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幅奇怪的画
2006年10月10日。
人民体育馆里正在举行女子太极剑比赛。
“下一位,十三号选手风明。”等了半天,场馆里的大喇叭里终于报出了我的名字。
我缓缓走到场中央,向前面的评委及四周的观众行礼,而后徐徐地抽出剑。
舞剑,要心静、气稳、手平,容不得半点虚华。
每一招一式都要全神贯注,心要与剑融合,绝不能受外界一丝一毫的干扰。
所以我听不见掌声,也看不见周遭的人。
我只是一个人在灯光下舞剑。
我的气息悠长、动作舒缓,起势从简单的一横开始,速度仍是不急不徐,剑尖有花朵开放,一朵、二朵、三朵剑影纷飞,人影纷飞,剑光灯光交映成辉。
剑不只是剑,人不只是人;剑光,不仅只是剑光。
我的剑,连贯均匀、圆活自然、协调完整、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
“刷”的一声,我舞出最后一朵剑花,收势站立。
這时我的视线才渐渐清晰,也听见了周围雷鸣般的掌声。
**************************************
“叮叮当当”轻快的驼铃声响起,我从背包里掏出手机,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老爸。”
“明明啊,比赛怎么样了?”爸爸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为了怕你会分心,我和你妈都没敢去现场看你的比赛。”
“呵放心啦,我得了冠军!”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摸了摸背包里的奖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哪有可能会输。”
“那倒是!我可是从四岁起就开始训练你了,想当年,你”爸爸兴奋地清了清嗓子,又准备开始回首话当年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要去美术馆看书画展,周末回家再聆听你的教诲。”为了拯救我的耳朵,我急忙敷衍他,“哦,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信号不好!听不见!好,好,就這样,拜拜!”
我像逃难一样,拇指一按,就把手机给掐断了,抬脚往美术馆方向走去。
今年升上高一后,我就开始住校了。离开父母虽然有些孤单,但是生活却过得自由自在。
书画展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低头看了看时间,下午3点,美术馆5点关门,还有时间。
听说這次展出的书画有一百多幅,展出的作品既有长达十余米的宏篇巨制,也有巴掌大小的,听说其中还有很多名家古迹。
老爸老妈从小就教诲我“腹有诗书气自华”,因此我的琴棋书画都有一点点小造诣,勉勉强强可以算是半个文人骚客。
估计现在的人对传统的国画、工笔画,书法都没有什么兴趣,偌大的展厅稀稀拉拉的就只有几个人,显得冷冷清清的。
看书画的人寥寥,于是书画也寂寞着,就如那个守在门口留着披肩长发、戴着眼镜,瘦瘦的有些艺术气质的男生。
我慢慢地走着,每幅都仔细地看了一遍,虽然学了几年的画,但我从来不刻意地从专业角度去分析哪一幅画,我只凭感觉说出自己究竟喜欢哪一幅。
沿着东面的壁上有一整排的玻璃柜,玻璃柜里摆着几幅年代久远的古画,我趋近细细看去,终于被一幅画吸引住,长久地站立着。
那幅画里画着九个人,九个都是男人,九个古装的男人。
那九个男人围着一张大桌在喝酒,有的站着,有的坐着,动作都不相同,长相就更不必说了,每个人都各有各的的面容,各有各的气质。但奇怪的是把他们放在一幅画里,那合起来的感觉却好像是一个人一样。男人的友情就像男人的眼泪一样,珍贵得不得了。而画中的他们正举杯豪饮,连手势、眼神也是同一个意思。要一起闯过多少生死、闯过多少风霜、闯过多少岁月才会有這幅画上的情感和意境啊!
我定定地看着,觉得這幅画就是一个梦,一个轻快、愉悦的梦。
這画名为《隋唐十杰》,画的应该是隋唐时的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在隋唐那个时期画的。年代久远,已无迹可寻了。
我眯着眼,一个个认真瞧过去。
奇怪的是,我算来算去,居然都只有九个人。
只有九个人?那为什么這画叫十杰?這画肯定少了一个人,但是少的人又是谁呢?
我又仔细地看了一遍,這次我注意到了中间那个穿着白色锦袍的男人。
他是个好看的男人,眉宇间有着掩饰不了的英气,他的嘴角微微弯着,似乎是在笑,但是墨色的眼睛却很沉、很冷。可就在這似有若无的冷淡里,他仿佛还流露出一丝温柔,一点忧郁。
他是谁呢?
我就這样眼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他,那双冷漠却有着淡淡温柔的眼睛也在深深地凝视着我。
“扑通”一声,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脱离了频率,重重地跳了一下。
一下,两下心终于不可抑制地开始狂跳起来,像是有把钝刀在胸腔里来回挫着,不知名的迷乱惊骇让我的五脏六腑如小鹿般乱蹦乱跳、四处冲撞。
我的心从来没有這样跳过,若要从今生算起,那這颗心从未這样跳动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