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这个城市应有尽有，历史、现世；美女，帅哥；工业，农业……但凡是你所能想到的，在留城都能够找得到。

    但是这个地方的确不是很大，阳光一照，所有的东西都毫发毕现。风吹动的发丝，少妇裙边的蕾丝，美男修长的睫毛……这些都在阳光之下，无所遁形。

    但是留城却有一个地方是阳光照不到的，那就是四方村。

    四方村，就是留城里最后的一座城中村。虽然说，如今的四方村是没落了，之剩下了一些高低不一的楼房，和一些残破不堪的街道。但是四方村曾几何时也辉煌过，最辉煌的时候，它就是留城经济最发达的地方。

    当然，他的辉煌，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卫风，你终于回来了……”我听见有人轻声唤我。这声音，像是人声，又像是电视机野狼叫嚣的声响。我不敢答应，甚至都不敢再听到这个声音。因为只这一句，我的后背已经是细密的汗水。

    我在寻找着些什么，在一条破旧的街道上。

    街道旁古老的房屋，虽然夜色中已经看不清楚本来的面目，但是风吹动着，他就像是在呼啸。突然间，让这黑夜显得不安与局促，真想有点其他的声音能够打破这惨淡的夜。

    我想挥挥手，挥去着心头笼罩已久的难受。但是这感觉就像是夏天铺在自己身上的棉被，裹的严严实实的，任凭我有多少力气夜使不上来。只需，一阵风，我就能跟着去往天涯。

    “这是哪儿？”我一刻，我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面前有一颗巨大的黄葛球。这种树即使在这深秋当中，依然是一身翠绿的叶子。每一片叶子都是肥厚嫩绿的，无需风的鼓动，树上的叶子都能像是一双双自由舞动的手。随时都可以掐死这暗黑的夜，随时都能够捂死这因沉默而缓慢跳动的心脏。

    我突然感觉到脚底下冰冰凉凉的。好像有那么一双手挽住了我的脚踝，还不听的用略显粗糙的手掌，不断地抚弄我的脚踝。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手掌上以为过度劳动而密布的茧子。他还在不停地抚弄……

    “放开我！”我用力的要挣脱，我用尽全身力气，抬起那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左脚，然后用力的跺下。“我要踩碎这双手，让你在缠着我。”我心里嘀咕着。

    “咔嚓”我听到一声脆生生的声音，像极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我心头一阵莫名的轻松，我想这只手这下应该不会缠着我了吧。兴奋而且放松的心情，带动我的嘴角邪恶的向上扬。

    这样的轻松没有持续一分钟，我就听见前面窸窸窣窣的一阵响，然后是一阵“咔嚓，咔嚓”的脆响。这个声音，像一根绳子，牢牢地系紧了我喘息的咽喉，我感觉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这让我原来湿透的背后，更是一阵冰凉。

    我本来想停下自己的脚步。但是回头一看，后面的路，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更重要的是，我隐隐约约听见背后的喘气，就像是老式火车蒸气的声音。或者，那就是一只长着血盆大口，努力的喘息的怪兽，它随时都能够一口咬断我的肋骨。

    那个声音，也许就是咔嚓的响声。

    所以，我不能往后退。

    前面的路，即使有再多的坎坷，我也只能够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

    我越来越靠近那个声音，心底里的好奇迫使我不能够停下自己想要探索的步伐。我俯下身子，努力地想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黑夜这么安静，静得我可以听见自己每一个动作的声音。我就像是一台破旧的机器，每一次动作，都会产生巨大的声音。

    这台机器就要看清楚面前的是什么了。我伸出手摸了摸，毛茸茸的感觉。就像女人身上的皮草。这种感觉，就像是一阵春风，我心里的种子开始慢慢发芽、生根，每一下都那么的用力，但是带给我的确实冰凉的绝望感。

    我再摸一摸，就感觉到一阵热气。那感觉，好像要把我的手吸进这热气的深渊。那种炙热，快要融化我的双手。于是，我用力地收回我自己的右手，好像晚一秒钟，我右手就像会刚才那骨头一样，变成别人腹中的美味。

    “喵呜——”突然那个怪兽冲我我大叫一声。这一声，把我彻底地吓懵了，一时没控制住，一下后仰在地。

    “原来是只猫！”一切都是我自己在大惊小怪。我突然觉得自己多么可笑，这么大一个人，居然能被一只猫吓成这样。

    我拍拍身上的灰，试图站起来。也许是我破坏了这只猫的兴致，它并没有打算放过我。它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牛铃一般大小，原本应该是绿色的眼睛中，居然满是血丝，像是谁不小心抓破的一样。又像是一只嗜血的恶魔，看见了自己心爱的食物。

    它就这样盯着我。

    虽说只是一只猫。我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发寒。好像，只要它愿意，它就可以一口吞掉我。

    它并没有这样做，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我。满是血丝的荧光眼睛，居然亮到能够照亮它身前的一寸土地。我也借着这个光，怯怯地打量它。他是一只普通的猫，只是比其他的猫更长一些，更圆润一些。还有，它的浑身上下都是深黑色的毛，油光瓦亮的，更像是人身上精心打理过的皮草。

    “喵呜——”它的叫声，比刚才更加凄厉许多。然后它一步一步地朝我走近。翻开来的脚底的肉垫上，居然还有血水，每一步，就是一个鲜红的血脚印……

    就在他快要扑向我的那一刻，我抓起手表的棍状的东西，狠狠地朝着那只黑猫扔过去。它很明显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这狠狠地一砸，不偏不倚砸在它的头上。它又是一声凄惨的厉叫，然后迅速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这才长舒一口气，然后挣扎着站起来。

    “我刚才随手捡起来的是什么？”我这才想起来，我随手捡起刚才扔出去的东西。摸了摸，有粗有细，上面还有些黏黏的、软软的东西，捏一捏，还颇有弹性……

    这个像？

    手！

    我努力地摸了摸。上面真有像手指一样的东西，末端尖尖的、硬硬的，分明就是带着指甲的手指。还有厚实的手掌……这黏黏糯糯的东西，像是伸出来的蜘蛛触角，慢慢地通过我的手，深入到我的五脏六腑，一会儿在心脏上轻轻地抚摸，一会儿在肝脏上挠一挠……

    我忍受不住了，一把把这个东西扔得老远，只听见远处一声清脆的声音。

    “啊！”我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地叫了一声，然后，飞一般地朝着前面奔跑。虽然说，我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但是我的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也许是我这一声大叫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渐渐的，在我眼前浮现出一些光亮。然后这些光亮的面积越来越大，最后整条街上的灯都亮了。但是这些灯不是白炽灯，甚至不是现代技术带来的光和热。

    一阵燃烧蜡烛的，难以掩盖的气味告诉我，这应该是点灯笼的味道。难闻的气味，甚至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渐渐地，有光亮向我围拢过来。一点，两点……最后我被包围在这些光亮之间。我没猜错，这些光亮确实是燃烧着的蜡烛。

    而围着我的，就是这些个没有生气的白灯笼以及提着灯笼的人。这些人，都穿着唐装。正对着我那个人，胸口蟠纹的龙金线的龙，洗得已经看不清了，变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怪兽。长着血盆大口，想是要恫吓这世间上的一切。

    “卫风，你终于回来了……”正对着我的那个穿着蟠纹唐装的男人，看上去已经六十多岁了。一头的白发，风一吹，像极了发情的狮子。他对我说话的时候，嘴角牵动着邪恶的微笑。

    那微笑，是一个漩涡，让我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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