就是为了将今日来犯之人,尽数斩杀,以祭奠计书华的在天之灵。如今只要跑到这茅庐之内,他便有把握可以将在场众人尽数赶尽杀绝。可就在他距离这茅庐一步之遥的时候,眼前忽然多了一个人。这人一身的大红袍子,顺势就将这茅庐的门户给关上,飞起一脚直奔隐剑居士。隐剑居士一愣之下,却是来不及抵挡,这一脚硬生生的命中胸膛,整个人顿时倒飞而去。落地之后人没什么事,只是眼睛里有些迷茫:“你是谁?”桌子上的火焰,无常孽雨针,星海遗砂铁,这些东西都是用来引人注意的。要的就是变故起来的时候,这些人关注的东西不在自己身上。而根据他们所在的位置和距离来看,能够瞬间出现在自己必经之路上的人,则说明他从头到尾都未曾关注过那星海遗砂铁一类的东西。他的注意力,全都在自己的身上,这才能够在关键的时刻挡住自己的脚步。只是隐剑居士不明白,星海遗砂铁当前,那女子的惨叫声还在响彻,这个当口,为什么会有人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反而只是盯着自己看?摸了摸自己这黑堂堂的大脸,着实不觉得自己应该引人注意。尤其不应该引起一个中年男人的注意。“在下火燎原。”红袍子大师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敢问尊驾,可是天工传人?”隐剑居士的脸色霎时一变,哈哈一笑,摇头说道:“什么天宫传人,地府传人的,我可听不懂。”“猝心箭,无常孽雨针,这些东西,皆出自于天工宝录。“而这天工宝录,则是昔年大玄王朝在时,征集天下名工巧匠编纂而成的一部奇书。“尊驾当真不知?”火燎原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那老人还有三个白袍剑手也已经到了跟前。那老人原本是怒发如狂,此时听到火燎原的话之后,却是脸色一变:“天工宝录?燎原大师所说的,难道是……”“没错。”火燎原轻轻点头,看着隐剑居士笑着说道:“寻常人不清楚,但是咱们却知道,昔年大玄王朝纠集天下间所有的能工巧匠,可不仅仅只是编纂了一部天工宝录。“他们在编纂这部宝录的时候,还盖了一座武库……”老人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勐然看向了隐剑居士,却是哈哈大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掌柜的一生追寻财富,却没想到,天底下最大的财富,竟然会在这里!“先生大才,何至于屈身于此?“过往仇怨皆可以放下,希望先生能够加入我等,共创大事!”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忽然出手。抬掌之间,便将身边一个白袍剑手当场打死,紧跟着飞起一脚的同时,探手一拿。斜刺里一把长剑骤然袭来,正顺势被这老人扣住了手腕,顺势一扭,卡察一声响,那白袍剑手的手腕顿时断裂。下一刻,他一掌迎上,碰的一声只将那白袍剑手打的脑浆迸裂。先前那一脚却是将那刚刚要出剑的白袍剑手踢出去两三步,此时将第二个白袍剑手打死之后,他脚步一动,飞身到了跟前。双拳如雨,遍打八方。白袍剑手武功本就不如他,失了先手的情况下,被这没头没脑的拳法给打的顾头不顾腚。稍微一个疏忽,心口便已经中拳,心脉霎时断裂,死在当场。火燎原只是瞥了一眼,便已经不放在心上。隐剑居士则瞠目结舌:“你……你为何要杀他们?”“他们是隐杀楼的人,大掌柜的花钱买人,替咱们奔波一场。“若是不杀了他们的话,万一这消息被隐杀楼知道,只怕遗祸无穷。”那老人轻轻一笑:“我方才的话,先生意下如何?”“不如何……且不说我不知道你们说的天工宝录到底是什么东西。“单说你们如此恶毒,我又岂能跟你们为伍。“更何况……更何况了老计尸骨未寒,今日若是不能将你们尽数留在这隐剑小筑之内,我却是妄称朋友二字!”他话音至此,忽然一笑:“本以为将你们全都杀了,我尚且能全身而退,如今看来,只能是同归于……嗯?”最后一个字未等说完,忽然一愣,抬头所见:“苏总镖头……你不是走了吗?”然而这话落入那老人和火燎原耳中之后,两个人却是哈哈大笑。“先生诡计多端,着实让人佩服。”“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用苏总镖头吓唬咱们……“只可惜,未免将咱们小觑了。”“嗯?是吗?”便在这两个人哈哈大笑之时,一个声音忽然从他们的身后传来:“却不知道,居士小觑了两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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