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木一拍,惊起满堂彩。
惊堂木二拍,那便是讲到了关键处,要留待下回分解了。
“话说那齐天大圣孙悟空,一个筋斗就是十万八千里!可在这西行十万八千里的路上啊,那是被那唐长老治的是服服帖帖……”
“待到这师徒四人来到了灵山脚下……”
南瞻部洲,岁月更迭,曾经的美好变作了荒唐。
这个年代,听评书,成了人们排解生活压力难得的一种方式。
“唉,这说书的讲的东西是越来越没劲儿了,找个由头让他自领钱财去吧。”
酒楼大门敞开,南来北往的旅客都可以听见说书人讲的故事,但没人想到,二楼上一位公子眉眼一垂,这说书的就没了吃饭的勾当。
偏偏这酒楼门口,来了个不合时宜的家伙……
“哐当!”
镔铁材质的锡杖跌落在门槛上,磕出好大一个豁口,锦衣华服的少年郎未说出半句话,自有人来替他解决这让人烦心的事情。
“去去去,哪来的泼皮和尚,不去山上念经,来我们这里作甚?!”
店小二慌忙上去,试图阻止那有别于一般寻找布施的和尚,不料对方对小二伸出的手不管不顾,径直走了进去。
“孙悟空!还不退去!”
手持锡杖的和尚怒目圆睁,一手将手中长杖抵地,惊起一地烟尘。
不等楼上贵客,楼下听客,往来商客做出半点反应,那在此地说了两年有余的说书人猛然化作一缕烟雾散去。
偏生那原地的案桌也在缓缓消散,端的是奇异非常。
“孽畜,还想走?”
不料那持杖和尚见状反而更是大怒,对方闻风而逃不敢与他对敌,本是证明了对方内里空虚,不敢相抗的实情。
偏偏这猴子的化身与他一见面就逃遁之事,却反而让此人越发的为难,脸色难看。
不等旁人过来,那和尚用那锡杖杵地一响,凭空没了踪影,唯有二楼窗口一个巨大的空洞将风声传了进来。
“孙二叔,我决定了!我要修仙!”
惹事的既然已走,自有人来收拾场面,无人理会那惊呆了的小二,却有的是人来关心这酒楼的少主人。
见到这化作烟雾散去和平地惊雷、瞬息不见的神仙手段,年少的何家二公子何虚名一拍桌子,便是下了决断。
却不知这一番置气般的举动几日后反倒是给他惹出来不小的麻烦。
话分两头,另一边,那颇有法力水准的僧袍在身的和尚一路寻去,却是未丢掉“孙悟空”的踪迹,不远不近的坠在其人身后。
显得有些焦急之余,又颇有几分智珠在握的风范。
端的是奇异非常!
“贼秃!你到底追俺作甚?”
平台山上,那先前化烟遁入的说书人兀自站着不动,俨然是要跟这和尚见个分晓了。
后方紧追慢赶的佛门弟子也是讲起了风度,整了整衣冠持杖,平缓的在山上停了下来,与其遥相顾看。
“孙悟空!你受我佛五百年镇压之约,如今尚有七载有余,缘何便是出逃了来?今日我定要与你论个清楚明白!”
“嘿!你这光脑袋的家伙,怎能平白辱人清白?老朽不过是讲了些许神仙志怪的事情,会些腾云驾雾的粗浅练气功夫,怎的就与你那佛祖扯上了干系?”
“今日之事,怕是容不得你狡辩!待我捉了你这灵光分身,定要让那看管你的山神老倌与我分说个明白!少不得要去凌霄宝殿走上一遭。”
那和尚言语间颇为犀利,却是步步紧逼,完全没给对方狡辩的机会,便是从仙佛管理的层次上,也是条理清晰,未曾留下半点问题。
“你这贼秃,究竟是何人?追劳资这般许久,为何连一个名号都不曾报上?”
见被人识破根脚底细,这“孙悟空”一抹毛发携带的些许灵机化身也不欲再做挣扎,便是几乎默认了对方的言语。
不过令他疑惑不解的,也确有无法识别对方身份的无奈。
毕竟,虽是一抹灵机所化,但毕竟底子在那里,换做修行人的境界划分,高低还是有个练气化神阶段的实力在那里。
这等人物,在南瞻部洲虽说谈不上是擎天玉柱般的人物,但在九成以上的修真门派里,混个长老当当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换句话说,能追上他的和尚,可不是什么普通平凡的家伙。
“阿弥陀佛,贫僧别无所求,不过是为众生寻求一个解脱的机会。蒙世尊体恤,自号阿难罢了。”
那和尚,也就是阿难,口中道了一句佛号,双手合十,直视着孙悟空的化身,点头说道。
“原来如此,既然这般,小道就不耐烦尊者大驾了……”
“孙悟空”的化身听到这话,反而起了警惕,根本不跟对方再做试探,随着“嘣”一声,像是爆炸开来的云朵一般,猛然炸裂轰散,再无踪迹。
却不曾想,阿难两步并三步,便是迎着轰炸自爆式的余威,进到了云团中心,从中拈花作决,一根略显暗淡的褐色猴毛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哼!孽障!”
阿难神色一皱,面露不喜,一袭白衣僧袍微微震荡,竟是将一路尘土尽皆散去,显出一副圣洁的模样。
原来,这阿难虽是名声不显,本事却也不小。
偏偏此人也正是少数几个为孙悟空早先便已得知的西方佛土几个棘手人物之一,这才让他果断选择将这一化身舍去的根源所在。
“世尊的谋划,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错误?”
面如冠玉、明眸皓齿的年轻和尚阿难手里捏着那根猴毛,眉头皱的更紧了。
“滋——,滋——”
锅炉里沸腾的热水滚滚,好似红尘疾苦争名夺利,这沸腾的汤药,便是世人在期间煎熬。
何府,侧厅。
一袭黑色员外服的中年人眉宇间展露出焦急和无奈,在他身侧,一位贵妇人打扮的中年妇女同样是双手无处安放,面露难色。
这正是何府家主何足道,还有他的夫人吴氏。
“老孙,你确定虚名真是这么说的?”
何足道安抚下一旁坐立不安的夫人,抬起头来问向自己的老兄弟,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却是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孙管家恭敬的站在二人身前,闻言正色道,“禀老爷,二公子确实是动了求仙问道的心思,老奴断无虚言。”
原来这孙管家,正是先前酒楼站在何虚名身侧之人。
“唉,那……”
何足道伸手欲言,却最终摆了摆手,无奈认下了这端事情。
“姑且由他去吧……”
次日,何府动用手中人脉,为何虚名寻到了一处可能有仙人显踪的地方,于是,年龄刚刚二八之余的何虚名便轻车快马走上了一条谁也不知道结果的道路。
无人知道何家夫妇进行了怎样的考量,只是从那以后,南瞻部洲的扶柳城少了一位无所事事的何家二公子何虚名,名山大川中多了一个无名的求仙问道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