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落魄的画家。
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的画家。
我承认我已经开始摆烂,但却又自命不凡,想着背水一战。
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背水一战,为了什么背水一战。背水一战,成了会怎么样,败了又该怎么样。
这些我都没有想过,也想不到。
所以我给自己找了一个很漂亮的一个借口。
出去走走吧,走远一点,找找灵感,看看风景,听听故事,感受感受不同的生活。
我走出家门,离开这个我租了很长时间的房子。可惜押金只能退一半……但我不觉得我吃亏,我相反觉得房东已经很不错了,还能退给我。
我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只是我给自己的理由是出去找灵感。
我的要求就是,能走路绝不坐车。我本人是一个晕车晕的离谱的人,高铁,公交车都晕。当初考驾照的时候就是吃了两片晕车药考过去的。
在一点,就是我没有太多钱。也是这个原因,我不想往大城市走,也不想往县城走,只想往村子里走。
直到现在我或许知道了我为什么想往村子里走的另一个原因……
我来到的是一个处于一个四面环山的地方,坐大巴来到县城,又坐票车来到镇上,接着就开始了慢慢的走路旅程。
这个镇,没什么特别的点。很普通,没人说的话,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个镇的。而这个村,更是如此。
有桥,有河沟,可就是没水。只有芦苇和杂草,还有漏出来,看上去软软的土地。
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在隔壁市里,说白了就是一个镇。有一种算是特产吧,很甜的饼。酥软,中间夹心的糖水,可甜了。我可喜欢吃了。
因为这个我就下意识的往这个市的方向走。
这次的目的是一个以姓氏开头的村子,没有像其它村子有一个像样的门坊牌面,只有一块石头和政府立的宣传语。
看得我格外亲切,我往村子里走去,一条水泥路看不到头。我顺着路往前走着。
两边的杨树,风一吹哗啦的。这已经是冬天了。可这里树上还有许多坚挺的叶子,风烛残年的叶子……
我伫立在路的中间,抬头看向前方,还是看不到头,这条路好寂静。我扭头望去,同样的看不到头。
我扭着头往后看着,在想。
如果用另一个人的视角在身后看我,我是不是就像一个孤独的老人,走在这条风烛残年的路上。一步一步的走完自己最后的路。
我不免喜上心来,蹲在路边拿出铅笔跟纸,画出草稿来。又拿出手机找好位置,拍了照片。但没有模特,我只能凭想象相爱纸上画出一个老人来。
画好之后,我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本书,将草稿纸夹在里面,生怕不小心搞出折痕,这样就废了。
我继续走着终于看到了村庄。
刚进村,欢迎我的就是入口左边的第一户人家,里面的狗。我笑了笑,继续往里面走着。
随着就是三条四条的狗叫声跌宕起伏。不过都不见得,因该是被拴在了家里,怕被放出来咬人吧。农村的狗还是挺凶的。
接着就是一段很陡峭的坡路,路的中间有一段凸起,因该是是为了过排水管才迫不得已凸起的一块。
走这条路还是挺费劲的。
到了坡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关门的诊所,门口停着一辆摩托车,但门却是锁着的。不过卷帘门却没有拉下来,只是拿u型锁锁着,我走进往里面看着。
看不出什么,但给我的感觉就是简洁,简单又干净。
“唉。干啥,看病啊?人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被吓了一跳,浑身猛颤了一下。扭过头看去。
是一位老大爷,佝偻着背,但是个子很高。即使佝偻着背也不难看出。
“没事,不看病,我就往里边看看,看这里面什么样子。”
老人看着我,上下大量了一下。就愣在原地,不停的眨着眼。时不时还摸摸自己那,头发已经快掉完,却还剪成寸头样的脑袋。
愣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哦——吃了某?”
“吃了吃了。”
“中。”
说完打大爷便双手背后,慢悠悠的,腿脚也不利索的来到一旁的崖变坐了下来。
呆呆的看着地板,嘴张着,时不时右脸还抽几下。嘴巴也随着动了起来,嘴里也不断地发出“哼,哼”的声音。
在我印象里,老人到了这个年纪,都差不多是这种情况。刚刚愣了半天,因该是在想,我是哪家的娃,是哪个组,哪个生产队的吧。
因该是想不起来,或者又不敢确定,就出于礼貌的简单问候了一下。
我继续往前走着,有两条路。
一条上坡,一条下坡。
我选择了下坡那条路。
坡底的一旁,是一座在这个村子而言,算得上很好,很大,很漂亮的建筑。因该是什么大户人家或者是村里单位的地方吧。
经过一片刚发出绿苗的麦地,又一个岔路口。
左边的是一个陡坡,右边相较于平缓。我思考着该往哪里走去。
我选择走左边。
左边陡坡的中间部,一旁还有间房子,没有门,甚至是连围墙都没有,只是用一些红砖堆积一圈围了起来。
最吸引的我是那棵树。
我不知道什么是什么树,但我知道它开花或者结叶的时候绝对漂亮。
树枝生长的方向,没整体是向着房子相反方向生长的。像一个个手伸向外边,伸向天空。
坡顶是一间土墙围成的房子,这样的房子真的不多见了。木门禁闭着。在往前一点就是一座截然不同的房子了,青砖石瓦造成的大房子。
两个不同风格的房子,透漏出很多的对比成分,又让我脑补出了很多邻居之间的日常争斗故事。
我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回到半坡腰的那个房子,没有门。我直接的走进院子里。
一共是三扇门,左右个一个。中间则是由两扇门组成的大门。
院子里布满了青苔,纯泥土的院子。只有通往阶梯的那一小段路上,铺着石头,可惜这些石头已经被埋的差不多了。因该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了。
如此荒凉的场景,让我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已经荒了许久没人居住。我有了在屋子前走廊打地铺的想法。
我将身上的东西通通卸下,坐在了门口一把早已没了靠背的木椅子上。
有点累了,我把衣服使劲裹了裹,眯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推醒。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极其陌生,但又好像在哪见过的脸。
眼睛大大的,双眼皮,眉毛很浓。眼尾的线拖的长长的,这是天生的,不是女孩子那种画上去的。想必这个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帅小伙吧。
可现在看起来,很疲惫,原来的卧蚕现在黑黑的像眼袋。眼神也耷拉着,一点精神也没有。脸上更多的是干皮和毛孔粗大。
“你来找谁?怎么睡在这儿?先进屋吧,外边冷。”
我这才清醒过来,赶紧站起来,拿起东西想走。却被他拉进了屋里。
“不好意思啊,不小心睡着了。”
“没事没事,你是来找谁的嘛?”
说着他递上了一瓶纸盒装的纯牛奶,又拿出了几个橘子和一盘瓜子放到我面前,随即又拿出了几盒纯牛奶放在我面前。
“家里没啥吃的,吃点这个。天气太凉,我接点热水给你热热。”
说着拿起桌子上的几盒纯牛奶往外走。
我急忙站起来,抢过来,连忙的说。
“不用不用不用,凉着喝味道好。”
他笑了笑又坐了下来,不停的搓着手,又是抖腿又是跺脚的。
“那你是来这里干啥的,没见过你啊?”
这应该是第三次询问我了,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次都没有正面回答他。搞得自己好像一个不法分子一样。
“哦。我是画画的,出来旅游找灵感。”
他两眼放光的看着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噢~画家,来乡下写真的。真好啊。”
“好啥好样,不挣钱的买卖,快穷死了。”
“唉——”
他低下了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是啊,这年头干啥都不行啊。”
他扭头看向门外,眼里似乎有泪水在打转。他不停的眨眼。随后又假装眼睛不舒服,趁机用袖子将眼泪抹去。
我此时并不知道他是为什么流泪,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我已经也是流泪的一员了……
我看你累的都快睡着了,我给你收拾收拾床,你先睡一会吧。他说着,脱掉了棉袄跟帽子。搂起了袖子,往走廊左边的房间走去。
我忙说着不用,心里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却说别不好意思,这儿就我一个人。床跟屋子都闲着,被子啥的都有多余的,你来就是了。
我还是表示强力拒绝,我边拒绝,边背起行李想走。却被他一把拉到另一个房间里。把我的行李靠墙放下,让我在一旁椅子上坐着。
随即开始整理。
这个屋子有两张床,一张在门口,一张在最里面靠墙横着放。
他将最里面那张床上的东西移到门口这张,随即从木箱里拿出另一套看上去颜色挺新的被子。
很有老年代的那味道,无论是补丁,样式,颜色,图案。真的很怀念。
我也不敢坐着看,急忙上去搭把手。不一会儿就铺好了。
“快睡吧,外边这么冷,也没地方去,上床睡吧。”
说着他出去将主屋的门锁着,又回来把这个屋子的门关上。他坐在了门口那一张床上。
我忐忑的脱掉鞋子,脱掉衣服躺进被窝。他则是只脱了下半身,靠着墙对着我这一边半坐着。
我们有的没的闲聊着。
这个陌生人,我竟然没有一丝防备,总觉得很安心。很安心的进了被窝,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此时我也不知道,我将会听到一段普普通通的人生。
也不知道自己会走向这样的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