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的身后,一个恐怖的黑色人影慢慢升起。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里那一叠纸上,丝毫没有察觉。直到那黑影越靠越近,投射在了他面前的地下,他才心中一惊,猛地回过头来。
是纱嘉。她半蹲在南天身后,瞪着一双眼睛,盯视着南天。
南天后背噤出了一身冷汗。他咽了下唾沫,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正是我想问的问题。”纱嘉说。
对了,我现在在徐文的房间里。南天这才意识到。他瞥了一眼身边徐文的尸体还好,床单的一角盖住了尸体的脸。他对纱嘉说:“你刚才在我身后干什么?”
“这个房间的门没有锁。我走进来,看见你背对着我,蹲在地上看着什么。我感到好奇,就悄悄走到你身后,想瞧瞧你在看什么。”
“你为什么会到徐文的房间来?”
纱嘉站起来,目光尽量避开徐文的尸体。“我并不是想到这里来。我是到你的房间去找你,发现你不在,才想到你可能在这里的。”
“你找我干什么?”
纱嘉沉吟一下,说:“我害怕,想和你说说话。我想让你陪陪我。”
南天思忖着,他之前就感觉到,纱嘉似乎对自己有好感。但是,他仍感到疑惑。“你这么信任我吗?你不害怕我就是‘主办者’?”
纱嘉绷着嘴唇,沉默良久。“说实话,我无法判断谁是主办者。我觉得谁都不像,有时又觉得谁都像。”她抬起头来,直视着南天。“包括你,我也不敢确定。但是就算你是主办者,我也认了。”
南天诧异地看着纱嘉。“为什么?”
纱嘉望着南天的目光柔和而富有感情。“我被‘请’到这个地方,参加这场死亡游戏,每天活在猜忌和恐惧之中。我能感觉到,这里的多数人都只顾自己的安危和利益,对别人保持着戒备和敌意。只有你,让我感到一丝温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有种安全感。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一个值得信任和依赖的人。”
南天想起,刚进入这个封闭空间,他们十四个人准备坐到大厅的十四把椅子上时,纱嘉显得有些忧虑不安。当时,自己有种想保护这个小女人的冲动,于是拉了一下纱嘉的手,让她坐到自己的椅子上也许就是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举动,感动了她?不管怎么样,在这种特殊的境地,能得到一个人的信任,是件值得欣慰的事。
南天对纱嘉报以感激的目光。“谢谢你的信赖。”
“希望你也能信任我。”纱嘉望着南天的眼睛说,“在这个地方,我不会指望每个人都和我推心置腹,但只要我们两个人能相互信任,我就满足了。”
南天从纱嘉的话语中感受到她的真诚。虽然他也和纱嘉一样无法判断眼前的人是否是主办者,但是,他愿意赌一把。和这个温婉可人的小女人结为同盟,总比跟老谋深算的荒木舟或神秘难测的克里斯等人合作要安稳得多。起码有一点他能看出纱嘉对他的情感是真挚的,她应该不会伤害自己。
想到这里,南天说:“好的,希望我们能真诚相待,彼此合作,一起找出‘主办者’。六天之后,我们要活着离开这里!”
“嗯!”纱嘉露出欣喜的表情。
既然选择信任纱嘉,南天决定把自己的发现和对目前状况的分析讲给纱嘉听。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到徐文的房间来吗?”
纱嘉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地上徐文的尸体,打了个冷噤。“我猜,你是想调查一下徐文的尸体,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不,我来这里不是调查他的尸体,而是调查他这个房间。”
纱嘉睁大眼睛。“他的房间有什么特别吗?”
“昨天(其实是前天,南天此时没有意识到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也就是千秋讲故事那一天。我就到徐文这间屋来找过他我是想按号码顺序和每个人谈谈,希望能探听到一些信息,或者获得某种启发。”
“你打算主动出击,通过和各人的接触,找出主办者?”纱嘉问。
“是的。我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我必须尝试在剩下的几天里,揭开主办者的真面目!”
“对,不能被动受制。”纱嘉赞赏地说。但是想了想,她露出担忧的表情。“可是你这样做,会不会引起那个主办者的注意,让自己陷入危险?”
“我想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讲故事。”
纱嘉一怔。“什么意思?”
“你想想看,这个主办者煞费苦心地把我们‘请’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们14个人一起‘玩’这个游戏,这样他(她)设计的这个游戏才是成功的!如果因为某人的一些举动惹恼了他(她),他(她)就在这个人讲故事之前将其杀死,那么这个游戏就不完整了。我想,对于这个偏执而喜欢刺激、挑战的主办者来说,这一定不是他(她)想要的结果。所以,我可以利用这一点,进行调查!”南天强调道,“而且现在看来,我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
“为什么?”
“因为我是第14个最后一个讲故事的人。”
纱嘉微微张开了嘴。
“接着刚才的说,我昨天来找徐文时,他果然告诉了我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他说他的这个房间闹鬼。”
“什么,就是这个房间闹鬼?”纱嘉露出恐惧的神色,她抱住肩膀,打了个寒噤。“这是真的吗?”
南天摇头道:“我认为闹鬼可能是他的错觉。但是这个房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他说,他有时会在夜里看到房间里出现一个黑色人影,有时会听到诡异的声音而且这一切,跟他讲的《鬼影疑云》中的情节,非常相似!”
纱嘉被吓得脸色发白,惊恐不已。
南天继续说:“我听到他这样说,意识到他的房间也许有什么问题。所以想了一个主意和他互换房间。但是徐文拒绝了。也许他不是很信任我。”南天叹了口气。
纱嘉说:“但是,我记得你说徐文死之前,到你的房间来找过你他找你什么事?”
南天思忖片刻。“对了!他当时惊恐万状地来敲开我的门,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说我晚上到他的房间去找他,并且和他睡在同一个房间就是这里。”回忆了几秒,接着说,“徐文说我睡床上,他睡床下。半夜的时候,他看到床下有一双眼睛,在瞪着他。他吓坏了,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我没在床上,然后就惊骇万分地来找我”
南天看着纱嘉。“你知道吗?他说的这些话,完全让我一头雾水!因为我根本没去找过他,更别说和他睡在同一个房间了。我只能认为是他做了噩梦。然后,我决定到他的房间去看看,却什么都没发现。当我返回自己的房间时,就发现他竟然死在了我的屋内!接着,夏侯申出现在了门口。几分钟后,你和龙马、白鲸、荒木舟等人也循声赶来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纱嘉惊恐地缩紧了身体。“徐文死之前,竟然发生了这些怪事,实在是”
“实在是太蹊跷了,对吧?”南天说,“想想看,他做了噩梦,然后来找我,接着我到他的房间去,把他留在我的屋内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凶手像鬼魅一样出现,杀死了他,然后又消失,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一切,简直就像是精心排练的舞台剧一样紧凑!如果你相信我不是杀死徐文的凶手的话,那么这起命案的离奇程度,简直令人咂舌!”
南天说得激动起来。“凶手就像是知道徐文会做噩梦,然后会来找我。而且也算准了我会离开自己的房间!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知道徐文会独自待在我的房间里?而且关键的一点是,如果他的目的是杀死徐文的话,为什么不在徐文的房间动手,而要把他引到我的房间再下手呢?”
纱嘉思忖着。“也许,他(她)是想嫁祸给你。或者”
见纱嘉停下不说了,南天问道:“或者什么?”
纱嘉迟疑着说:“他要杀的目标,会不会就是你?”
南天心中一惊。“你是说,阴差阳错之下,他(她)杀错了人?”旋即摇头道,“不,我觉得不会。这个谨慎的主办者,怎么会犯下这种错误?而且,我也不认为徐文做的噩梦,会是一个巧合。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文章。”
纱嘉突然说出了惊人的话。“你怎么知道,这个凶手一定就是主办者呢?”
南天一愣。“什么意思?不是他(她)的话,其他人有什么动机杀人?”
纱嘉说:“动机当然是有的少一个人,就少一个竞争者。”
南天倒抽一口凉气。这是他之前完全没想到的。他不由得在心底佩服纱嘉跳出常规的思维方式。确实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但是,他疑惑地问道:“如果是这样,凶手为什么偏偏要杀我呢?”
纱嘉皱着眉头分析:“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把认为可能会威胁到他获胜的人杀掉;另一种可能当然前提是凶手不是主办者他(她)想杀的,就是他(她)认为是主办者的人!”
南天惊诧万分:“你是意思是,这个凶手认为我是主办者?!”
“只是猜测而已。”纱嘉说,“但是你想想看,时间只剩下六天了。在这场死亡游戏结束之前,想到要主动出击的人,肯定不止你一个。”
南天突然发现纱嘉的分析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提醒。他骇然道:“我主动出击,只想暗中调查罢了。难道有人主动出击的方式,是杀掉他(她)怀疑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太可怕了!”
“是的,这样的话,我们的敌人就不止主办者一个了。”纱嘉忧虑地说。
人们困在封闭的环境里,彼此猜疑,互相杀害这个情节,怎么叫人如此熟悉?
纱嘉见南天陷入沉思,问道:“你在想什么?”
南天望向纱嘉:“我想起,现在我们所经历的状况,怎么这么像尉迟成讲的那个故事《怪病侵袭》?”
纱嘉一怔。“你的意思是”
南天眉头紧蹙。“仔细想起来,尉迟成死的时候,我们虽然查看过尸体,得出死亡时间等结论,却并没有仔细检验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具尸体,一定就是尉迟成吗?凶手会不会利用我们心理上的盲点在尉迟成房间发现的尸体,就一定是尉迟成误导了我们?”
纱嘉张大了口,眉头深锁。
南天接着说:“后来,也没人再去过尉迟成的房间。直到龙马讲完《活死人法案》后,我们才想起进入那个房间看看。而这时,他的尸体竟然离奇地消失了!纱嘉,你不认为这里面可能有问题吗?”
纱嘉的脸色又白了。“你怀疑尉迟成其实没有死?我们看到的那具尸体是假冒的?”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南天神色严峻地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主办者,就是我们大家都绝对意想不到的第一个‘死’的人尉迟成!”
“而他躲在暗处可能就是你之前提到的密室暗地里出来活动,并且操纵着这个游戏”纱嘉忽然惊呼道,“啊!我们会不会找到答案了?!”
南天缓缓摇头。“别轻易下结论,我们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个推断。而且,现在的状况扑朔迷离。还有另外一些更难解释的事情。”
“是什么?”
南天从地上拾起之前从徐文床底下找到的一沓纸,递给纱嘉:“这是我刚才进这个房间调查,在床底下发现的,你看看吧。”
纱嘉接过来。“这种稿签纸我的房间里也有。”
“对,我们每个人的房间里应该都有。你看看内容吧。”
纱嘉一页一页翻看。当她看到第六、七页时,忽然睁大眼睛,捂住了嘴,南天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那一页上写着
4月28日 新构思的故事《墓穴来客》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纱嘉惊诧地问,“这不是白鲸讲的故事吗?怎么记录这个故事构思的稿纸,会在徐文的房间里?”
“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这绝对是徐文的笔迹。”南天说,“我昨天上午来找他时,就看到了这沓纸。当时我没翻后面的看,所以只看到《鬼影疑云》的故事大纲。我还夸徐文写的字漂亮。而他也告诉我,他是个守旧的人,一直使用传统的纸和笔来写文章足以证明,这叠纸上的内容,是他亲笔书写的。”
“天哪”纱嘉恐惧地说,“白鲸讲故事之前的那个晚上,徐文正好被杀死了。然后,白鲸当然可以毫无顾忌地把这个故事讲出来。难道杀死徐文的人,就是白鲸?而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取这个故事?”
南天眉头紧皱。“我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有两点,有些不合逻辑。第一,徐文作为第二天晚上讲故事的人,已经讲完了他的故事,为什么还要再构思一个新故事?而且记录这个故事的手稿,又怎么会被白鲸发现呢?”
顿了一下,似乎是专门留时间给纱嘉思考。南天继续说:“第二个不合逻辑的地方就是,如果白鲸暗中获得了徐文的故事构思,并且为此杀了他,怎么可能还把这叠纸留在这间屋里?这可是致命的证据呀!他再大意,也不可能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吧?”
“确实,这太不合常理了”纱嘉埋头思索。“难道,是有人故意嫁祸白鲸,同时造成他犯规的假象?”
“问题是,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南天困惑地说,“就算有人能模仿徐文的笔迹吧。但是这个人,怎么可能在白鲸讲故事之前,就写下这些内容?”
两个人都沉寂了,陷入深思。
大概过了一分钟,南天看到纱嘉身体颤动了一下,惊惧地瞪大了眼睛。他连忙问道:“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纱嘉靠近南天,神色惶惑地左右四顾。
“什么声音?”南天刚才凝神思索,没有听到。
“我好像听到这间屋里,有低语声似乎是谁在说话。”纱嘉害怕地抱住了南天。
“低语声?这间屋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呀。”南天警觉地张望周围,绷紧了神经。
他们俩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口。房间里似乎能听到他们心脏急促跳动的声音。但是几分钟过去了,并没有听到什么怪声。
南天问纱嘉:“你刚才真的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没有听错?”
纱嘉有些不那么肯定地说:“我应该没听错,总不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幻听吧?”
愣了几秒,南天心中突然一惊徐文说,他在这个房间的时候,有时就会听到一些诡异的声响。难道,刚才纱嘉听到的,就是“闹鬼”的声音?
纱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扑在南天怀中,紧紧抱着他,身体不住地哆嗦着。
我等了许久想要发现的,徐文房间的诡异状况,终于出现了?南天紧张地思忖着。但是为什么这个声音只出了一下,就屏声静气了?
难道南天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这个弄出声响的“鬼”,是发现这个房间里此刻有两个人,才骤然停止?
想到这里,南天抱住纱嘉的肩膀,急促地问道:“纱嘉,你刚才有没有听清那个声音,说的是什”
这句话还没问完,门外的大厅内,突然响起那个久违的恐怖声音正是房子顶端的四个音箱里发出的,经过变声器处理的“主办者”的声音:
“各位,抱歉把你们从睡梦中惊醒。我之所以现在打扰你们,是因为在这个时刻,新的‘犯规’的证据,被我们当中的两位朋友发现了。他们两人,现在正在2号参赛者徐文的房间。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在他们离开之前,赶到那个房间去看看。好了,我就提醒这一句,再见。”
上帝啊南天惊诧得无以伦比。他和纱嘉两人瞪大双眼,紧张地对视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一举一动,全在这个主办者的注视之中?
“我们该怎么办?”纱嘉无助地望着南天。“他们肯定很快就会赶到这个房间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南天尽量平伏心情,让自己保持冷静。“对,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用不着躲躲藏藏。”
南天上前两步,索性将房门打开,以一种大大方方的姿态迎接即将到来的众人。
半分钟后,第一个人匆匆赶到这个房间的门口,是龙马。他现在似乎是所有人里最关心有谁犯规的人。看到南天和纱嘉在徐文房内,他惊讶地说:“是你们俩?”
南天和纱嘉没有接话。他们站在屋子中间,看着众人一个个出现在他们面前,迎视着一大片疑惑的目光。几分钟后,人几乎都到齐了。
荒木舟走到南天和纱嘉面前,昂着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他们。他又瞄了一眼地上徐文的尸体,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南天决定实话实说:“我本来打算一个人悄悄到徐文的房间来,调查他这间屋子。纱嘉到我房里来找我,发现我没在,估计我在这里,就过来找到了我。”
荒木舟眯起眼睛说:“调查这件屋子?怎么,徐文的房间有什么不对吗?”
“我怀疑是这样。”南天平静地回答。
“那你发现了什么?”
南天把手里捏着的一沓纸递了过去。“这是我刚才在徐文的床底下找到的,你看看吧。”
荒木舟接过这沓纸,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荒木舟看到第一页上写着《鬼影疑云》的内容提要,问道:“这是什么?徐文的创作大纲?”
“对。接着往下看。”南天说。
荒木舟向后翻了几页,当翻到《墓穴来客》这个故事的提纲时,他和身旁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4月28日,新构思的故事《墓穴来客》”千秋惊诧地张大了嘴,同时望向这个故事的讲述者白鲸。“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你在几个小时前(4月29日)才讲的故事吗?怎么变成徐文在4月28日构思的故事了?”
白鲸此时瞠目结舌,冷汗直冒,他呆呆地注视着荒木舟手中的稿纸,似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半晌过后,他暴跳如雷地大叫道:“这是诬陷和栽赃!这个故事,百分之百是我自己构思的!”
大家都没说话。事实摆在眼前,所有人都不敢肯定白鲸此刻是不是在强行狡辩。
白鲸明显感觉到了众人对他的怀疑。他完全丧失了冷静的判断力,转身恶狠狠地盯着克里斯说道:“克里斯!你之前就故意刁难,牵强附会地暗示我的故事是抄袭的,引起大家对我的无端怀疑。现在,又弄出这种所谓‘证据’!目的就是想嫁祸于我,恶意使我犯规,对吧!?”
天才少年克里斯完全没被激怒,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指着南天对白鲸说:“拜托,发现这个证据的不是我,是他呀。你怎么不问问,他怎么会来到徐文的房间,然后又这么巧地发现了你‘犯规’的证据呢?”
克里斯的话明显带有某种强烈的暗示,将矛头指向了南天。白鲸似乎受到了提示,他转身望向南天,说:“对了,你更让人怀疑。大半夜的,悄悄潜入徐文的房间,然后声称找到了证明我犯规的证据哼,谁知道这沓纸上写的(《墓穴来客》)故事构思,是不是你模仿徐文的笔迹写出来,然后栽赃给我的!”
南天面对满怀敌意的白鲸,知道他现在可能被气昏了头,并不跟他计较,只是提醒道:“白鲸,别中了主办者的圈套。你冷静分析一下就会知道,不可能是我在嫁祸于你。”
“何以见得?”白鲸说。
南天说:“你想想看,如果我真的要嫁祸给你,显然会用更巧妙的方式,让大家发现这个‘证据’。怎么可能自己把这个‘证据’捏在手里,然后又通过主办者之口,让你们大家都聚集到这里来?这不是显得太刻意了吗?一看就给人一种我是要故意栽赃的感觉。”
白鲸听南天这样一说,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他想起了之前犯规的人,都像他此刻一样,气急败坏、头脑发昏,胡乱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正中了主办者下怀。他调整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夏侯申说:“我倒是在想一个问题。”他望向南天和纱嘉。“按你们所说,你们俩是各自悄悄来到这个房间的。那么,这个主办者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他(她)一直没睡,躲在暗处观察着房子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暗火接着夏侯申的话补充道:“而且这个主办者,不但知道走廊上有谁在走动,还能看见屋内发生的事?否则的话,他怎么能断定你们发现了犯规的证据?”
夏侯申和暗火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思索。静默了一会儿,莱克说:“也许,大厅里和房间里都安装了微型红外线摄像头。那个主办者只需要躲在密室里,观察监控镜头就行了。”
歌特摇头道:“大厅里装微型摄像头,也许有可能。毕竟这所房子这么大,屋顶又高,我们没法仔细搜寻。但是屋内,恐怕不可能吧?这么小的空间,空白的墙壁又一目了然,如果装了微型摄像头,我们早就发现了。”
“有道理。”千秋皱眉道,“那就奇怪了,主办者如果不能看到屋内的情况,怎么能确定南天发现了这个证据呢?”
克里斯想了想,问南天:“你们在徐文的房间里大概待了多少分钟?”
南天看了下手表。“半个小时。”
“这就很好解释了。”克里斯说,“主办者只要能看到大厅的状况,就能判断出这一点了。”
“哦?怎么说?”千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望着克里斯。
“我们现在从主办者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克里斯说,“他(她)看到南天来到徐文的房间,之后又看到纱嘉也进入这个房间。然后,他们两个人在这个不到十平米的屋子内待了半个小时。想想看,如果他们一无所获的话,怎么可能在里面呆上这么久?显然是有所发现。而且如果南天说的是真的这些稿纸就在床下,那肯定是很容易被发现的。这就不难解释主办者为什么能猜到他们发现证据了。”
南天盯着克里斯,突然产生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为什么克里斯好像是在故意帮我们开脱?
是我多虑了,还是另有什么原因?
在他暗自思忖的时候,莱克说道:“我有个疑问假如白鲸真是被人陷害的也就是说,主办者故意把模仿徐文笔迹的《墓穴来客》构思放在床下。但是,为什么主办者好像知道南天一定会去徐文的房间调查一样呢?”
这话令南天为之一怔。确实,这是个疑问。这个主办者怎么可能算得到我的行动?
暗火问南天:“你之前有告诉过任何人,你打算到徐文的房间去调查吗?”
“没有。”南天说,“所以这件事很奇怪,按道理不可能有人知道我的行动计划才对。”
克里斯牵动一侧嘴角,歪着嘴笑了一下。“又是一起难以解释的事件。这里的每一个谜,都在向我们表明一点我们的对手,这个主办者绝对是一个超乎寻常的强敌!”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得意洋洋?好像是在说你自己一样?”荒木舟眯起眼睛说。“我们这里智商最高,可以用‘超乎寻常’来形容的,恐怕就只有你一个吧?”
“荒木舟先生,你了解我们这里每个人的智商数值是多少吗?”克里斯说,“我的智商数值,只是被媒体曝光了而已。但是这里的另外十三个人中,可能隐藏着我们完全不知晓的超高智商的人。他(她)可能没有我这样锋芒毕露,但这种看似不起眼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克里斯的话让众人陷入沉默。似乎大家都在思索这个隐藏在他们当中的超强对手是谁目前发生的所有难以解释的诡异事件,都在印证他们当中确实有这样一个人物存在。
突然,龙马问道:“北斗呢?”
大家左顾右盼,这才发现,现在聚集在这里的,只有十一个人。除开已经死去的尉迟成和徐文,就只差北斗一个。
“刚才大厅里这么大的声音,他难道没听到?”歌特疑惑地说。
纱嘉说:“北斗以前曾说,他一旦睡着,就连炸雷都吵不醒他。”
白鲸皱着眉头想了几秒,忽然急促地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众人对视一眼,似乎都猜到了他的打算,跟着走出这间屋。
南天最后一个离开。他将徐文的房门带拢,关好。
白鲸此时已经冲到了对面二楼的走廊上。北斗的房间是右手最后一间。白鲸来到这个房间门口,用拳头猛烈地擂门,大声喊道:“北斗!北斗!”
大家都走到了这个房间门口。但是白鲸捶了一分多钟的门,里面也没有反应。而且门从里面锁住了,无法推开。白鲸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说道:“他没在里面!”
纱嘉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睡死了呢?”
“我的直觉。”白鲸眉头紧锁。“我们刚才聚集在徐文的房间谈论时,他就没在屋内!”
“啊”千秋捂着嘴说,“你这么说的意思,分明就是”
话音未落,门开了。北斗光着的上半身只披了件衬衫,还没来得及扣上扣子。他惊诧地看着门口的一大群人,问道:“出什么事了?”
纱嘉松了口气。“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北头挠了挠脑袋,显得莫名其妙。“我睡得好好的呀,会出什么事?”
“起先大厅里的声音,你没听到吗?”夏侯申问。
“什么声音?”北斗睁大眼睛。
夏侯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发问:“那我们敲你的门,你怎么又听到了?”
“你们那是‘敲门’吗?完全就像拆房子一样捶门,我怎么可能听不到?”
“你自己说的,你睡死了就连炸雷都吵不醒呀。”纱嘉说。
“我那是夸张的说法啦。”北斗疑惑地说,“到底怎么了?”
“你不会是在装傻吧,北斗?”白鲸怀疑地说,“刚才夏侯申都跟你说了大厅里的声音难道你还没想到这代表着什么?”
北斗的眼珠转了几下。“那个主办者又说话了?”
纱嘉点了下头。北斗问:“他说什么了?”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能不能麻烦你配合我一件事?”克里斯突然开口。
北斗愣愣地看着他。“什么事?”
克里斯盯着北斗的脚。“你能把裤脚提起来一些吗?让我看看你的脚。”
大家都讶异地看着克里斯,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北头更是不明就里,问道:“为什么?”
“你只要提起裤脚,让我看看你的脚就行了。”克里斯再次说道。
北斗见大家都盯着他,只有按照克里斯说的那样,把两只腿的裤脚都提了起来。
克里斯瞟了一眼,立刻说道:“你刚才不是在睡觉吗?怎么会穿着袜子?或者说,你听到我们这么急促的敲门声,连衣服都没扣好,就匆匆打开了门,却有时间穿袜子真有意思。”
克里斯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向北头投去怀疑的目光。北斗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这是我个人习惯啦。我本来就是个单身汉,住在宿舍里,邋里邋遢惯了。经常睡觉都是穿着袜子睡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荒木舟慢条斯理地说:“你要这么解释,我们当然也无话可说。”
北斗听出荒木舟明显不相信他,他也懒得争辩,问道:“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暗火说:“南天在徐文的房间里找到了白鲸犯规的证据。”
“慢着。”白鲸说,“你能证明我真的抄袭了徐文的构思,而不是被陷害吗?”
暗火说:“那你又有证据能证明你没有抄袭,是无辜的吗?”
白鲸张口结舌,无言以答。良久,他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故意报复我。”
克里斯眉头一挑,尖锐地指出:“你说‘报复’的意思是你以前做过类似的事?”
白鲸一怔,好像意识到失言了。他有些慌乱地改口道:“不,我的意思是有人在陷害我。”
龙马说:“其实何止你呢?之前犯规的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是被陷害了。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这个主办者,弄清一切事件的真相!”
“对!”南天点头表示同意。“我们现在不要再互相怀疑了,免得中了主办者的圈套。”
“既然如此,那我们都回房休息吧。”夏侯申看了下手表。“快两点钟了。”
众人纷纷离去,回到各人的房间。
北斗见大家都散了,他也关上门,再次锁好。
他坐到床边,长吁一口气,用手掌擦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汗。
随后,他脱掉袜子,塞到鞋子里,睡到床上。
第九天晚上(4月30日)临近七点时,房子里剩余的十二个人聚集在一楼大厅里,坐在围成一圈的皮椅上,游戏继续。
今天晚上讲故事的,是“9”号北斗。此刻,他显得既紧张又兴奋,就像参加百米跑比赛的选手一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仿佛此刻对他来说期待已久。到了七点,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终于轮到我讲故事了。我之前也说过,能被选为国内最优秀的14个悬疑小说作家之一,我深感荣幸。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还有些感谢这个主办者呢,哈哈。”
荒木舟用手掌撑住面颊,叹道:“真是不知所谓。”
北斗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继续说:“所以,为了对得起这份名誉,我当然会全力以赴。虽然我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作者,但接下来要讲的这个故事,是我精心准备了许久的,相信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莱克微微皱了下眉头:“准备了许久?这么说,这个故事不是你最近一两天才构思出来的?”
北斗承认道:“是的。其实,从进入这里的第一天,听到游戏规则之后,我就开始构思这个故事了。”
歌特有些疑惑地说:“你这么早就开始构思故事,就不怕和之前讲故事的人出现雷同?”
北斗想了想,说:“我想不会我这个故事,无论如何都不会犯规。”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龙马问道:“为什么?你还没讲,哪来的这种自信?”
北斗犹豫片刻,说道:“这个故事,应该不是谁都想得出来的。”
“你是意思是,你这个故事的构思独特到你认为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同样的题材?”荒木舟昂着头问,“小伙子,你会不会太自负了?”
“唉怎么说呢,”北斗有些窘迫起来,“倒不是这个意思这样吧,你们听我讲完,大概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说了。”
克里斯十分有兴趣地说道:“好啊,那你快讲吧。”
北斗点了下头,再次清了下嗓子,说道:“我开始讲了,故事的名字叫做‘狄农的秘密’。”
(*每个人所讲的故事与后面发生的事均有重大关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