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欣赏了一番之后,雷允恭连忙将珍珠揣到怀里。
珍珠虽好,但并不是他所求。
备受太后宠爱的他,平时里的赏赐可不少,更珍贵的东西,他都拿过。
相比于这些外物,更进一步才是关键的。
不多时,雷允恭悄悄地移到大殿的拱柱边,然后静静地站在原地,随时等待着太后的召唤。
雷允恭一边等着,一边暗自思考,该如何向太后申请去修陵?
北宋一朝,皇帝死后会立刻成立两个班子,一为丧葬指挥,一为皇陵营造。
其中丧葬指挥多由先皇近臣担任,主要负责指导工作,最高负责人,也就是山陵使,通常由宰相担任。
丁谓现在便是山陵使。
虽然雷允恭和丁谓关系不错,但近臣和内侍是两套班子。
内侍和武臣是负责营造工作的,其中领头的官职是山陵按行使。
前不久,入内内侍省都知蓝继宗和内侍省押班王承勋(副手)已经赶往永安县,负责先皇的皇陵营造。
蓝继宗,何许人也?
人家自太祖时期便入宫,历经太祖、太宗、先皇三朝,数遍宫中上下,也找不到比他资格更老的。
平时里太后看到他,也会多加礼遇。
雷允恭胆子再大,他也不敢和蓝继宗比肩。
他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讨得一个管勾山陵事的差遣即可。
(管勾山陵事,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工程监理?对工程不太了解,反正大致是那个意思,属于管理层。)
良久,雷允恭想到了一个办法。
贸然提及此事,肯定不行,难免会给太后留下一个贪功的印象。
得找个帮手!
忽然间,一个人的身影浮现在了雷允恭的脑海之中。
张都知!
也就是现在宫内的内侍省都知张景宗,虽然张都知是前省的都知,地位比不上蓝继宗。
但张都知亦是先皇的近侍,备受先皇信任。
如果能说动张都知,趁着张都知向太后提及此事的时候,自己再跟着上请。
如此一来,也就不会显得突兀。
一念及此,雷允恭恨不得拔腿去找张都知。
但想归想,现在可不是动身的时候。
太后还未歇息呢。
过一会,太后便要午休,到时候再去,也不迟。
滴答!
滴答!
时间缓缓流逝,大约半个时辰后,刘娥觉得有些乏了,不久,她便在内侍的服侍下小憩了一会。
眼看太后睡去,又等了一小会,雷允恭立马匆匆朝着张景宗的住处赶去。
不多时,雷允恭来到一处小院前。
像张景宗这样的高级内侍,自然有一套独立的住宅,不仅如此,连门房也是有的。
眼看雷允恭来访,张景宗的养子张守忠连忙迎了上来,先恭敬的打了声招呼,然后直言道。
“雷押班,敢问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张守忠虽然职位不高,但架不住他认了一个好爹,有张景宗在,他也不是很怕雷允恭。
“原来今天是张高班在值,幸会幸会。”
雷允恭笑呵呵的拱了拱手:“不知张都知可在屋内?”
张守忠面带歉意道:“爹爹正在小憩,烦请雷押班稍等一会,小的这就去通报。”
“嗯。”
雷允恭脸上仍旧是笑眯眯的,心里却涌起了一丝不忿。
他不忿的原因是张守忠的轻视!
一个小小的前省高班,对待自己的态度竟敢如此随意?
(PS:内侍从低到高依次为,内侍黄门,内侍高班,内侍高品,内侍殿头,内西头供奉官,内东头供奉官,然后才是管事层的内侍押班,副都知,都知,都都知。)
张守忠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已然被雷允恭记恨上了,此时,他正在向张景宗汇报雷允恭的来访的事。
听到雷允恭到访,张景宗颇有些意外。
雷允恭,他自是认识的,如今宫内最受宠的内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三十多岁就荣升入内押班,如此殊荣,往上数三十年,也没有一个。
张景宗入宫数十载,反正他是没见过雷允恭这样的人物。
不过,两人虽然都是高品内侍,但他们平时并没有什么私交。
毕竟,雷允恭升的太快,张景宗随侍先皇时,雷允恭还是个小人物,那时,他没必要刻意和雷允恭结交。
想了片刻,张景宗抬手道。
“领他进来吧。”
张景宗几乎可以肯定,雷允恭这次登门肯定是为了私事,因为雷允恭是一个人来的。
如果是太后有诏,肯定不会由他一个人来。
“是。”
片刻后,张守忠将雷允恭领了进来。
一阵寒暄过后,张景宗摆了摆手,示意养子可以退下了。
聊了几句,张景宗也算是品出了一点东西。
雷允恭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今天他的姿态摆的那么低,明显是有事相求啊。
按道理而言,到了雷允恭这个位置,自己能帮到他的事应该极少才对。
张景宗有些不太理解。
此人到底为何事而来?
接下来的时间,张景宗一边和雷允恭漫无边际的聊着,一边暗自思索对方的来意。
雷允恭到底是年轻了一些,城府比不上张景宗这样的老人。
另外,算算时间,再过不久,太后大概就要醒了。
念及至此,雷允恭终于道出了来意。
恰好,两人刚刚聊起了先皇,说着说着,雷允恭的眼眶就湿了,只见他一边抹着泪,一边语气哽咽道。
“张都知,你我二人皆是先帝身前近侍,如今先帝登仙,我只恨不能继续为先帝效力。”
听到这话,张景宗心中恍然有悟。
接下来的话,或者说‘表演’,大概就是雷允恭的来意了。
说话间,雷允恭哭得更伤心了。
“幸得太后垂怜,小的得了一份联通内外朝的差遣,可相比这事,小的更想为先皇尽最后一份心。”
“然,太后赋小的重任,小的岂敢辜负太后的信任。”
另一边,一听雷允恭都自称‘小的’了,张景宗的心瞬间提熘了起来。
好家伙,这家伙可真够不要脸的。
还‘小的’?
去你大爷的!
如此伏低做小,此人所求定然不是小事。
想到这里,张景宗心中不住发苦。
他只希望雷允恭所求的事不要太过为难。
恍然间,张景宗灵光一现,这厮该不会是想去修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