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啪嗒,啪嗒。”四位少女慢慢走进了属于自己的舱室。做着仆从工作的玛姬并没有跟着,很会读取气氛的她主动提出要去帮助同僚安抚其他乘客,会很晚才回来,这种体贴的主动让需要私密空间冷静的少女们对她的印象更好了。
推开舱室的大门,由于降温用的法阵被关闭了一段时间,现在刚刚重新启动,舱室里还残留着一股沉闷的热度,但少女们并没有顾忌这样些微的不适,迫不及待的钻进了船舱里。
“好累。”第一个进入舱室的丽娜一把扯掉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随手不知道丢到了哪里,也不顾自己神职者的形象,重重向客厅地毯上一趟,头枕着双臂,用力舒展自己的身体,发出了一声诱人的呻吟。伸过一个长长的懒腰之后,丽娜才仰头看着天花板,双眼迷离的轻声重复道:“真的好累,刚刚突然感觉变得好累。”
“确实好累。”薇薇安几下扯掉了自己身上的学者袍,快速换上了冒险用的蓝色工作裙,似乎只有这样的装扮才能给她带来足够的勇气。换完了衣服,手里握着表面粗糙的法杖,薇薇安这才感到一阵心安,把因为震动而变得混乱的长椅扶起来一把摆正,顺势躺了上去,在柔软的长椅上蠕动了几下,才闭上眼继续说道:“连之前和那个神民战斗都没有这么累,感觉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凯瑟琳甩了甩自己之前受伤的右手。虽然肌肉的损伤已经被丽娜治愈了,但是那种胀痛的感觉还隐隐留存着。当然,凯瑟琳很清楚。那只是肢体留存的错觉而已,因此她没有像丽娜和薇薇安这两个耍赖的家伙一样,而是把拼在一起的茶几依次扶起,把茶几上摆放的各种物品一一归位,又把满地歪到的长椅按顺序摆好。做完这一切,凯瑟琳才在长椅上坐下,即使到了这时。她的坐姿依然保持着习惯性的端庄。坐在长椅上,凯瑟琳轻轻叹了口气。怅然说道:“刚才想的很简单,但是真的静下来以后,突然发现心里很乱。呵,对不起啊。我的姐妹们,刚才本应我来调节气氛的,但是我一句话也没敢直接和他说,还要靠丽娜来支撑场面。不过丽娜你也真厉害,居然当时能那么自然的和他直接对话。”
“别开玩笑了,我早就跑了,和他说话的是米兰达。”丽娜把一本书扣在脸上,挡住自己的表情,闷声说道:“让我直接面对这种心里压力。估计我会当场哭出来吧。”
“你这个家伙原来还是这么喜欢逃避呢,不过这倒也没什么不对的。”凯瑟琳幽幽的叹了口气,苦笑道:“不过我也差不多。没资格说你什么。”
“今后该怎么办呢?”躺在长椅上的薇薇安突然睁开眼。双眼无神的说道:“也难怪他一直瞒着咱们,现在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了吧。”
“我不想失去一个家庭成员,我想家里还像从前一样。”凯瑟琳手按着胸前,感到心里一阵阵的酸楚:“我还想一起在后院烧烤,还想一起晒太阳,还想每天把他从院墙上和树上抓回来。但是。这些真的还可能吗?”
“大姐,你刚才做的不是很好?”丽娜满怀期望的看着凯瑟琳。求助般的说道:“他也说过了,他还是潘尼斯,也就是说,他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他还是想继续和大家在一起的。”
“那只是我对他表明我的态度,也收获他的态度而已。但是,问题并不在他身上,而是咱们自己。”凯瑟琳苦笑道:“咱们真能像从前那样面对他吗?如果只是像刚才那种气氛,恐怕无论是他还是咱们自己都会非常痛苦吧。用不了几天,不仅他受不了,咱们自己也受不了了。与其那样绝望的分离,不如现在在大家互相还有一个好印象的时候主动分别。”
“我不要。”“我也不要。”
丽娜和薇薇安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凯瑟琳重重的敲了敲椅子的扶手,蕴含着怒气说道:“我当然也不想这样,但是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这是必然的结果吧。如果大家都能真心的像以前那样对他,矛盾自然也不复存在了。所以现在不是要还是不要的问题,而能或者不能的问题,你们,我,咱们每一个人,能做到吗?”
三位少女陷入了沉默,没有人回答,没有人敢说自己能做到,因为她们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不到,自己做不到无视一些微妙的变化而和以前一样。
“唉。”凯瑟琳发自内心的叹息,端庄的坐姿垮了下来,身体深深埋入柔软的椅子里。
“所以说,我不太明白。”芙蕾雅跟着大家一起进门的,但是她直接去了餐厅旁边的小吧台,吧台酒柜里的酒起码有一半已经破碎了,好在芙蕾雅的目标并不是它们。在凌乱的吧台上翻找了一下,芙蕾雅如愿的找到一个精致的金属茶壶,熟练地煮好了一壶红茶,端着走到客厅里,为一脸忧郁的少女们一人倒了一杯,这才捧着自己的杯子走到已经破碎的窗户边,远远看着坐在海水里的潘尼斯,低声问道:“我不明白你们三个的问题所在,你们现在是在恨他欺骗了你们吗?因此而责怪他?”
“怎么可能。”丽娜脸上盖着书闷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问过去是咱们家里的原则,对于他自己,他也什么都没确定的说过,所以不存在欺骗这种行为。”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芙蕾雅好像真的很疑惑,歪着头问道:“你们以前认为他是什么人?”
“我们以前都觉得,他可能是个受到沉重心理打击的传奇阶大师。”凯瑟琳答道:“直到昨天为止都是这样认为的,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是半神这种规格外的存在。”
“有什么不同吗?”芙蕾雅追问道:“某个心里不正常的传奇大师,变成了某个心里不正常的半神而已,只是实力估计的有一点误差吧,需要这么纠结吗?”
“哪有这样简单,区别很大的,就像……就像……”丽娜想了半天,突然想到了恰当的形容方法:“就像是以前认为自己身边的亲人,是个信仰迷失的教宗,但是突然有一天发现根本不是这样,那根本不是什么教宗,而直接是行走在人间的神灵。”
“对,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区别。”凯瑟琳和薇薇安同时点头:“毕竟传奇和半神之间的差别太大了。”
“我没有这种感觉呢。”芙蕾雅吹了吹双手捧着的茶杯,轻声说道:“我觉得是一样的。”
“当然了,你父亲就是半神之一呀。”凯瑟琳苦笑道:“你天天见到他,当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感觉了,我们可不一样。”
“大姐。”薇薇安坐了起来,对着凯瑟琳说道:“你祖父不是也一样吗?”
“我又没有祖父的记忆。”凯瑟琳说道:“当然不会像芙蕾雅一样了。”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芙蕾雅说道:“还是你们自己没有扭转这份认知,半神也好,传奇也好,普通人也好,对于家人和朋友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关键问题在于,你们把他当做家人了吗,或者说,你们心里怎么看待他?”
“他就像兄长一样吧。虽然有时候显得很蠢,但是对我很好,我闷得时候他会陪我聊天,我不开心的时候他会想办法逗我开心,我有难处了他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随手帮我处理掉难题,就像哥哥一样关心我照顾我。他对我做的,就像你们对我做的一样,你们是姐姐,他是哥哥,我是妹妹。”薇薇安的嘴角翘起,声音里带着难得温柔和快乐:“就是这种感觉啦。”
凯瑟琳宠溺的捏了捏薇薇安的脸,这才幽幽的说道:“我不太一样,我这一生有三次最绝望的时候,第一次是小时候的一个雨夜,那次我很幸运,独自挺过来了。第二次在无罪之城的下水道里,第三次就是不久前。后面这两次,我本来已经觉得自己挺不过来了,但是每次最后的绝望时刻,我都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所以我心里对他……唔,我自己也不知道呢。”
“大姐你的回答太狡猾了。”丽娜枕着双臂,不满的哼了一声说道:“我是个疯子,大家都这么认为。除了你们之外,他是第一个承认我的朋友们,认为我在一定程度上是正常人,会主动理解我支持我的人。而且在安格斯村的遗迹里,他为了继续隐瞒身份的同时救我,不惜要解开自己身上的封印,那个封印即使发生了现在这种事他也没有要解开的意图,可见对他有多重要。所以说,我看待他……嘿嘿,我自己也不知道呢。”
“你还不是一样狡猾。”芙蕾雅翻了个白眼,望着窗外说道:“他已经回来了,正要上船,最后的时间了,你们再好好想想吧。”
“也许……”凯瑟琳不确定的说道:“把我们心里的矛盾对他说清楚,希望他能多给一点调整的时间?”
“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吧。”芙蕾雅抿了一口红茶,轻声说道:“但是,这只是拖延时间,不是吗?”
沉默再一次降临,少女们的心里在沉默之中不断起伏,却谁也不愿主动发出声音,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心脏跳动的声音还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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