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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茵缓缓睁开眼。
入目的是打着补丁、泛着黄斑的老式棉纱蚊帐。
透过帐顶,是椽柱架构的房顶,甚至能看到阳光透过瓦片缝射进来的斑驳光影。
回顾昏迷期间融合的原身记忆,她按了按酸胀的头皮,有几分庆幸又有几分颓丧。
她知道自己又穿了。
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嘛。
她是被生活辅助系统带穿越的。
那原本是一枚不怎么起眼的墨玉吊坠,祖母弥留之际点名留给她的。
戴在身上很多年都没发现有什么特别。
直到研二那年和室友结伴去山顶看狮子座流星雨,回来时淋了雨、发了烧,两天后烧退,墨玉吊坠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倒是脑海深处莫名多了个自称是来自高级文明的生活辅助系统。
只是还没弄灵清,就倒霉催地被系统带进了万千小说世界。
穿的还是被她负分吐槽过的糟心人设——极品炮灰。
这次之前,她已接连穿了两个小世界了。
第一个小世界是民国乱世。
她当时懵懵懂懂的,一心只想回家,想念爸爸妈妈哥哥嫂嫂,导致没跟上抽风系统发布任务的节奏,稀里糊涂的如书中剧情一样被炮灰了。
死得老惨老惨。
死前那种痛苦绝望,仿佛刻入了骨子。迄今回想,依然浑身发冷禁不住打寒颤。
第二世,她穿成了古代逃荒年代的小农女。
凭着前一次穿越的经验,以及逐渐琢磨明白那时而抽风的系统规则,果断避开书中男女主,方才苟活了下来。
靠着原身的种地经验,以及跟系统兑换的先进农栽技术,过了个还算安逸的晚年。
只不过逃荒途中曾赤脚走过一段雪地,身体亏损严重,还患上了宫寒。
被有心人恶意传开后,没人敢上门提亲,她也乐得一个人逍遥自在。
没成家自然就没孩子。
当她意识到大限将至,干脆把良田、果园和作坊转手了。
一半捐给类似孤儿院的益善堂;
一半换成物资,囤在系统仓库。
眼下是她穿的第三个小说世界了……
至今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是像闯关一样穿完几个小说世界就能回去与家人团聚了呢,还是永远都要留在小说世界,穿完这个穿那个。
没人告诉她。
时而抽风掉线的生活辅助系统只知道机械地发布任务、发放奖励。
未来要是有给这破系统打分的机会,她想给差评。
好在这次终于不是战火连天、军阀割据的民国大环境,也不是天灾不断、民不聊生的古代乱世了。
这回穿的是部年代文。
虽和她曾经生活的时代相距甚远,但总算不用逃荒了。
颓丧的是,她的身份依旧是评论区里人人喊打、文中人人唾弃的极品炮灰——女主的小姑子。
这部小说名为《八零军嫂小后妈》,女主叫朱云静。
高中毕业本来有望考上大学,却因为兄长工伤断了手,重男轻女的爹妈,把她嫁到了徐家,给死了原配的徐家长子徐志年做继妻,换来的五百块彩礼,给残疾儿子娶了一房满意的媳妇。
朱云静嫁到徐家后,先是和宠闺女宠到无原则的公婆撕破了脸,把徐志年寄回家的工资、津贴如数攥在手里。
接着把含恨算计她的极品小姑子送进了劳改农场,然后带着俩小豆丁继子,去部队随军了。
性格坚韧、相貌不俗的女主,到部队以后,过得风生水起。
不仅把徐志年深深吸引,还让他改变了对家人的态度。
无论二老怎么来信求助(诸如希望他能去劳改农场走走关系、让妹妹早点出来之类的),都不予理会。
反之让他觉得二老拎不清,除了每年往家里寄一点赡养费,几乎没再回过老家。
被亲嫂子送进劳改农场的极品小姑子,十年劳改出狱,看到白发伛偻、晚年凄凉的爹妈,气势汹汹地杀到部队,想让兄长把嫂子休了。
彼时,徐志年已是团级干部,朱云静也执掌文工团多年,夫妻俩岂容她胡闹。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使得整个大院都知道了她曾经犯下的错事。
即便劳改十年,小姑子也依然是个二十五六的黄花大闺女,被一帮大妈大婶超级嫌弃的目光扫视,哪里受得了。
手里的碗一摔,尖声叫骂着扑向女主。
女主反抗。
厮打过程中,地上的碎瓷片扎进小姑子脖子,导致颈动脉破裂,没来得及抢救就一命呜呼了。
“……”
剧情回顾到这里,徐茵打了个哆嗦。
她如今就是这极品小姑子。
十年劳改加枉死,怎一个惨字了得!
好在穿来的时间点还算给力——离主线剧情开始着实还有点距离。
此时此刻,便宜兄长的原配还活着。
只要接下来她这个小姑子安安生生不作死,原大嫂就不会被磋磨至死。
大嫂不死,女主就嫁不了便宜兄长,也就没后面那些事了。
想通这些,徐茵扶着晕乎乎的脑袋,准备从床上坐起。
这时,菱格子木窗外传来一串叱骂:
“黑心肝的懒婆娘,你小姑子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你居然有心思偷吃野菜团子?”
“不是的娘,这是给豆豆吃的,他发口疮,村头瞎眼婆婆说,挖点蒲公英煮煮能治,我就挖了点回来……”
“我信你个大头鬼!小孩子能有什么病,都是贪玩闹的。你给我死过来!把这堆柴都劈了,没劈完不许吃饭!”
“我这就去。”徐大嫂瓮声应道。
把野菜团子塞到懵懂无措的儿子怀里,匆匆去后院劈柴。
徐母却不依不饶,叱骂声没见消停。
徐茵赶紧从床上起来。
她不打算作妖,但防不住便宜妈作妖啊。
万一把大嫂磋磨死了,剧情回归原位,她上哪儿哭去!
再者说,这个大嫂真不像便宜妈嘴上骂的“懒馋奸猾”。
不仅不懒,还勤快得很。
天没亮就起了,灶上大锅煮粥、煤炉子生起来烧水,完了喂鸡、清扫鸡舍,再去河里把全家老小的衣服洗了,回来晾在晒衣绳上才去山脚摘蒲公英。
二老起来就能喝上现烧的开水、热腾腾的粥,这样儿媳妇上哪儿找去!
至于馋、奸、猾,就更是无稽之谈。
偏她妈一大早就指着人鼻子骂,没吃早饭就让人去劈柴。
那堆柴,是村里包干到户时扫山分到的。
一摞摞堆得足有墙头高。
很多还是坚实的老树桩子,像便宜兄长那样的青壮年没个两三小时都劈不完,何况是柔柔弱弱的妇女。
徐茵对着穿衣镜穿上熨得极为平整的碎花衬衫。
不用说,这也是嫂子给准备的。
还有床头柜上满满一搪瓷杯的红糖水,应该是嫂子早上烧开第一壶水冲泡的,到现在还有余温。
事虽小,但一桩桩、一件件,累积多了,饶是铁石心肠,心头能不熨帖?
哪怕不是为了苟住小命,她也不想失去这样一位长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