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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父亲吗?
斑瞬间住嘴,他有些惊讶的看着奈月的笑脸,父亲这个身份他没想过……
奈月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她望向远处问道:“斑,下一个地方去哪里呢?”
斑收起脸上的惊讶之色,微微眯了眯眼睛。
“就……去那里吧。”
斑带着奈月去了木叶的后山,在距离神社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凹谷,这里地势相对平坦,有清凉的溪流在此流过。
夏天,这里是最漂亮的,鹅掌草地毯一样开满,碧绿的叶子和纯白的细碎花朵,柔弱却又清丽。
斑弯身将怀里的奈月放下,对她说,“这里算是我偶然发现的秘密基地吧,很漂亮又很安静,对不对?”
奈月也很喜欢这个地方,她跑到溪边,小溪清澈,溪水冰凉,几块平滑的石块错落有致的躺在溪流里,形成一个天然的桥梁。
女人双手提着裙摆,一蹦一跳的踩着石块到对岸去。
斑就在她身后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这样美好的女子,说不准在什么时候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他心里堵的难受。
在这个安静到仿佛世外桃源的凹谷里,奈月度过了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美丽的景色,心爱的男子,慢下来的时光。
两个人并肩坐在草地上,蝴蝶环绕,颤动着翅膀停留在鹅掌草的花蕊上。
就算是精神转好,走了那么多的路,奈月的身体还是感觉到了疲乏。
斑无声的往奈月旁边靠了靠,奈月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的侧脸。
男人嘴唇紧抿着抿成了一条线,感觉到身侧的女人不理解自己的意图后,斑的脸色红了红,他轻声道:“肩膀借给你靠一下……”
说完后又觉得这样的话太直白了,他补充了一句,“如果觉得累的话。”
奈月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没有再扭捏,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斑的肩膀上。
靠在心爱的男子的肩头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很心安,又很幸福。
如果他们在山洞里别过后再见面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将这种幸福实现又延长呢,是不是就不用等到现在?
一想到这样的幸福很短暂,短暂到转瞬即逝,一想到自己的生命已经没有了转折,走到了尽头。
想到这些,鼻腔就酸涩了起来。
奈月不想哭,眼泪却有着自己的意志,静悄悄的从眼眶里滴了下来。
“斑,谢谢你。”
斑的目光一直看向远处,他听到了她的致谢,却觉得没有接受的立场。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这个女人应该就不会离开木叶游走在一个又一个的村子里吧。
就算知道她不是凌霄花,就算知道她像大树一样强悍,可斑还是觉得有点自责。
这种自责跟事实无关,跟自己的心有关。
“这一次,真的没有遗憾了,我又见到了山洞里的那个男子,从最后又到了最初。”
“奈月……”
抬手擦掉眼泪,奈月幸福的笑了出来,她语调轻快,“斑,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偶尔送我一朵花吧,什么花都可以,我不挑的。”
“……好。”
“如果你碰巧很闲的话,就去看看我,跟我说说话,说什么都行。”
“好。”
“那……我觉得有点累,我想睡一下。”
“好……”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说好。
就算她说她想要天上的陨石,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给她吸过来。
但她没有,她对自己没有恨意,即便是这种时候了,她的要求也不过是最简单的那些事。
暖暖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却并没有将他们温暖。
斑觉得手脚冰凉,遍体生寒,就连靠在自己肩头的女人都是如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斑试探性的叫她的名字,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几次三番之后,他忽然就明白了。
他转过头去看着女人的脸,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看上去很幸福的笑容,她的人生也就此定格在了这个笑容里。
斑仰起头看着天上的云,云朵轻飘飘的漂浮在上空,自由自在。
他说不出此刻的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情,很复杂,不好描述。
只是,他知道这是告别的开始,在不知道几年后的未来,或许向别人告别,或许别人向自己告别。
人生不就是这样吗,走一程,看一程,告别一程,舍弃一程。
奈月的葬礼很简单,只有千手家的人出席。
扉间没有再像个孩子似的哭泣,姐姐没有了,他就再也不是一个孩子了。
“斑还没到吗?”水户低声问柱间。
柱间再次环视四周,依旧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只得摇头。
水户觉得有些遗憾,“还想着他会来送姐姐最后一程。”
看着墓碑,柱间摇摇头,道:“这最后一程,他已经送过了。”
商店街的裁缝店里,一身黑衣的斑沉默的站在那儿。
裁缝店老板一看到他瞬间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他利索的将奈月的旗袍装进袋子里递给斑,生怕慢了一步,斑大人就会将他的店铺拆了。
“我用了最快的速度做的,虽然速度快但是每一针每一线都没有马虎,那位小姐身材那么好,穿上肯定好看的。”
斑愣愣的看着拿在手里的纸袋,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
眼珠动了动,他失声道:“她再也没机会穿了。”
斑提着那件旗袍到墓园的时候,参加葬礼的人已经都回去了,只剩下了神乐和扉间。
两个人看到斑后神色都很怪异,扉间冷眼看着斑将装着旗袍的纸袋放在碑前,那一直以来压抑的愤怒在这一刻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样。
他扑了过来,带了十分力的拳头精准的对着斑的右脸颊挥了过来。
斑并不是一个只会站在原地挨揍的人,他轻轻地侧了一下身子就躲了过去。
“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为她做这么多,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招惹她,我一直以来以为姐姐是对我和阿尼甲心有芥蒂才不愿意待在村子里,现在我才明白,她是在躲着你!”
“……”
“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不会在外面一直拖到身体彻底垮了,都是因为你……”
“扉间!”神乐拉住了扉间的胳膊,制止他再说下去。
斑悉数接受了扉间对他的指责和指控,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他与奈月之间,别的人是不会懂的吧?
斑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就那样默默地离开了墓园。
扉间觉得自己快疯了,他颓然的在墓碑前坐下来,原本绯红色的眼眸在这一刻仿佛能够滴出血来。
神乐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望着他的眼神除了悲伤还有心疼。
她伸出手将他搂进怀里,她能够感受到扉间微微颤抖的身体。
一下又一下,手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感情的事情,外人是没有插嘴的立场的。”
神乐说的话扉间何尝不明白呢,没有人非得回应另一个人的表白,如果仅仅是因为没有回应就被谴责的话,这跟道德绑架有什么区别?
斑没做错什么,他有选择爱还是不爱的权利。
这个道理扉间是明白的,可他太难过了,难过的失去了理智。
虽然这些话现在说有点不近人情,有点太过冷血,可神乐觉得,还是得让扉间知道。
“扉间,这只是一个开始。”
男人靠在神乐肩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听到神乐继续说:“所以扉间,你要习惯。”
如何能做到跟死别说习惯?
他做不到。
他有一颗滚烫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