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阅遍网文的韩楚来说,穿越实在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并不值得一哂。但穿越之后,十五岁就要分管家业,每天996,那是万万不能的。
“凭什么?我上有父母,下有奴婢,家里良田千亩,屋外广厦万间,凭什么明早鸡鸣就要起床?”
韩楚扯着嗓子,不可一世,带着不屈的意志。
“给我跪好了!”韩大周一声大吼。
“是,爹,是。”韩楚立刻挺直了腰板,把偷偷提起的膝盖又放下,膝盖上深深的痕印和搓衣板的锯齿瞬间严丝合缝。
在场的几位家族长老看着这个活宝,有的忍俊不禁,有的头疼不已,还有一个只觉得手痒痒。
作为上吴国下川州江左郡山右县河前镇柳后村最大家族的长子,韩楚足足当了十五年的纨绔子弟,在村里的名声虽说不是交口称赞,但也算得上人人唾弃。
好不容易等到他十五岁,按家规要分管家业,去做点正事。谁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是百般退缩,妄图抵抗家族安排。这让外号“命运之主”的韩大周如何能忍。
因此,一场专属于韩楚的政治经济吹风会就此召开。全体家族管事长老和家主韩大周全部出席,身为老父亲的韩大周甚至还带着一条打神鞭。
“叠叠!”韩楚仰起一张晚期正太脸,努力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声音甜的发腻。只可惜膝盖的疼痛让他有点面目可憎。
似乎是这一声爹爹唤起了老周的舐犊之情,他疼惜的捧住韩楚的小脸,然后揉起他的脸颊,转体一周半再径直向下一拉。
房间里立刻传来一声高亢的猪叫声。
松开手,韩大周觉得气也顺了不少,回头冲着韩楚说道:“瘪怂,你都十五了还想着混吃等死呢?家里的生意不做了?媳妇本都攒够了?你爹的养老钱不攒了?”
“爹,您这不是未老男子正青春嘛,咋就开始着急养老钱呢?”韩楚嬉笑道,努力调节气氛。
“有你这个不孝子,我得提前安排身后事!”
“叠叠!”
“闭嘴!”韩大周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去看看隔壁老王家,两个儿子十三岁就懂得帮家里分担了,再看看你这烂泥样,再这样下去,咱们家可就危险了!”
韩楚听闻此言,立刻不服气的说道:“就王鼋、王鼍这两个崽种还能跟我比,爹你也太贬低我了吧!”
“至少人家还知道怎么放羊,而你只会吃羊肉!”一位家族长老在一旁幽幽的说道。
这句话引用了一个著名的典故:相传在韩楚十一岁那年的某一天,因为母亲忙于工作未做晚饭,心疼挨饿弟弟的韩楚决定亲自下厨做烤全羊。足足浪费了四只羊,并且烧毁了厨房一座之后,他最终被父母一顿暴打,史称韩楚偷羊。
一提起这件往事,韩大周立刻怒目圆瞪,想也不想就准备祭起打神鞭。
韩楚立马认怂:“错了,爹,错了。”
他又辩解道:“我虽然不会放羊,但我会放牛啊!”
另一个长老气愤地说道:“你那是放牛吗?你那是喂狼!”
这又是引经据典的一句话,来源于一则著名寓言:相传韩楚十三岁时,被安排去放牛,事前长老百般叮嘱,看到狼来吃牛就立刻呼救,结果韩楚因为研究天人合一入迷,任由野狼在自己面前吃光了牛群。要不是狼群吃饱喝足,恐怕连韩楚都要葬身狼腹。
这个寓言的名字叫《狼来了为何孩子却不叫》。
对于自己的光辉历史,韩楚自然记得一清二楚,所以立刻就面红耳赤,但还是嘴硬的嚷道:“虽然牛没放好,但是我至少会照顾弟弟,帮父母省心。”
这话一出,最后一个没有说话的长老终于发言:“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常发现你弟弟穿女装?”
此话出自一本民间故事集……
“够了!”韩楚大喊一声,往地上一摊,开始撒泼。“不行了,不行了,我脑子的病又犯了,去看大夫……”
只可惜在场的人全都无动于衷,某些人甚至还想摆摊卖票。
看着韩楚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韩大周顿时气的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顿时失去了继续僵持下去的兴趣。
“噼啪!”一声尖利的响声爆炸开来,韩大周摆开了架势,把手里的鞭子甩的虎虎生风,嘴里杀气腾腾的喊道:“来,洒家和你讲道理!”
作为主打养殖业的韩家家主,韩大周平日里最擅长的就是放马甩鞭子,整个牧场庄园内所有的猪、马、牛、羊,被他调教的光听到鞭子响就能浑身打颤,然后拼命吃食。
赶紧把自己吃肥去挨刀子也不要留在这里挨鞭子,韩家每一只牲畜在挨刀子的时候都走的很安详。
韩楚自然也知道老爹的绝世鞭法,小时候他总觉得,真男人就应该和老爹一样,随身带两条鞭子,一个专打牲畜,一个专打……但自从他第一次挨完鞭子之后,这种想法就瞬间消失了。
眼瞅着今天老爹似乎是真的生气了,韩楚心里哀叹一声躲不过去了。
罢!罢!罢!识时务者为俊杰!
韩楚立刻一骨碌爬起来,有气无力地喊起来:“我是韩家一块砖,老爹哪里需要哪里搬!”
那无耻的嘴脸让众人心中大骂畜生。
看韩楚这幅立刻就范的样子,韩大周表面不动声色,作为父亲,他自然知道自己儿子的秉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是不须说的,为了能让这兔崽子下定决心坚持下去,他准备再加加火。
“要是你能坚持下去,以后你每个月的月钱再加一倍!”
这句话那可真是直击要害了,见钱眼开可是韩楚一向为人津津乐道的优点。他窜过去一把握住父亲的双手:“啥也不说了,我干了!”
韩大周见准备的两招招招见效,心里略微松口气,脸上却依旧不见轻松颜色,反而恶语相向:“好好干,不然把你腿打断!在座的长老做个见证,你爹我说到做到。”
众位长老虽然都附和的点头,但没一个心里是有信心的。指望自家少爷这样的纨绔子弟去挣家业,还不如劝老爷夫人赶紧再多生几个,保不齐其中一个可以在日后家业败光后还能重振门楣。
心里这么想的,几位长老嘴上却连连说道:“老爷不用担心,大少爷有我们看着,保管出不了岔子。”
“是极是极,大少爷虽然顽皮了些,粗心了些,稚嫩了些,但至少用于尝试新事物,且不畏人言啊。”
韩楚翻了翻白眼:“这是在说我人怂瘾大脸皮厚吗?”
一番互相鼓励扶持,几个老头倒是找回了自信,一个个勾肩搭背离开中堂去喝花酒了。
只留下韩楚一个人。
多年以后,给小孙子讲故事的韩楚仍然会想起被一群老头围观逼迫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喧闹之后是满心的凄凉。
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世纪的普通宅男,韩楚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有一个朴实无华的梦想--生为一名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度过空虚、肤浅的一生,死后墓碑上写着“这里埋葬着一位荒淫无度的咸鱼富二代,除了钱他什么都不曾拥有。”
只可惜,上辈子他投胎能力差,并非生于大贵大富之家,所幸父母生性温良,健康长寿,家庭虽然条件一般,但至少衣食无忧,所以他也就很努力很争气的活了27年。
直到一场宿醉,把他送到这个新世界,转生成为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之后,韩楚觉得自己showtime的时间终于到了。
首先,这是一个修炼者的世界,仙人不是书本中的神话传说,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尤其是他出生的那几天,新爸爸遍布五湖四海的修士朋友你来我往,络绎不绝,天空到处都是飞剑、葫芦、扇子、灵兽的身影,愣是把他家变成了大型枢纽机场,村里小孩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叫人出来看神仙。
其次,自己很幸运的出生在一个富裕家庭。新爸爸虽然只是从某个大仙门中淘汰下来的内门弟子,但依旧算是背景深厚,能力不俗,短短十几年便挣下了一份大大的家业等着自己继承。
韩大周不仅垄断了整个山右县的灵兽市场,还在娶了一位散修独女后,继承了岳父家经营了近百年的武馆、医馆生意。
两家生意相辅相成,韩家的日子那是曹丞相看赤壁之战——除了红火,就是红火。
就这样的家庭条件摆在眼前,韩楚觉得不当个纨绔子弟都对不起先人。于是在八岁生日那一天,朝着祖宗祠堂里的列祖列宗画像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之后,韩楚毅然决然的走进了镇东头的那家青楼。
然后,那一夜。
全镇的男女老少都亲眼见证了韩老爷觉醒了新的英雄技——虎毒食子。
此后,韩楚再不提关于那一夜的任何事,他擦干眼泪,舔好伤口,下定决心从小事做起,慢慢实现自己的梦想。
这一卧薪尝胆就是七年,七年间除了欺负欺负村里的小孩,走在路上踢踢家畜家禽,调戏一下还流着鼻涕的隔壁许家二妞,韩楚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做过。
“天杀的!孙悟空七年还吃了七次山桃呢!我却啥也没干成!”过完十五岁生日的韩楚悲痛的想到,“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老头身体还挺棒,你说气人不气人,我怕我走在他前面。”
下定决心搞票大的的韩楚,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今天的会议给了当头一棒,想死的心都有了。
“唉!”被沉重打击到的韩楚也顾不上膝盖的疼痛了,一把瘫在地上,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做西子捧心状,“青春啊,梦想啊!”
“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