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斯尼那城,在新的共治皇帝的统治下,城中的秩序此时已经基本恢复。街道上,市民们像往常一样聚集在了大广场修道院前接受着救济发放。因为战争的原因,城中的商铺早就已经歇业,来自村庄的商贩也很久没有进城了,所以鲁斯尼那的居民目前只能维持着这样的生活。
“怎么还是这些难以下咽的东西,以前杜卡斯皇帝在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是啊,我们只希望面包里面的木屑能少一点,这明明是新皇帝答应好了的。”
“就是!还有香喷喷的热汤,我们的锅碗里面不应该只有味同嚼蜡的玩意。”
不满的声音在所难免,尽管因为守卫的存在,抗议的人群很快散去,但鲁斯尼那城中的气氛明显不如几天以前那般。当盛大的阅兵仪式带来的新鲜感过去后,此时所有人都在审视着查士丁尼这位新的统治者。
“查士丁尼殿下!”在行宫之中正处理着呈报上来的政务,查士丁尼听闻有人喊自己,抬起了头。
只见台阶下瓦兰吉人伊戈尔跟随着侍卫从门外走了进来。
查士丁尼微微颔首,询问道:“条顿骑士那边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已经送他们上船离开了,马克西米利安让我代他向您致以谢意。”伊戈尔按照查士丁尼的吩咐,将条顿骑士们送上了离开伊庇鲁斯的路途。按照双方当初的约定,条顿骑士团帮助查士丁尼收复伊庇鲁斯,则作为交换,查士丁尼会安全将他们送回德意志。
很显然,双方都履行了他们当时的承诺。
不过伊戈尔真的很意外查士丁尼会说到做到,不是每一个统治者会如此诚信行事,尤其那些条顿骑士们可是对查士丁尼军中的虚实一清二楚。
“你也没想到我会这样做?”查士丁尼望着伊戈尔问道。
“只是有些惊讶,要是您派我和博格达尼到托勒密古城时也能这样,那些阿尔巴尼亚人没准就没必要到现在还在生闷气责怪您。”瓦兰吉人耸了耸肩,略带着调侃揶揄道。
查士丁尼自然明白伊戈尔地言下之意,心平气和道:“形势所迫,我的确在计划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个打算也包括你在内。战场上我不可能随意向谁承诺什么,毕竟瞬息万变便是战争。我只能说很高心还能见到你们大多数人安然无事。”
“我没意见,反正我和热那亚丫头早就说好了,跟在你身边,服从你一切的指示。但那些条顿人你真的放心?”伊戈尔问。
“我们和拉丁人的战争不可能一直持续。”
“恐怕很多人不会这么认为。”听到这样的回答,伊戈尔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这一番话如果被其他人听到恐怕会引来不小的争议。即便是他这样的瓦兰吉人也清楚这一点,在君士坦丁堡沦陷后希腊人和拉丁人之间彻底将水火不容。
“仇恨的确不是那么容易抹平的,但是在君士坦丁堡收复之后,帝国和她的臣民们不可能一直靠着痛饮仇恨的美酒来维持团结。”查士丁尼给出了他的理由,他之所以乐于帮助条顿骑士团返回,还有一层深意便是向罗马教廷示好。在原本的历史上,反对拉丁人后开成为了拜占庭帝国的政治正确,导致1453年奥斯曼人兵临君士坦丁堡时,都还有人高呼“宁要苏丹的头巾,不要主教的礼帽!”
对查士丁尼而言,收复君士坦丁堡仅仅是第一步,安纳塔利亚以及圣地甚至埃及才是帝国的立身之本,和西边对抗只会是无意义的内耗。
“好吧,真的是疯狂的想法……怪不得那个热那亚丫头会欣赏你。”对查士丁尼的想法,伊戈尔不知可否。
“对了,听说你是从刻赤城出来的?”查士丁尼望着对方,似乎看到了救星。
没想到这些事情安东尼娅都告诉了查士丁尼,眼神怪异的伊戈尔应道:“嗯,在君士坦丁堡沦陷前我的确在那里待过一段日子,结识了一些人,直到钦察人毁灭了那儿。”
“那再好不过,你来帮我看看鲁斯尼那城的情况。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有些头疼。”看了一早上的卷宗,查士丁尼头都要大了。比起他在莫利亚和马其顿的征战,这些事情没有了专门人士的协助棘手太多了。而眼前的人曾经接手过刻赤城中的商会,兴许能帮他解决。
接过了查士丁尼交给他的卷文,大致扫了一眼,伊戈尔也不禁咬了咬手指,“唔,看样子米哈伊尔杜卡斯给你留了不小的烂摊子。”
“为了对付我,那家伙几乎把能抵押的全部抵押给威尼斯人了。呵,让他死了真是便宜他了。”查士丁尼没好气地说道。
“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反而是户税还有田租完全收不上来,伊庇鲁斯的土地虽然贫瘠,但是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在完整地看完了所有呈递上来的大小文件后,习惯了一目十行的伊戈尔随即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上面所写的伊庇鲁斯大小地方各项财政收入显然是有问题的。
瓦兰吉人的一番话一下子切中了要害,查士丁尼不禁另眼相看让他继续讲下去。
“鲁斯尼那下辖的村社都分布在丘陵山壑之中,想必其他地方也是一样。显然米哈伊尔杜卡斯只是名义上将这些村落土地划为贵族们的采邑,但是实际上能收上多少粮食全看农民们的心情。说白了,大搞分封只是对基层失控现状无可奈何的承认罢了。”
“那如果派遣税吏去查清楚这些隐户和私田可行吗?”查士丁尼问。
“恐怕以目前的条件根本不切实际,强行大索貌阅只会引起农民们的反感,稍不注意便可能造成伊庇鲁斯陷入动乱。”伊戈尔劝查士丁尼暂时打消这个念头,广袤的乡野之中妄想查清村户们隐匿的耕地,这可是之前几代皇帝们都没能做到过的事情。
“除非现在能够重建起军区取代原本的普罗尼亚。”
“但这谈何容易。”伊戈尔摆摆手,所谓军区在帝国都已经是老古董了。
正在两人为此一筹莫展期间,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侍从们一个消息告诉了查士丁尼。
塞尔维亚人的使者了,而为首的正是萨瓦牧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