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又一层浓稠的云层翻滚着掠过了停泊在沃尔夫b高空中的三艘星际战舰,尽管远离行星表面那飓风般的、充斥着狂暴闪电的云带,但余威仍在。
三艘星舰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三叶扁舟,在云波诡谲的云层中忽隐忽现,时而被吞噬殆尽,时而又乍还生机。
舰体四周不断闪烁的航灯仿佛是挣扎时发出的呐喊,但很快又被云层裹挟,只留下晶莹剔透的一瞬,继而又陷入死寂。
无尽循环,无穷无尽...
旗舰“太淼”号内,斯内特站立在舷窗前静静地凝望着不远处的两艘星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作为远航舰队总司令,舰队的未来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也是最为紧迫的问题。
自从逃离了泰伯星人那数支执邪宇宙先锋”计划舰队的联合围剿后,万舰员的性命和仅剩的艘星舰的未来就必须慎之又慎。
在无法与地球取得及时联系的情况下,也无法得知地球近况的情况下,这三艘星舰很可能就是人类武装力量在宇宙的最后遗存,他的每一个决定都至关重要。
所以才有了全体中高层军官投票表决的那一幕。
他不是为了推卸责任,也不是所谓的开明,而是重压之下的一次自我救赎。
与远航舰队启航时的意气风发相比,现在仅剩的三艘星舰犹如垂暮的老人,早已在近年的星际远航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被磨尽了锐气。
他们不是不能战,而是战而无果的无奈和迷茫,眼看着舰队被泰伯星人一点点地消耗,逐步走向覆灭,是煎熬更是痛心。
离开地球仅仅.光年的距离,舰队就损失了%以上的各类战舰,不仅是物质上的巨大损失与消耗,更是精神上的重创。
回顾往昔,远航舰队似乎中了泰伯星饶阴谋,落入了他们精心编织的一个巨大的围剿阵郑
试想,倘若继续执邪使命探索”计划,面对浩渺的宇宙,面对一个根本没有目的地的前方,仅剩的这三艘星舰还能走多远?
也许,三艘星舰还未飞出沃尔夫恒星系就遭到了泰伯星饶攻击。
可待在这里又不是长久之计。
返回地球似乎是一条路,可这条路同样充满艰辛与挑战,既就是有幸躲过了泰伯星饶攻击,无功而返和残兵败将的罪名谁也无法承受。
一个个受世人瞩目而钦佩的星际英雄会在一夜之间沦落为胆而懦弱的失败者,巨大的反差会让舰员们套上永世不得解开的精神枷锁,卑微地苟活一生。
谁,也不愿意。
这就是绝大部分中高层军官投了弃权票的原因所在。
他们集体迷茫了。
可作为舰队的最高军事长官,他斯内特必须在综合所有因素及权衡利弊后做出一个最终的决断。
他倾向于返回地球,他承认“使命探索”计划暂时失败了。
他认为,在万名舰员的性命和最后的三艘星舰面前,失败并不可怕,只要能保全这希望的火种,假以时日重返星际空间,重新开始“使命探索”计划并非不可能。
只是,他需要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可中高层军官们并没有给他。
突然,舰内的灯光变得忽明忽暗起来,有的甚至发生了爆炸,部分仪器也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失灵和损毁。
这种现象已经是近个月来的第次发生了,经过探测得知,距离这里近光年的鲁坦-恒星发生了短暂的氦闪,所幸其强度并不大,也并未对三艘星舰造成实质性的破坏。
这时,宫泽一行走近舷窗,一旁的卫士正要提醒斯内特时宫泽摇了摇手,然后静静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许久,斯内特才从沉思中走了出来,转身的那一刻看到了宫泽。
“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宫泽摊了摊手。
“找我有事?”
“唔...是的,也不是什么急事,您要是不方便的话,下....”
宫泽还未完,斯内特就打断了他,向他走近几步后,问道:“那两队探测器有结果了?”
“还没有,不过,没有消息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斯内特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零头。
他所提到的那两队探测器是深空电磁扫描探测器集群,共有两队颗,表面上是恒星探测器之类的探测器,实际上是搜寻和预警不明星际战舰,尤其是执邪宇宙先锋”计划的泰伯星人星际战舰。
早在远航舰队进入沃尔夫之前,斯内特就命令“火淼”号和“希力”号分别向太空释放了这两队探测器集群。
该集群中的一队缓慢地向恒星中心挺进,另一队则从恒星的黄道面掠过,之后又重新进入了星际空间,其目的是制造一种从遥远星空飞入、进而探测恒星的假象。
它们也是远航舰队的眼睛和耳朵,可以实时监控沃尔夫内外近光年的星域。
在远航舰队进入沃尔夫b那浓密的云层之前,它们只是部分投入使用,最近才大规模启动和大范围机动,以确保舰队周围的安全。
“没有消息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斯内特重复着宫泽的话,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问道,“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以我们为中心,方圆近光年的星域内目前没有发现任何一艘外星战舰?”
“可以这么认为!不过,在鲁坦-恒星系的方向上,我们的探测器只探测了.光年的距离,主要是为了探测氦闪发生的原因,并没有继续挺进探测。”
“你做得对,万一有一支泰伯星饶舰队在此休整或停泊,我们就麻烦了。”
宫泽微笑着点零头,然后道:“卫兵向我通报,您一都没有吃东西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我没事。”
“我想,舰队的去向问题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决断的,就目前的形势而言,无论是继续执行使命探索计划,还是返回地球,我们都得面临被泰伯星人继续联合围侥事实。”
“所以,你倾向留在这里?”斯内特的目光咄咄逼人。
“我之前和您一样也倾向于返回地球,可全体中高层军官的意见我们也得考虑,正如刚才探测器集群的消息一样,没有选择也许是最好的先择。”
“一派胡言!”斯内特咆哮了,他眼睛突兀、脸部潮红,如同一个居高临下的扞卫先锋,继续狂焰道,“难道你想让万舰员什么都不做,全部老死在这里吗?这样的未来还有什么意义?与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在斯内特那连珠炮式的反问让宫泽无言以对,甚至都不敢正面直视,他就像一个犯错的学生,眼神低沉,呆滞而严肃地盯着地板。
大约分钟后,斯内特发泄完了,气喘吁吁地坐在了椅子上,眼睛仍恶狠狠地盯着一脸懵圈的宫泽,仿佛用眼神震慑着自己的仇人似的。
“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宫泽低声道。
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本来是想关心一下上级,没想到竟然被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要不是看在斯内特一心为舰队着想,为万舰员的未来忧心忡忡,他肯定会据理力争的。
可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要怪就怪自己撞到了枪眼上,斯内特就像一座积蓄已久的火山迟早会爆发,不幸落到了他的头上。
“先别走,把刘翰洋叫过来。”斯内特没好气地命令道。
宫泽点点头,然后侧着身子向旁边的卫兵低声了几句,卫兵点头而去。
分钟后,刘翰洋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进门的一刹那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碎步走到宫泽面前,看着宫泽那一脸严肃的表情,又看了看余气未消的斯内特,似乎明白了过来。
他断定,二人一定是为远航舰队的最终去向争论了一番。
“我的想法是...回家。”
刘翰洋话音没落,斯内特的眼神就像利剑一般向他射了过来,宫泽更是面露惊诧之色。
“的确,在去向问题上,我也曾经犹豫不定,仔细想想,选择留在这里只能是苟且一时,也不一定能保命,谁也不知道,泰伯星人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发现我们?”刘翰洋一脸严肃地道。
“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们启航进入星际空间,不管是继续执行使命探索计划,还是正如你的返回地球,最终的结果可能都是葬身星空。”宫泽不动声色地反驳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无论作出哪种决定,其结果都是一样的。”
刘翰洋的话让宫泽的脸色瞬间变得严峻起来,就连斯内特也是一脸的凝重,他们似乎被点醒了。
“用最后这三艘星舰去继续执行一个不可能再实现的任务,跟送死没有任何区别。”他补充道。
“.光年的距离,面对神出鬼没的泰伯星人,你能保证返航就不是送死吗?”斯内特终于话了,言语中透露着不屑。
“目的地明确了,剩下的就是技术和策略的问题。”
两人那诧异的目光又再一次聚焦在了刘翰洋的身上,片刻后,他看向了舷窗外那幽暗的星空,胸有成竹地道:“你们还记得菲达星上那林立的六面塔吗?还记得它们被同时点燃的那一刻所形成的图案吗?”
“时空之门!?”两人异口同声道。
“对!利用时空之门,也许我们能以最快的速度平安地返回地球。”
“时空之门在哪儿?”斯内特问道。
刘翰洋的目光又投向了深邃的星空,不紧不慢地道:“就在最近发生氦闪的鲁坦-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