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时后,谢元在老鼠之塔形成周边的小角落挖开的一个小坑里,安放着原本属于安娜贝的骨殖,不过此时的骨殖也基本上颜色黑灰……已经被高温烧成碳粉状了。
而旁边是她家人的骨灰堆起的小土堆,都立下了个人信息……不过没有留下墓志铭。
“老毛子的谚语“铁棒横扫无可阻挡,如若阻挡铁棒加粗”果然诚不欺我,与其又害了一个人的性命做牺牲,还不如真刀真枪得干一场。”
心里想着的谢元一边掩埋好土堆,一边用一个小石碑镇压在土堆前,石碑上用当地文字写着“安娜贝之墓”。
看向此时逐渐照耀在自己身上的阳光,虽然整座塔周围依旧灰暗,但谢元能感觉到失去了诅咒中心的老鼠之塔已经即将恢复正常了。
在那层楼阁里,谢元用《往生咒》和通过猿击术吸收的日光力量转换成的大日真火来消去诅咒和安娜贝化作的瘟疫女妖身上的业力。
任凭瘟疫女妖在自己身上如何地撞击,老鼠是如何地啃咬自己,但谢元均视若不见,一心一意念经诵咒。
很遗憾,老鼠的利齿并不能伤害到自己精练金钟罩的肉身,而瘟疫女妖的剧毒和疫病在遇到谢元身上的大光明焰只会云消雾散,蒸发失效。
但谢元不是毫发无伤——正相反,一个静坐,一个刮痧,处于焦灼斗争之间,他和瘟疫女妖的神魂此时都在忍受着大日真火带来的剧烈痛苦——只在赌谁最先撑不住!
超度带来业力被洗涤的痛苦,一开始的感觉就是身体浑身发烫,汗如流水,血肉就像在火里炙烤一样,剧烈疼痛。
同时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自己当初在诸多世界里做过的事情:看门狗世界里肆意处决的帮派,东线战场的拼杀,冷战时对违纪士兵的私刑审判,浣熊市……
这时候瘟疫女妖的反抗也愈加地剧烈,整个楼层都被大光明焰笼罩,出不去的她只能沐浴在焰中。这让她惨叫得更痛苦凄厉,她上下翻腾,疯狂地撞击着光芒笼罩范围,妄图尽快逃出去。
谢元现在是既在脑中回忆着往事,身体又如烈火炙烤,耳边尽是厉鬼嘶吼,难免分心。
但好在百多年挣扎在战争中炼就的坚定意志,加上对这诅咒中困着的无论安娜贝还是其他事出有因的饥民以及小偷倒霉蛋散发的怜悯,还是让他继续坚持下来。
不过之前造的杀孽还真是重啊……剧烈的疼痛他不是没有受过,但像这样的,遍布浑身的血管似乎变成一根根烧红的铁丝,穿插在自己浑身的血肉上。而其中流淌的血液更像岩浆一样,所过之处烧焦了一切……
这痛苦,是双向奔赴的,瘟疫女妖痛的是满地打滚,而谢元自己也是在忍耐中微微颤抖——他甚至感觉,要是好久以前的自己,恐怕会比眼前这个瘟疫女妖表现得更加地不堪。
而这也就是度化的副作用:业力反噬……业力越重,反噬也就越强,好死不死的,谢元自己闯荡这么多世界,手上的人命没一万也有八千——就这还都是指的谢元直接干掉的,间接因谢元而死的,可能数都数不清。
当然了,业力也不仅仅是恶业,只能说谢元在那些世界里做出的举动所引发的业报不能以常理而度之罢了。
在经历了两个小时的专心念诵后,瘟疫女妖已经被烧得好像化去了那一身恐怖的样貌,恢复成了安娜贝原来的俏丽面容,只是脸上依旧残留有剧痛和惊恐的表情。
甚至她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想要扑过去请求谢元不要再继续了,但越靠近谢元这个空间的核心,她就越发地痛苦。
只能尽量逃到边界,用渴求的目光看着谢元祈求放过。
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只要中断,让这只瘟疫女妖逃了出去,那么除了让那个葛拉汉过来用牺牲性命的代价应劫以外,别无他法了。
瘟疫女妖也不是傻子,中一次这样的瓮中捉鳖之计,下次只要等注意到谢元的痕迹,四下逃窜,就基本上万事大吉了——更不要说,躲过这次度化后,只会让她变得更加强大。
当然她要是真的躲过去……那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无论如何,她诞生的原因也着实令人唏嘘,能帮帮的话,谢元也愿意帮一帮的。
不过,看起来安娜贝也确实有点运道,因为在谢元开始沉下心坚持念诵的时候,她竟然不在感到灼痛了!
而是站起来,开始享受着佛光带来的增益,脸上的表情不在因为被光芒照耀而扭曲痛苦,同时静静地坐在地上接,学着谢元的样子。
等到又念了一会儿,谢元突然心中一动,收心停下了念诵,然后看着此时与常人无异的安娜贝,迟疑地询问道:“小姐,你…你还需要我带葛拉汉过来看你吗?”
“不必了,厉害的勇士,我已经明白了我真正的痛苦。”
安娜贝的表情恬静,这下谢元看得出一个贵族小姐的雍容了:“问题不是在于葛拉汉的逃走,而是在于我们当时在爱着对方的同时,不经通气的情况下选择了自以为对爱人最好的选择,而恶果也因此由我们承担。”
“我…我决定放下了,这里是我的家族阖家殒命的地方,我也不想留在这里,我想要去一个充满光明的地方……那里正呼唤着我。”
“恭喜。”谢元双手合十。
“我留了一封信给他,我和他也算相爱一场,不知道他现在还爱不爱我,但我觉得是时候让他接受新的生活了。”
安娜贝把一封用火漆印封好的信封放到谢元面前:“这是我对他的一些想说的,都在这里了……放心,这里没有我的骨殖。”
“我会帮忙送过去的。”谢元合首应允。
“最后就是…就是能帮我把我家人的骨殖都清理一下然后掩埋下吗?”安娜贝迟疑地看着谢元,“我们是威伦土地的合法领主贵族,不像死的默默无闻,应该要有些贵族的体面。”
“可以。”谢元答应得很康慨,“但我不是本地人,不会写墓志铭,只能立一个简单的土堆。”
“这足够了。”安娜贝也确实不指望一个看着很明显是外地人的谢元能够做什么,“下一任威伦领主会做好的。”
“那么……”安娜贝看着谢元做了一个当地的贵族小姐的告别礼仪,“我就在此告别了。”
话音刚落,安娜贝的魂灵就变成了细碎的金光碎片一样借着一阵风,飞到了顶层的窗口,毫无留恋地飞向了天际——随后消失不见了。
“扑通!”这下谢元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躺倒在了地上。
刚刚的双向奔赴直接让他身心俱疲,浑身无力,不过更强烈的感觉就是灵魂上的轻灵感——一股无比的舒爽和惬意。
能影响到灵肉层面的大悦——这简直比欢愉和迷幻药的效力还要强烈。
好在谢元也并没有怎么贪念这种感觉——灵觉的过度放松有益于用于创作艺术的美感,但谢元又不干艺术这一行——心态对于修炼永远讲究中正平和,渴望天人合一,只是谢元暂时做不到。
他很快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接着就开始干活了。
首先,收拢所有亚历山大术士的一切关于卡特里瘟疫的一切详实资料,对于此地的藏书,蓝图和炼金配方资料,谢元也一并笑纳。
接着就是收拢安娜贝的骨殖和书信,都是戴上了防护手套才能接触的……信被小心地安置在一个革套中,而骨殖则收拢在一起用助燃剂点燃成灰尽后收在一个陶壶当做骨灰盒了。
谢元就这样带着这些东西下了楼,来到了底层,然后就把安娜贝的骨灰盒放在一旁,接着又上楼继续收集其家人的骨殖,用同样的方法点燃骨殖,装入骨灰。
最后就安排立一个个简陋的土堆墓。
搞定了这一切后,谢元最后做得就是驾驶着一条小船来到了岛对面的渔村,找到了葛拉汉的位置后,谢元能做的就是把信投入了窗户的缝隙中。
安娜贝已经解脱于人世了,费克岛上的诅咒已经被他的大日真火消解,葛拉汉已经微不足道了——他要真是个聪明人的话,最好应该是忘却过去,展望前程,踏踏实实地过好当下的日子。
要不能的话……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了。
递交了信封,谢元也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凯拉的小屋,不出意外,杰洛特也回来了,两人以及玛格丽塔和凯拉坐在两旁,听着杰洛特和谢元的见闻。
尤其是谢元的。
不过杰洛特的一天也不遑多让,他去林登维尔这个村子,处理之前的订单,干掉了一个偷小孩的沼泽巫婆,接着又识破一个伪装成狼派猎魔人的骗子……这下谢元就得到一个狼学派的正统标志了。
但更离奇的在于,他接手了一个清除破败祖屋盘踞妖灵的委托,结果却发现在那里遇到了雷索!
这个名字瞬间引起了两位女术士的注意——只因为雷索就是女术士集会所聘请的用以谋杀北方几个国王,包括本地泰莫瑞亚王国国王的罪魁祸首,同时也是造成她们如此境地的重要催化剂。
但可惜的是,作为猎魔人,遇到一个已经当做朋友的同类,杰洛特最后还是帮助他解决了追杀力量,并邀请暂时到凯瑞默罕要塞暂居一段时间。
相比起一天做了很多事的杰洛特,谢元这边也就清理并解除了老鼠之塔诅咒显得微不足道了。
不过大家为此还是报以极大的兴趣——只因这诅咒确实很强。
谢元也只好把安娜贝和葛拉汉的故事,维瑟拉德男爵和饥民的故事说了一遍,接着给出了结果:“现在老鼠之塔的所有诅咒已经解除了,安娜贝作为瘟疫女妖也回归了原样,并消散于世——我没有惊动葛拉汉,不过还是把遗信交给了他。”
“你是怎么解除诅咒的?”作为专业人士,杰洛特有些好奇,“我的意思是,如果照你所说,这两个诅咒的中心都是安娜贝,那你怎么对付,应该都不会死啊——你是怎么做到的?不需要葛拉汉的牺牲就能解除诅咒,干掉怪物?”
“晤…说着可能繁琐,但原理其实就跟我威逼老巫妪一样的。”
谢元斟酌一下用词接着说道:“我用了最笨的办法,我点燃了灵魂,然后促使她也被引燃——然后两个熬鹰一样地耗,看谁先熬不住——最后证实,小姑娘还是不如我能熬。”
“你做了什么?!”三个人,两个女术士,一个猎魔人一脸懵逼。
玛格丽塔甚至激动地抓住自己的肩膀:“你难道就没有考虑过自己吗?灵魂是说能点燃就能点燃的吗?万一要是用尽了灵魂力量,你怎么补?你想过没有?!”
这下换谢元愣逼地看着玛格丽塔了。
凯拉也有些愣:“为什么你的反应这么大?”
她不解地看着玛格丽塔。
女院长马上“嗖”地收下手,坐回原位:“我…我只是有些关心则乱了,毕竟元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他犯傻。”
“唉,谢谢。”谢元点头致谢,随即又竖起一根手指,接着从背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打羊皮纸材料,交给了凯拉,“亚历山大术士的所有研究资料,我想,你干脆去科德温的凯瑞默罕要塞算了,这玩意可不能帮你去从拉多维德手里拿到免死金牌的。”
凯拉刚刚接过资料,下一刻听到后,就拈紧了手指,脸色惶恐:“你…你怎么知道?”
不过,玛格丽塔和杰洛特的表情看着更加令人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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