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跟大蛇丸收集尸体不同，在雨隐村居民最多的,中心地带，一个穿着黑斗篷，看上去十多岁少年模样的男孩子，正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理由，游说那些受苦受难的人跟他走。

    他已经来到雨隐两个多月了，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看透了这个国家的本质。

    战乱和贫穷可以将一个好人变成坏人，长久的战乱和贫穷，可以将一群好人变成坏人。

    明明是雨隐村的中心地带，街上的人却非常稀少，即便是白天也稀稀拉拉的。

    蔬果店里卖的蔬菜和水果蔫蔫的不新鲜，老板只好将水桶里的水少量多次的洒在上面，好让这些东西看上去还是水润的，至于这水，就是在屋檐下接的雨水。

    肉店和鱼店，门可罗雀。

    巷子里有翻垃圾桶的孤儿，也有流浪狗。

    少年走在街上，看着这一切，直觉这个国家就算是不在战争中灭亡也没有什么未来。

    墙角有缩在那儿的孩子，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像是许久没吃饭了，一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模样。

    少年的脚步在那个孩子面前停下，右手在口袋里掏啊掏，终于掏出来了一包饼干。

    他递到孩子面前，笑容温和，说道：“饿了是吗，给你吃吧。”

    孩子抬起脏兮兮的脸庞去看他，最先看到的就是那只拿着饼干的手，这只手特别特别的瘦，皮包骨一般，就跟自己的一样，然而，他的脸却看起来很饱满，眼神温和，笑容温暖。

    没多做犹豫，孩子一把将饼干抢了过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少年就站在那孩子面前看着他吃，并没有离开的打算，雨水打在他防雨的斗篷上，只露了半张脸出来。

    他笑吟吟的，非常温柔无害的模样。

    他在同那孩子聊天，聊聊父母亲人，聊聊未来该如何打算。

    一个五六岁的普通孩童对未来是茫然的，光是活着就很吃力，他根本看不到未来。

    注视着孩子茫然的双眼，少年笑了出来，他问他：“你相信神明吗？”

    孩子还在一个劲儿的咀嚼嘴里的饼干，他摇摇头，又点点头，再摇摇头，他很混乱。

    “再在这里待下去，你可能会死的，要不要跟我走？”

    “跟哥哥你吗？”孩子瞪着因为过瘦而有些眼球突出的眼睛问他。

    少年点头，“啊，去我的家乡，那里有很多你这样的人，有孩子，也有大人，到了那里，说不定你会有朋友，兄弟姐妹，甚至父母。”

    “他们……早就都死了啊……”

    “那里会有的，所以你要去吗？”

    “那里有饭吃吗？”

    小孩子能懂什么呢，他不需要那些冠冕堂皇的感情理由，生存，不饿肚子，是他现下最关心的。

    多年以前，在某个地下据点里，一个女人也曾在危险重重的时候，面带着天真的笑容问他们：“你们的实验体都不给饭吃的吗？”

    深吸一口气，少年再次展露笑颜，“对呀，有饭吃呢。”

    “我去。”几乎是想都没想的，那孩子答应了。

    少年挑眉，他果然还是不太好把握小孩子的心思，虽说自己也是从孩童时代长大的，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的他早就忘光了。

    想要在战祸频发的村子里拐些人，那简直是太容易了。

    孩子最好骗，一包饼干，一块面包，亦或是几根香肠，就能够让那些没有谋生能力的孩子乖乖跟着走。

    麻烦的是大人，大人有了分辨善恶的能力，欺骗他们要稍微困难一些，好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神明这样东西。

    越是身处苦难无力改变什么，就越是寄希望于虚幻的神明。

    他们需要神明，少年就给他们创造神明。

    “听说过邪神吗？”记不清是第几次在街上想要拐个成年人的时候，他这样问对方。

    邪神是什么呢，只是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的神明，可邪神在少年的口中才是身负正义的神明，那些挑起战火的国家，自有邪神去消灭，那些靠着战争发国难财的奸商也自有邪神去收拾。

    “你的苦难，只有邪神看到了，邪神，具象到人世界的话有点像是义贼，劫富济贫。做邪神的信徒，将邪神教发扬光大，从此得到心灵的安宁……”

    这样的话对一个朝不保夕，并且随时可能因为敌我双方的战斗而被连累死去的人来说太具有吸引了，长久的苦难让他们麻木，心如死灰，他们想要得到安宁。

    如果正统神明无法保护他们，他们就愿意相信别的神明，这也算是一种心灵的救赎，越是生死不能的时候，越需要仰仗某种信仰。

    少年的话像是幸福的面包在引诱着他们。

    他们看到少年一脸纯真笑容的对他们说话，他殷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

    他说：“你的苦难，邪神看到了，来吧，做邪神的信徒。”

    不同的人有着不同诉求，而这个少年会在施以小恩小惠后通过短暂的聊天来弄清这个人的诉求，然后对症下药，每一句都说在他们的心尖上，从未失手。

    到手的人数还是不够，不足以支撑他的实验，所以，趁着战乱，他要再多弄一些人才行。

    这个下午，少年依旧在街上闲逛着挑选目标，在他通过一条巷子准备转去另一条街的时候，躲在巷子口的一个男孩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孩子也就六七岁的模样，穿着破旧的雨衣，他瘦弱的身子贴在墙壁上，露出半张脸盯着斜对过的那个鱼店。

    这孩子之所以吸引了少年的注意，是因为他有一头非常显眼的红色头发。

    这个颜色，少年一点儿都不陌生，多年以前，在他濒死之际，就是靠着那一族人的血捡回了一条命。

    “漩涡一族的遗孤吗？”他喃喃自语。

    少年没发觉有人从背后靠近，一双隐藏在刘海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家鱼店，生意不好的缘故，没什么精神的鱼店老板此刻正坐在凳子上打瞌睡。

    一个有着一头橘黄色短发的少年正蹑手蹑脚的从另一侧的入口悄悄溜进去，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偷点吃的出来。

    在旁边，有个蓝头发的小女孩紧张的站在那儿，她的作用就是老板突然醒来的话，转移鱼店老板的注意力的。

    今天，轮到红发少年等在这里，他很忐忑，每一次偷东西，他都很忐忑，忐忑到双腿止不住的微微发抖。

    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他是个乖孩子，哪里做过这种事情。

    可是这场战争……

    终于，红发男孩还是感觉到了陌生人的靠近，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猛地回过神来。

    他转身，就看到了身穿黑斗篷站在他身后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