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林之眼对于植物真是有着天生的克制。

    艾比对于黑林之眼的认识进一步加深，黑纹就是黑纹，它并不是植物上的黑纹，它本身就是独立存在的，之所以常常依附在植物上，是因为黑纹需要依靠植物产生。如果说黑林之眼的力量本质是万物的心灵深处，那么黑纹便是植物的心灵深处。它从植物的心灵诞生，而后显化在世间，以墨的形式出现。

    当这一步认知达成，黑纹便能够脱离植物而存在，然而其本质仍然是黑纹。因此，黑纹虽然化为了黑狗的形态，有了可以被击碎的物理外形，但实际上仍是一堆黑纹。当黑狗破碎之时，它却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将黑纹送上湖心岛，感染了湖心岛唯一的树人塔迪奥。

    或许是塔迪奥的身体太过庞大，又或许是塔迪奥将黑纹的入侵与被黑狗损坏的部分混为一谈。黑纹的入侵显得格外顺利，几乎没有受到塔迪奥的任何抵抗，而当阴暗从他的内心流出，塔迪奥早已不是原本的自己。

    “噢，主人，您忠实的仆人塔迪奥，在此等待多时。”黑纹迅速从大树的根向上蔓延，一条一条仿佛血脉一般，迅速补满整颗大树，塔迪奥的神态也从一开始的警惕快速变为顺从，当黑林之眼的力量侵蚀他的内心，反抗已无从谈起。

    “这便是神的权威性吗？”魔法史的研究中，很多魔法师倾向于认为神是另一个物种，很多时候便源自于此，大量记录中显示神所使用的力量和他们的力量有着近乎本质的差异，那种无法反抗，甚至无法被认知的效果，让他们只是从记录上窥探，也感到内心震颤。

    艾比在短时间内完成了对塔迪奥的审问，而后快速撤离，只有下一只黑狗远远的观望。

    不出所料，法奇南和萨宾娜等人最先追踪而来，他们感知到这儿爆发了神秘力量的战斗，而法奇南更是准确指出这是黑林之眼的力量。然而他们想不到的是，刚跑到这儿面临的却是从魔法世界赶来的魔法部队。他们统一穿着制式天蓝色魔法铠甲，身上配有一柄镶嵌魔法石的长弓与一柄细长的骑士剑，当他们发现塔迪奥被污染时，第一时间击杀了塔迪奥，保证位面通道的稳定，而后当即启动战争警报，眼前的三人统一被划入敌对阵营。

    一场阿伦村和魔法世界的战斗就此拉开，艾比掐断了围观的黑纹，避免后续的战斗波及。他获取了自己的信息，对或许战争的发展并不感兴趣，毕竟就算今天世界末日，明天也依旧会被重置，而他已经获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艾比发现他对于这个世界的代入感越来越低，表现在外的便是对于生命的漠视和对规则的破坏。这其实不是一个好现象，如果把绝情灭性视为神性，那么现在的艾比神性正在不断上升，但人性却在不断下降。可完全神化的他还是他自己吗？或许只能称之为一条规则，一条被困在这24小时内的规则。

    “我需要一条底线，一条名为‘人’的底线。”

    人，才配享受人性，或者说，被定义为人的生物，才会让他产生人性。人不会对蝼蚁产生怜悯，他们可以作为强者去保护生物多样性、去同情处于弱势的动物，但绝不会对其产生与人等位的感情。某种意义上，这便是人的神性。只是这个神性的高度不高，还未能高于法则之上，人便表现出了一定的人性，针对“人”的人性。

    “那么什么样的应该被称为‘人’？”

    如果是在原来的世界，还算是比较好回答的，毕竟人类已经是世界上最强大种族的代名词，统治者整个世界。但在这个世界，对于其他生物而言，人和神已经接近统一。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标注为“人类”的群体不过是一群分布较广的生物，在其之上还有完全脱离人性的神，在其之外也有各个神衍生而出的眷属，那么什么样的才应该被定义为“人”，从而享有人性对待呢？

    艾比认为这个问题很重要，他决定了自己会不会最终为神性所掌控，从而成为一条规则，而不再是自己。最简单的处理方式是从力量层次上进行判断，与自己相当的称为“人”，与自己相距甚远的便会被剥离“人”的状态。即便是原来世界人类历史上，这也是常用的认知方案。比如努力社会中奴隶主并不会认为奴隶和他们是同一种生物、封建社会中王侯也很难与平民共情。而这也是这个世界智慧生物普遍的认知，尤其是在艾比村这样由神秘力量统治的区域，黑暗的丛林法则决定了弱肉强食，也便决定了强弱之间的地位相差悬殊。

    当你一旦登临神座，脱离原有种族，升华为神甚至已是一种必然。

    然而艾比不能，他不能让这种模式直接替代自己对“人”的定义。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高于一切。当他超脱于时空而存在时，他既是时空的囚徒，却也成为了这片时空特殊的存在。如果说人类奈何不了高高在上的神祗，于是神便超脱于人而存在。那么超脱于神之力量管辖范围外的艾比，难道要自定为神之上的种族？

    他不能。因为他甚至不知道世界上会不会有与自己一样存在的“人”。而当“人”不存在时，“人性”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此时便需要考虑另一种划分方案。按形态划分，所有人形的智慧生物应被视为“人”。它削减了在力量层次上可能已经相匹配的生命体，而将范围固定在了人形之上。与其认为这是对弱小生命体的保护，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人”为自己设定的正义。当以“人”的身份视非人为“食物”、“工具”、“生产设备”时，正义便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就像现在艾比对塔迪奥做出的攻击行为。

    艾比知道自己在这个状态的很多决定都会受到黑林之眼的影响，但无可否认，之所以会选择简单地处理掉塔迪奥，而非使用更和缓的方式，便在于一开始塔迪奥便是时空会被重置的一部分。

    而艾比要做的是将自己的伦理再次束缚进单个时空，而非超脱于时空之上。因为他是人，是有欲望，有灵魂的人，而非按照某一规律行动的自然法则。

    派出去的黑狗带回了外界的情况，战争并没有爆发，魔法世界损失了一个树人守卫，阿伦村萨宾娜重伤，塔格牺牲。他们最终决定交出法奇南终结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因为法奇南在战斗刚开始就转身逃跑，只是最终被乌代尔抓住。

    湖心岛只剩下了一个黑色的深坑，看不出究竟通往何处，而周围驻扎着密密麻麻的魔法世界军队，他们直接圈定了周围的一片区域，虽然有斥候巡逻，但警惕性并不高。艾比能够潜入进去，但对于没有魔法力量的他，实际意义并不大。

    阿伦村则完全戒严，因为他们知道法奇南没有感染树人守卫的实力，那么阿伦村附近就应该潜伏着另一个黑林之眼的信徒，而且其力量等级超乎想象。艾比也便放弃了去往阿伦村的想法，继续潜伏在法奇南的一个秘密基地里，等待时间的流逝。

    他派出黑狗取来了法奇南的部分书籍，继续研读黑林之眼相关的典籍。

    “俄巴底亚的注视”是一个神奇的仪式，他不同于原本的洗礼仪式，属于更高阶的仪式范畴。它提升的实质上是属于俄巴底亚的神性，如果俄巴底亚还在位，那么接受者便会自然而然成为它的眷属或者奴隶。但不说俄巴底亚，黑林之眼都已经陨落，此时该仪式便成为了一个单纯的一次性神性注入器，能在仪式中获取多少神性，自然就能拥有多少的力量本质。

    然而，神性和对神之力量的运用和掌握显然是两码事，即使频繁的举行仪式能够使艾比获取更多的神性，但无法完全掌握的他只能选择将其中一部分封存舍弃。用数字来形容，艾比的掌控力是80，可以获取的力量是无穷大，但他也只能发挥出80的力量。

    因此，学习更多对力量的掌控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