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语拽着笔记的手,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抖动,这斑驳的字迹里夹杂着难以名状的恐惧,即使在白皙的荧屏下,也掺杂着一股诡异的阴暗气息,密布在顶楼会议室的腥气,疯狂地窜入每个人的肺腑,刺激着这群心理学爱好者们的神经。但他最终,还是公布了这令人癫狂的“病例”!
列车在僻静的乡间飞驰着,烈日的灼烧随着风的呼啸淡去不少,这是通往我家乡的行程,盘算下来,足有十年,没再回去过了。它是在宏县的一个山谷里,那里气候宜人,即使干燥与乏味齐头并进,充斥了外面的整个世界,也难以抹去它独特的一面。虽是这么独特的一点,但幽静的气氛也骇人不少,这不足以打动外界的人前去休闲度假或是安居晚年。然而,我还是去了那里。
对学业的失望,让我丧失了生活的意义,这虽说听起来有几分浮夸,几经打算之后,我决意回家乡待上一两个星期,为的是把几本该念而没念的心理书籍看完,算是为了最后一次面试做一场困兽之斗。
列车在路径宏县时,有短暂的停靠,我便在这里下了车,不出所料,抵达这里的旅客除了我之外,就没几人了。回家乡的路程还有一段距离,我费劲了心思,花了超出平常数倍的车费才打动了一个司机的心,这让人难以相信,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存在。不过事不尽人意,在距离山谷外一条偏僻的分岔路口,司机就打了退堂鼓,说什么也不再进去。这情势我也猜到了,道谢之后,便下了车,他勉为其难的说了句抱歉,伴随着鸣笛声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这时正当八月下旬,肥硕的草鱼和白鲢在湖低尽显懒意,它们要等北风和早霜降临,气温骤降后才会串行在湖面上来。柏树林已透出绛红和金黄的色泽,山雀的叫声像人的疯笑,在幽静的湖湾上空回响,这么古怪诡异的叫声,按常理说,在夏季是从来听不到的。
没过多久,我便步入了回忆的画面,这似曾熟悉的一幕幕,也映入我的脑海里,这座荒凉的乡村,竟然没有被杂草淹没,倒是让我惊叹不已。村子不大,也就十来户人家,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整个村子的人,在突然的一夜,就莫名的全消失了,当然,除了我,其中包括我的养父母。十年前,整个村子的人除我之外,无一幸免,他们消失之后,我被警方带到了另一个城市,依靠着孤儿的福利,生活到现在。
回到了我的家里,这里的陈列摆设还和离开时一样,简单的打扫了一遍,大多数的家具家电都还能继续使用,包括蓄水系统,以及后屋里的发电机,虽然启动时,如同不安的精神病人在嘶吼,但仍旧供电稳定。
只身一人在村子里看书,和我相伴的仅有一座两层的小屋,还有不远处湖湾边上的一条独木舟,至于周围荒芜的房屋,我早已将它们视为了尘土。其间,唯一可称作打扰的是一些花栗鼠,以及湖湾上的那群不速之客,杂乱的鸟鸣声。只是,有时候我在想,不速之客可能会是我,相对于它们而言。
我决意回家乡之前,曾收到过一封匿名信,信里告诫我不要回去,如果非要一意孤行的话,要提防山谷里的陌生人,晚上也不要独自在外面待得太久以免冻伤,因为夜晚山谷里的气温会降到零下十几度。如今回想起信上的内容,起初我以为只是恶作剧,现在我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这山谷远离人烟,与世隔绝,方圆六七十里内没有其他的村落,浩瀚的森林就在我身后不到二十米处,没有任何人居住或活动的痕迹。不过,小岛看起来虽笼罩在荒凉和沉寂中,那些泥石和树林间似乎还回荡着十年前人们留下的欢声笑语,时时唤起我的回忆。当我走在阁楼上时,我会恍惚觉得有人在叫喊,而且不止一次,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家里有六个小卧室,每个卧室都用松木板隔开,有一间屋里,放着木制书架、床垫和一把椅子,这便是我儿时的欢乐场所。我在这些房间里只找到两面镜子,其中一面还是破的。当我在屋子里走动的时,木地板会吱吱作响,房间里分明还残留着些许走动的痕迹,这不经意的发现或是幻觉,我近乎不相信自己真是独自一人居住在这里。竟然不由得希望能找到曾迷失的亲人,或许,他正费力地要挤进一个根本容不下他的箱子里,躲藏起来。我徘徊在阁楼里,有一间卧室的房门比较沉,我几乎对此的记忆是零,好像以前都不曾注意过,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后来才有的。稍作停留,我还是朝着这间卧室走去,打开它颇费时间,不由我便自然而然地想到,或许有人正潜藏在卧室里,紧拉着把手,我若打开门,迎面就会撞到那人的双眼。
诡异的气氛与不可思议的猜测,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整理好思绪之后,我打算给自己的目的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屋子上上下下走了一遍,最后几番打算后,决定把自己的行头搬进一间有着小巧阳台的房间里,当做是我的卧室,朦胧的记忆告知我这里以前好像是一个储藏室。我将以前睡过的床费力的搬了进来,比例着身形,大小都还合适,柔软的床垫是整个屋子最好的一张,那是七岁的时候,养母送给我的礼物。阳台正面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年久的岁月腐蚀了它的表面,但日出日落仍旧能给予房间些许生机。我的卧室正下方是客厅,那是我起居和阅读的地方,坐在沙发上能眺望到不远处的湖湾。
山谷里数柏树最多,倒是有几颗银杉,显得格格不入,那是养父生前种的,在我内心深处,我一直认为村里的人消失之后就长辞于世了。在屋子大院前,唯有一条小径蜿蜒着穿过茂密的树丛直达湖畔。林木围裹着屋子,最细微的一阵清风,也会让枝条触碰到屋顶的瓦砾,轻抚着小屋的木质墙体。最美不过夕阳红,但不知为何,凝望着这一片红晕,竟有几分不适的感觉,日落之后不久,夜色便浓郁得淡化不开,在门外五米处,紧靠着客厅四扇窗户映射出的灯光,一尺外的东西就休想看见,若是不留神,稍走几步便有可能撞到树干。
我利用这余晖的到来,白日剩余的时间忙着把自己的东西都整理了一遍,电力的供应已经彻底恢复了正常,冰箱什么的都可以用,只是里面盘绕着有一股怪异的气味。我砍了许多木头,以备这一星期生炉取暖用,这里可不像城镇,有着地暖或是空调,我试着疏通炉壁,里面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不经意的猜测,仿佛有一个人躲在了里面,一时好奇,我打着电筒就佝偻着身子,想瞧瞧是什么,几经折腾,这烟囱外泛着夕阳的红晕,只是红得让我双眼有些不适,我还以为是烟囱里的灰尘溅落在我的泪腺了。
将近日落时分,我来到了湖畔,划着独木舟绕着周围巡视了一番,在此之前,我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做这样的事情的,现在一个人离群索居,就不得不自力更生了。上岸时,我这才感到山谷是那么的孤寂,日落西山,北方渐渐映射出一点暮色微光,黑夜转眼便要降临。好在独木舟已安全靠岸,我把它翻转过来,摸索着那条蜿蜒的林间小道回到了屋子的前院,一楼的七盏灯我已经全部打开了,但到我去厨房用餐时,屋子还是影影绰绰的,灯光不够亮,我甚至能从屋顶的瓦砾空隙间窥视星辰。
这晚,我睡得很早,遥远的行程与忙碌,让我很快就有了睡意,四周一片寂静,连一丝微风都没有,除了吱吱作响的床架和模糊的窗外潺潺溪流声外……我仿佛听到了一种异样的声响,起初我以为只是幻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声响变得很真切。半夜醒来,那寂静沉沉地压在我的身上,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降至。忽然,我听到外面走廊里和旁边的空房间里好像有脚步声,还有衣服的沙沙声,甚至压低嗓门的说话声!然而,疲倦的躯体使睡意压倒了一切,我的呼吸声和这些神秘且诡异的吵闹声渐渐混合在一起,成了梦中的一片模糊声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