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哪,他肯定是武士。由于有密林阻挡视线,我只闻其声,见不到其人,但听声音是从正前方传来的,于是我果断地纵身上树,并改道右行。
我还在担心那人会追上来,却听得后方传来了银枭的声音:“鬼族!”
很快,后方打成了一片,随着我的远离,打斗的声音也渐渐听不到了……
银枭看起来挺能打的样子,想来不会有事,只是他刚对我说过“没有鬼族”,转眼这就碰上了?
现在已是清晨时分,林子里泛起了薄雾,但能见度仍比此前高了不少,我在树枝间穿梭着,又累又困,真想好好睡上一觉,然而我越往前跑越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有杀气!
我骤然止步,这边的树林里比较稀疏,前方有一小片空地,两个人正面对面地对峙着。
背对我的是一个女孩,她穿着红色的裙装,身材婀娜,两条大长腿甚是醒目,扎着一大一小两根大辫子,不,大的那根不是辫子,那是——尾巴!我连忙再抬头一看,果然在她头上还竖着两只——狐狸耳朵!
——她是琳吗!
她也长大了。
而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男人——不,那只是一颗巨大的男人的头颅——足有一头牛那么大——漂浮在空中,他满面赤红,浓眉豹眼,还戴着硕大的耳环,就在他耳边,一左一右也漂浮着两个酒坛子——这,难道他是……
“嘿嘿嘿,又有送上门的人肉啦。”那个头颅大笑起来,说罢他突然疾冲到琳的面前,张开大嘴大吼一声,琳却不躲不避顺势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人头挨了一掌连退数步:“想不到你还有点本事哪,看来老子要动真格了……看我熏死你!”说罢,在他的嘴上奇怪地浮现起一支烟斗,他猛抽几口后,张开大嘴,正要——
“这不是青面鬼吗”
这是我喊的,我一边冲进战团,一边朝着右边的林子大喊一声,还伸手一指。
那个头颅听了勃然变色,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还高喊着:“我再也不抽烟喝酒了——”
这是真的,他就是赤面鬼!也叫赤面酒鬼。从前忍2时期,小黑家有两本书被我看得最多——《忍之书》残卷和《百鬼夜行录》,其中《百鬼夜行录》里就记载着赤面鬼和青面鬼的故事,书中的赤面鬼被描绘得极其好酒,极其好烟,极其惧内……想不到这竟然不是传说,这一切竟是真的!
吓退了赤面鬼,我走到那女孩身边,她应该就是琳,她肯定就是琳,长大以后的琳。在我的脑海中,琳一直是个长着圆圆小脸蛋的聪慧的小女孩,虽然我猜她以后一定会是个大美女,然而眼前的琳却一下子长成了我以为的模样,昔日的小萌妹转眼就长成了婷婷玉立的大姑娘,再见故人,我心情有点激动,只顾上下反复打量她,一下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是琳却气得一跺脚,责怪我道:“这个肥头大耳的赤面鬼怪应该就是鬼族,这次我们忍者奉武士大名之命前来暗之森林不就是为了剿灭鬼族吗!你怎么就这么放跑了他!”说罢她就冲出去追击赤面鬼,可起步时她的目光却在我的黄围巾上停留了好几秒钟。
“诶诶不是啊,武士已经打进忍村了,银枭说让我们撤退到竹叶寨去……”,我冲着她的背影嚷着,可是她已经一阵风似地跑得没影了。
银枭还说林子里没有鬼族,这话我现在可说不出来了。
“哼,算你厉害……打不过还躲不过么!溜!”更远的地方赤面鬼还在高叫:“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小的们,快给我拦住他……”。
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森林中了,刚才的一幕发生得快了点,也没能跟琳多说几句,叙叙旧,但她好像也丝毫没有认出我来。
原来《百鬼夜行录》所记载的鬼族也是当真存在的,这里多了好多以前没有的,除了赤面鬼,他刚才在喊“小的们”,会是什么呢小赤面鬼吗我不敢在原地逗留,想了想还是决定往琳刚才的方向去,希望可以再遇到她。
走着走着,前方的树林里显现出星星点点的蓝光,一明一灭地飘浮着,就像萤火虫,但萤火虫不会有这般大,这……不会是鬼族吧我抽出忍刀小心翼翼地接近。
这些蓝光其实是一团团蓝色的火焰,每团火焰里面都包裹着一个小骷髅头,他们的后脑上还深深地嵌着一枚飞镖,似乎昭示着事主生前因何而亡。
这是鬼火
我记得《忍之书》中像是有寥寥几笔简单的记载,鬼火的确是被归类在鬼族中,还分好多种,有一种是由战场上不甘战死的亡灵所化……
我忆着书中所记,脚下不小心踩中了枯枝,声音大了点儿,那些鬼火原本聚在一处,这下似乎发现了我,纷纷向我飘过来。
我去,这么多,约摸有上百个呢!早知道就不该走那么近,算了,我不伪装了,我摊牌了,我跑!
可惜树林里障碍太多,不能发挥我一个风系忍者的全部实力,我没法全力奔跑,而那些鬼火则排成数队,像箭一般向我追来……我没跑出多远,第一队鬼火就已迫近,那些小骷髅头竟然张开嘴巴咬上来了。
我回身一刀挥出,正劈中一个小骷髅头,蓝色微光熄灭,化为轻烟散去。其余鬼火接踵而至,被我一一斩落。然而大队鬼火前仆后继地蜂拥而至,没办法了,我发动了风之刃!
我的身前顿时出现数个空气漩涡,它们高速旋转起来,越卷越快,我挥刀用力一推,空气漩涡象龙卷风一般向鬼火们逼去,大部分鬼火撞上风的边缘,尽数被切割得粉碎,剩下的从我身边掠过,再也不敢靠近,过了会儿就四散而去了。
击退了鬼火后,我一时又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可随意走了几步后,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已出了森林,重新迎回光明,心下稍安。
这里是一处山坡,身后是莽莽大森林,这是哪了,我有点眼熟,但一下又想不起来了。
“不要追我了……再追我,你真的会死得很惨的!嘿嘿嘿嘿嘿……”,前面又传来了赤面酒鬼的声音,我急忙向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追去。
翻过几个小山坡,我来到一座藤桥前,这是野生的龙藤自行长成的桥。龙藤是忍村特有的一种蔓生植物,生命力和攀缘力都极强,生长迅速,一股能有碗口粗,我脚下的藤桥由数股龙藤缠绕而成,相当结实。这龙藤不惧水火,不畏刀剑,从前的小黑有次打赌失败就是因为他费了半天劲也没能烧断一股龙藤。
在桥上我行至一半,才发现桥面上还挂着数具白色的骷髅,而我不经意间眼光往桥下一掠,却看到了更为恐怖的事情——这处山沟深不见底,那里的的溪涧早已干涸,白色的枯骨却堆积如山!一个人的我立时心生寒意。过桥之后,我还是止不住地腿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这么多尸骨突然出现在眼前,这得是多大的冤孽啊,鬼火或许就是这么来的。
“你跑不掉了!”
前方有一个山洞,琳的声音从里面回荡出来,看来赤面鬼终于还是没能跑掉啊。
赤面鬼惊恐的声音一下升高了八度:“啊啊啊……小的们……给我……快给我拦住他!”
从山洞口飘出了几个蓝色鬼火……“小的们”原来就是这些鬼火吧,连我都挡不住,怕是更挡不住琳吧。
“终于追上你了,看招!”
“别别……别杀我,啊——”,赤面鬼带着哭腔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来琳已经解决掉赤面鬼了,到底是琳儿啊。
四周又安静了下来,我追进山洞,却发现洞穴里盘根错节,绕了好一阵才找到出口钻了出来。我站在洞口,左侧是陡峭的山坡,满山葱绿的山林,前方是一条羊肠小道,曲曲折折地弯折向左前方,右侧却是绝壁,一眼望不到底。
突然,我听到一声惊呼——这是琳的声音!
她就在我的前方,被山石所阻我还看不见她,她怎么了!
我正要冲过去,却又听得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哈哈哈,阴阳师大人的式神果然能以假乱真,受死吧,忍者!”
有武士!我立刻贴着左侧的山壁伏倒,凝神细听。
“你们是武士!”
一众男人哈哈大笑起来,竟有这么多人!
一串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来,是有一群人在追着琳往这边来了。
“快放箭……不要让她跑了……受死吧……哈哈哈,前面就是悬崖,看你往哪里跑!”
我看到琳了,她显然受了伤,步履沉重……可还没等我上前去接应她,就在这条羊肠小道的前方转角处,琳展开双臂,飞出了绝壁外,飞到了半空中,她的双袖就像是一双翅膀——这就是琳的独门绝技“空之舞”,她是想飞到对面的山上,可还没等我在心里大声说“好”,却见琳一手捂住左肩,然后从空中直接跌入悬崖……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抹红色像落叶一般坠落,那队追兵也来到绝壁前往下看着。
这群人果然是武士,为首的男子身披藏青色的甲胄,头盔上还有两个长铲,活像一只独角仙,而他身后的一群黑衣人也同样身披盔甲,头戴斗笠。
“现在怎么办,老大!”
“哼,这悬崖下早已布满了机关,她死定了!”
“老大真是料事如神啊,嘿嘿嘿!”
“少拍马屁!赶紧埋伏好,将其他忍者一网打尽!”
那队武士退了回去,悬崖前的转角处在一番喧嚣之后又重归于平静。
我趴在地上,心痛不已,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琳从我眼前消失,我才和她打了一个照面啊,我还有很多话要对她说……不,琳儿不会有事的,这么古灵精怪的小狐狸,她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头脑有点乱,我得冷静一下,我得捋捋思路,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琳说她和其他的忍者是奉了武士之命来到这森林剿灭鬼族的,而那个独角仙的意思是鬼族其实是阴阳师召唤出来的式神——也就是说那个赤面鬼其实只是式神——然后假鬼族负责把忍者引过来,由埋伏在这里的武士逐一击杀。
看来还是银枭说得对,根本没有鬼族——要不是那个阴阳师装神弄鬼,琳儿也不会这样,该死的阴阳师!
不过,既然忍者在听武士之命行事,那武士为何还要除掉忍者呢我看忍者也不会全无防备,小黑不就质疑我是武士派来的奸细吗……
那个独角仙说悬崖下也布满了机关,不行,我得想办法找条路下去,我得去救琳。想到这我起身向着来时的山洞退去,毕竟前面有一堆武士埋伏着。
刚到洞口,却有一人正从洞中迈步出来,我差点就撞上他,糟糕,尽想着琳没注意耳听八方,这下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