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府。
李顺容晋封为淑仪?
得知这个消息,大长公主顿时惊愕不已。
啥情况?
宋朝妃嫔晋升虽然不似唐朝那般艰难,但也是殊为不易。
宋承前制,天子只有一后四妃(夫人),后即皇后,妃即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而淑仪便是妃子之下最高一等,通常不常设。
(PS:仁宗生母后来晋封的是辰妃,辰妃并不是常设的封号,而是由唐高宗李治首创的封号,唔,李治本来是打算将辰妃的封号授给武昭仪的)
难道此事尚有转机?
想到这里,大长公主顿时精神一振!
依祖宗故事,新帝登基,通常会升附先帝后妃的品秩,此次晋封李顺容的旨意虽然晚了一点。
但也可统归到旧制的范畴。
李顺容,不,应该是李淑仪今年不过三十多岁,如果未来不出意外,李淑仪晋封妃子,那是必然的。
其实,若是普通先帝妃嫔晋封,那也倒没什么。
关键是李淑仪的身份特殊。
尤其是太后大约知道了昨日之事的缘由,即便如此,太后仍然下诏。
其中意味,当真是令人浮想联翩。
本来,大长公主已经有了长期坐冷板凳的准备,毕竟,揭破官家身世一事,在太后那里绝对是‘大罪’!
如果自己不是国朝的大长公主,甚至会是‘死罪’!
然而,仅仅一晚,局势的发展便超乎了大长公主的预料。
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止是大长公主有此疑惑,中书的几位宰辅大臣,同样对这份诏书,很是不解。
昨日宫内发生的事,除了在场的几人,其他人压根就不知情。
便是有勾连禁中的大臣,也被蒙在了鼓里。
事关官家的身世,谁敢乱嚼舌根子?
能在宫内身居高位的,就没有这么傻的人。
傻子,可活不久。
或者说,傻子是升不上去的,升不上去,哪有资格得知此等秘闻?
王相公府。
落职归家后,王曾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便来到暖阁静静等候。
今日,他约了吕夷简。
同吕夷简见面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太后的那份诏书。
刚刚看到那份诏书时,王曾当真是吓了一跳,他还向传召的中使反复确认,这份诏书是不是太后亲传的。
因为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人矫诏!
官家的身世,绝对是一个禁忌话题!
如今,太后却主动提及了此事,虽然只是一份晋封诏书,按照流程,看似也没问题。
但为何偏偏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晋封李淑仪?
并且是单独晋封李淑仪一人!
官家若是问起,太后该如何作答?
固然,太后可以找个理由打发掉官家,可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如果真的有意晋封李淑仪,为什么不和其他先帝妃嫔一起升附?
“王相,我来晚了。”
不多时,吕夷简在仆从的引领下来到了暖阁之中。
“坐。”
吕夷简今天来得晚是有特殊原因的,这一点,王曾是知道的。
说起来,这件事还得追朔到吕夷简担任权知开封府事那会。
按道理而言,吕夷简如今已经卸任权知开封府事,上一任的事,他可以不用管的。
然而,这不是继任者还没出现嘛。
另外,此事涉及到外戚,若是份量不够,哪有资格去管?
“事情处理好了吗?”
对于此事,王曾也很关心,吕夷简刚一坐下,他便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唉。”
叹息间,吕夷简的脸上升起一丝满是无奈的笑容。
“也是难为你了。”
看到吕夷简的表情,王曾秒懂。
确实。
这件事的确不好处理。
马季良,杨景宗,哪个是好相与的?
前者是已故刘太尉的女婿,后者乃是杨太妃的弟弟。
另外,这事又和榷茶有关,事关新政,反而更加难处理。
马季良本身是茶商出身,后来娶了刘美的女儿,在那之后,他本人倒是不从事茶叶生意了。
但马家仍然参与榷茶贸易。
至于杨景宗,这人就是古惑仔出身,而且极为好赌,滥赌成性。
众所周知,久赌必输,即便有杨太妃在他背后撑着,杨景宗的手头仍旧很是拮据。
恰好,刘太后和杨太妃的关系很好,依托这段关系,杨景宗和刘家的关系也不错。
有了刘府从其中牵线搭桥,杨景宗便认识了茶商马家。
紧接着,杨景宗就掺和进了茶叶生意。
去岁,榷茶制度有所变动,在前途不明的情况下,似杨景宗、马季良这样的特权阶层,当然不会贸然参与。
出头鸟这种事,肯定要由别人来做。
他们要干的只有一件事——摘桃子!
这不,过年那会,参与承包的茶商们合计了一下投入,然后又预计了一下产出。
最后一算,盈利的可能性很大!
其实,他们这些人参与榷茶新政,本来就没打算挣钱,只是为了图个好名声。
若是能在官家面前混个脸熟,那就更好了。
虽然这种机会很小,但总归有机会不是。
再之后,也不知怎么地,消息忽然就被‘泄露’给了杨景宗。
杨景宗是什么人?
烂人一个!
普通烂人,这些茶商们当然不怕。
但杨景宗背后的人,他们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自太后入宫起,她和杨太妃便认识了,并且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刘娥每次晋封,都会带上杨太妃。
毫不夸张的说,两人比亲姐妹还要亲,同时,杨太妃也是官家最亲的人之一。
真宗晚年时经常生病,朝政大多由刘娥处置,以致于刘娥都没时间照顾官家。
所以,照顾官家的任务便交给了好姐妹杨太妃,官家称刘娥为大娘娘,称呼杨太妃为小娘娘。
有了这些关系,别看杨太妃似乎没什么存在感,但若是真得罪了杨太妃,怕是讨不得好。
“他们历来皆是如此,我等又能如何?”
吕夷简微微一叹,虽然国朝严格限制外戚参政的权利,但却没有限制外戚经商。
无法染指权力,钱财总得满足满足吧?
一如那些将门勋贵,无法在仕途上一展抱负,只能从钱财上找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