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清舒适地坐在软软的沙地上,仰望着头顶深蓝色的大海,静思着命运的奇妙安排。自己真的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世界,正在这异域的海底医谷,欣赏着美景,静静地等待......
若不是小舞将他从海底带来,自己已经葬身在这片斑驳深邃的沉蓝。想起他,沈言清扬起笑脸,她浓密悠长的头发衬着海波如同扬起的微光,每一缕都熠发出明亮的光泽...
那日,正在海洋馆驯鲸的沈言清,莫名昏厥。醒来时却身处极地冰洋的一块浮冰之上。
凭着驯鲸技能在这冰洋之中认识了白鲸小舞,勉强没有冻饿而死。而小舞去帮她寻找人类同伴,已去了多时。在这极地孤独地感觉让人恐惧,终于看到小舞自海底游回的身影,沈言清都快欢呼雀跃了。
可是,似乎有哪儿不对劲?它背上驮着一个人?真的…是个人?
什么人会骑着白鲸从冰洋的海底出来?难道是海难?沈言清现在被困浮冰的状况已经很惨了,还要再送一个难兄难弟来?
小舞转眼已驮着人游到浮冰旁边。还讨好的冲着她鸣叫,脸上的表情很得意,好像在说,看,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找来,这条鱼长得跟你一模一样~~沈言清没有注意小舞在说什么,她正直勾勾地盯着鲸背上的人,一个男人~~他盘坐在小舞背上,墨黑的长发未扎未束,随波飘散,刚从海水里出来却是清清爽爽的样子,毫无落水的狼狈。雪白的面容不知是不是因为冻得久了,竟浮着一层薄薄的冰霜,面色轻冷到几乎是透明的。微蹙的长眉向鬓飞挑,似乎挑着这漫天冰雪的骄傲。眼睛优雅的闭着,静止的睫毛似凝着千年的冰霜。挺鼻下的薄唇毫无血色,没有一丝弧度,生硬的抿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沈言清痴痴地想着,将骄傲、优雅和冷漠集合在这样一张在阳光下闪着灿灿柔光的脸上,竟是说不出的俊美,阳光在他身上笼罩出一层七彩光晕,似乎拥有这样容貌的男子天生就是尊贵无双的。
小舞将男子从它的背上滑到浮冰上。
冰雕一样的男子一动不动,身上一袭青衫,袒露着胸膛,双手平放在盘坐的双膝上,宽阔的袖口露出干净修长的手指,匀称的骨节,过白的皮肤下隐隐透着青色的筋脉。他只是闭着眼静坐在那,可身上散发出的冷凝之气已经让沈言清感到窒息。沈言清觉得自己疯了,居然连他的手指骨节都觉得完美。花痴得想象着,如果他睁开眼睛,会是光芒万丈吗?会是怎样的风华披靡,怎样的让人不能直视?
她定定地打量着他,最后,目光被男子脖颈上挂垂下的一颗珠子吸引。
珠子突然散出漫天的流光异彩,映照着周围的一切。像是飞舞在浩渺的宇宙,与颗颗璀灿的星辰擦肩,又好似被无数流莹魅火围绕旋转,飞速的旋转让她胸口憋闷欲呼,却开口无声。就在要窒息的瞬间,身体猛然间失去依托,飞坠而下,周边的一切也与她一起飞速旋转,旋转直到汇成一道斑斓诡异的漩涡一起被吸入另一个虚无。
沈言清下意识地闭上双眼久久不敢睁开,直到耳边传来隆隆的雷声,再睁开眼已身在一片葱绿,自己似乎站在一棵高高的树尖,放眼望去,千山皆绿,一派春意盎然,天上雷声滚滚倾刻间雨水从天而降。沈言清感觉这雨水温柔的滴落山间、陌上、溪流、花田,更是清凉得好像直接滴在自己的心上,她舒服地展开双臂闭眼向天,任由雨水冲刷自己疲惫的身心。
心渐渐冷静下来...就在沈言清惊觉不太对劲的时候,当空一道闪电直接将她脚下的树劈得焦黑一片,沈言清被雷闪电得全身苏麻,身体像被弹簧击中一样被巨大的力量抛向空中,大脑一片空白...
醒来的下一刻她依然在飞舞,可她完全无法睁开眼睛,也无法思考,她正被狂风卷着像一片枯叶一样随着漫天的黄沙飘飞,耳边狂风怒吼,风沙擦过脸颊像万千细小的刀刃划过,隐隐作痛。鼻中口中耳中灌满了黄沙,沈言清眯着眼睛在天旋地转中分不清天地,只看见黄沙万顷,铺天盖地。
自己仿佛也化作了这漫天黄沙中的一粒飞砂,身不由已,随风而去,无念无怨...也许做一粒飞砂也不错...
可这想法并没能持续多久,沈言清发现风声渐远,水声叮咚,鸟语可闻,此时的自己居然已经化身为一滴水珠汇在一条清流中,空中焦阳似火,沈言清却躺在水中清凉透心,身边还有小鱼游来游去,河岸两侧青松翠柏,兽鸣鸟啼不绝于耳,这样随波逐流真是快哉!
远远听见前方水声渐大,渐渐变成轰鸣之声,水声隆隆似雷,没等沈言清明白过来她已随着水流飞流直下三千尺了,“啊,瀑布,布,布…”沈言清的声音淹灭在隆隆的水声中~~等意识又一次转醒,沈言清如何也不愿再睁开眼,兀自装睡.
可空气中射来一股不安的波动,那是一束视线,从自己的身后射来,是的,是射来。
沈言清不禁打了个寒颤,那绝对不是普通的注视,虽然她还没有与那视线相对,周身却已泛起了冰意。缓缓转身,小心的搜索视线的来源。
冰人的眼睛睁开了~~冰刻出来一样的脸上,密长睫毛掩映着的双眸中,是两汪取自极渊的碧水,碧绿而又清澈的不沾染一丝尘俗。在沈言清心里,拥有一双这样清澈眼睛的人,他的内心应该像这冰川一样纯净清冷。男子虽近在眼前,那冰冷的注视却让人恍若隔世,虚幻得像春日里的一个梦境。
沈言清傻傻的伸手向前,想摸摸看他们之间肯定是隔着万里烟云的,或者这男子本身就是不存在的,只是一个虚幻的投影。她呆呆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上他的脸。冰人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烟消云散,反倒是指尖传来彻骨的冰寒。那是比冰雪还要冷的冰寒,可以瞬间冰冻人的呼吸。
惊慌地收回手指,沈言清不可置信的向后挪动身体,紧盯着男人的脸一直向后挪,直退到浮冰的边缘退无可退才停下来。
眼前这个人的温度实在可怕,人不可能有这么冰的体温,那绝不是活人的感觉,可如果是死人,他的眼神明明就一直跟着自己移动。
不是死的,又不像活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东东?沈言清全身警戒的盯着盘坐在浮冰另一边的男人,他的眼神没有温度,没有情绪。
在冰人的眼睛微不可察得跟着沈言清移动。一个奇怪的人类女子,瘦削的身体裹着灰黑色的紧身衣凭多了几分挺拔。一张清水脸显出疲态,却利落清爽。娟长的秀眉,在眉尖蹙着一抹英气。眼神天真没有造作,憨直中带着轻狂。与寻常女子相比,似乎多了几分风骨。
不管怎样,都是个无知的人类女子!冰人的目光依旧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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