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回家时,看见门口有只稻草人,跟洋娃娃差不多大小,不知哪个孩子丢的,我顺手捡起扔进了垃圾箱。
今天早晨出门,我脚下踩着个东西,低头一看,又是那只稻草人,我立马恼火了,狠狠将稻草人踢飞,谁特么搞恶作剧?
夜里加班到十一点,我刚走到家门前,发现稻草人被钉在门上,浑身沾满血迹,不断地滴着血水!
尼玛,吓得我头皮发麻!老子招谁惹谁了,居然跟我玩恐怖游戏。
我刚准备报警,突然接到小叔的电话,说我爷爷去世了!
顾不得处理稻草人,我急忙赶往火车站,第二天上午才抵达老家。刚进村子,就感觉不对劲,发现村民们的表情怪怪的,还有些人聚在一起嘀咕着什么。
灵堂设在小叔家旁边的空地上,我伤心地冲过去,想见爷爷最后一面,却被小叔死死拦住,他的眼中闪过惊恐之色。
我更加疑惑了,使劲推开小叔,伸手揭开盖着尸体的白布,顿时吓得后退几步。
只见爷爷面目全非,头发和胡子全没了,脸部的皮肉呈焦糊状,绽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和残缺不全的牙齿,简直惨不忍睹!
我悲愤交加,询问爷爷的死因,小叔赶紧盖上白布,告诉我实情。
腊月十八的中午,爷爷在村口的桥头晒太阳,正跟人拉呱时,他的棉袄里冒出浓烟,燃起熊熊的火焰,很快烧着了全身。爷爷根本没机会逃命,惨叫着坠落到干涸已久的河床上,被活活地烧死。
听完小叔的叙述,我不禁打个寒战,终于明白村里人为何那样看我了。因为二十年前,我爸的亡故跟爷爷如出一辙,他自燃烧死在学校的办公室内。
按照农村的风俗,像这种诡异的怪事,是不能对外声张的,必须尽快地下葬。
第三天中午出殡,我奋力摔碎丧盆子,棺材随即抬离灵堂,众人嚎哭,吹手奏哀乐。
忽然,远处响起隆隆的雷声,顷刻间飘来浓厚的乌云,原本的零星小雨变成鹅毛大雪,天色变得更加昏暗了,这是不祥之兆!
我感到胸口发闷,扛着引魂幡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刚抵达村口的石桥,听到后面的人嗷嗷直叫。
我不由地停下脚步回望,见捆绑棺材的绳子冒烟起火,杠夫们乱了阵脚。
紧要关头,阴阳先生立即指挥大家,将两条长板凳垫在棺材下,才避免落地。
突然,小叔大吼一声:“天奇!别回头!”
猛地想到送葬的禁忌,我赶紧转身,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按照祖辈的规矩,孝子孝孙扛着引魂幡绝不能回头,否则会和亡者一起“走”。
接着,阴阳先生派人取来粗麻绳,放入水中彻底浸湿,重新捆绑住棺材,继续踏上送殡之路,终于抵达坟茔地。
先抬棺围绕墓穴转了三圈,然后才入墓,阴阳先生的嘴里念念有词,把木弓木箭和安墓砖放在棺材上,示意我可以动手铲土了。
将引魂幡插入棺材后方,我刚握住铁锨,棺材的表面窜起两尺多高的红色火焰,内部还“嘭嘭”作响,像有人在里面使劲拍打,我魂飞魄散,脚下打滑,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时,阴阳先生大叫:“快埋!”
众人顾不得害怕,飞快地铲土抛入墓穴,须臾间盖住了棺材,火焰也随之不见了,从湿润的泥土中冒出袅袅的白色烟气。
爷爷死于非命,下葬的过程又如此离奇,大家仓促地堆起坟头,把纸人和纸马等物品全部烧尽,期盼死者能够入土为安。
忙完一系列琐事,天色已经黑透,我脑袋昏沉沉的,胡乱扒了几口饭菜,躺在床上休息,小叔进来了,责备我送葬时不该回头。
听着埋怨,我内心忐忑不安,脑海中浮现绳子和棺材着火的画面,还有那只沾满血迹的稻草人。
世界上真的有鬼?爷爷会狠心带我走吗?
夜深了,我忽然发起高烧,额头一会儿滚烫,一会儿冰冷,而且耳边响着乱七八糟的讲话声,却听不清实际内容,小叔忙去喊阴阳先生。
半个小时后,阴阳先生匆匆赶来,他取出一道符,上面画着简单而古怪的图形,当着我的面,阴阳先生把黄色的符纸烧成灰,兑在水里让我喝。
虽然是迷信的手段,但我浑身难受顾不得其它,忙捧着碗一口喝完,奇怪,随后我的精神好了许多,阴阳先生便放心回去。
大雪依然下着,小叔已进入梦乡打起呼噜,我莫名地心烦意乱,始终无法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皮开始打架,迷迷糊糊听见窗户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感觉一股寒气朝我逼近,恍惚看到一个削瘦的身影站在床边。
他光秃秃的脑袋冒着白烟,半边脸乌青,半边脸烧得萎缩泛黑,两眼血红,正是爷爷!
霎时间,我的血液几乎凝固了,想喊却喊不出声,喉咙里像塞了东西。
爷爷看着我,声音沙哑地说:“孩啊,跟俺走。”
送葬时犯了大忌,爷爷果然来勾我的魂了!
心里发怵,双腿根本不听使唤,我不由自主地下床,跟爷爷离开房间。
外面风声呼啸,如同鬼哭狼嚎,地上的积雪很厚,爷爷的身影移动非常快,没留下任何足印。
不知他带我去哪,难道是阴曹地府?
我恐惧到极点,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经过几个院落,沿着河岸一直往前,借助皑皑白雪的照亮,我认出是前往爷爷的住处方向。
二十年前,奶奶离家出走后,爷爷便在村后的小河边盖了间土屋,虽独身一人生活,却也逍遥自在。
抵达土屋,我抬腿跨过门槛,房内灯光黯淡,见爷爷伫立在靠墙的大水缸旁。
他脸部的肌肉僵硬,嘴角似笑非笑:“杀你爸的人就在下面,快给他报仇!”
一听这话,我忘记了害怕,脱口而问:“咋报?”
爷爷指着脚边的塑料桶:“把油倒下去,用火烧!”
他的语气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我刚准备上前,肩膀却被人按住,回头一看,原来是小叔。
霎时,我眼前一亮,才发现自己站在土屋前,根本没有进入,也没有爷爷的踪影。
小叔惊讶地问:“你跑这干啥?是不是梦游啊?幸亏俺跟着你。”
我清醒许多,知道撞邪了,忙告诉小叔刚才的事,并执意要进屋。
小叔认为我受了鬼魂的迷惑,他神色紧张,一边死死抓住我的胳膊,一边举起手电筒照射四周,但最终拗不过我,不情愿地跟在后面。
推开房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小叔拉亮电灯,内部的摆设是那么简陋而熟悉,一只大水缸靠着墙壁,旁边有只脏兮兮的塑料桶。
与刚才的所见一致,我既诧异又好奇,赶紧走到水缸边,见下面垫着一块方型的木板。
我不再迟疑,奋力挪走水缸,弯腰掀开木板,随即露出一个圆形的洞口!
我惊愕得说不出话,与小叔对视一下,然后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感觉很痛,确定不是做梦。
爷爷隐藏得太深了,什么时候挖的地窖?
屋内的温度至少零下,可从洞口冒出的空气却是热的,而且透出微弱的光亮,同时传来女人的歌声,听着十分悠扬宛转,却令我毛骨悚然。
“有鬼!”小叔脸色煞白,转身想跑却骤然止步,一把拎起塑料桶。
我急忙问:“你干嘛?”
“烧它……”小叔的声音颤抖,迅速拧开瓶盖。
我伸手拦住:“别,如果不是鬼呢?”
小叔愣了,如果没有鬼,这个隐蔽的地窖怎么解释,里面的歌声又怎么解释?
莫非,爷爷私藏了一个女人,死后牵挂她,才引领我来土屋中?然而,为何说她杀了我爸,企图借我之手烧死她?
见洞口下方有个梯子,我忽地生出一股勇气,不假思索地进入地窖,小叔急得直跺脚,却不敢大喊,只得紧跟我。
迎面扑来一股湿热,浓重的泥土气息钻入鼻中,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站稳后,见一个女人坐在青石磙上。
她的头发又黑又长,挡住脸庞和胸部,全身仅穿灰色的短裤,手中抓着一只东西。
我定睛一看,差点叫出声,那只东西,正是之前出现在我门口的稻草人!</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