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没有月亮,云城的上空夜色深浓,霓虹闪烁。
余兮兮安静地站在衣柜前,指尖点着下巴。这是她思考时的贯有动作,有点小女生的俏皮,有点成熟女人的妩媚,曼丽懒倦。
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她下意识抬眸,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三个字:韩是非。
云城四少之一的韩少爷,出手阔绰也玩儿得开,要家世有家世,要颜值有颜值,在圈中颇受名媛们欢迎。
余兮兮和这人在同一个超跑俱乐部,算朋友。
看着屏幕,她迟疑几秒钟,最后还是不甚情愿地滑开了接听键。听筒里,磁性的嗓音低低传出,亲昵得有些过分:“兮兮,在干什么呢?”
余兮兮的反应却明显爱答不理:“有事说事。”
韩是非掩饰什么似的咳了一声,笑笑问:“那什么……你等会儿去ching玩儿么?”
ching是云城最高档的夜蒲,富二代和嫩模聚集,风月欢场。余兮兮没什么兴趣,打了个哈欠,“今天累了,不太想出门。”
“12点之后就是我生日,场都包好了,给个面子呗。”
生日?
她微蹙眉,须臾,从衣柜里抓出一件白色连衣裙,“ok。吃了蛋糕我就走。”
“没问题。”
韩家那位少爷在追她,一连两个月,锲而不舍。
只可惜余兮兮对他不来电——撇开其它原因不提,单是韩是非那张脸就不合她的口味。肤色很白,模样也太俊秀,浑然像韩国的花美男。她一直都喜欢有男人味的款。
三言两语挂断电话,余兮兮开始换衣服化妆。镜子里,她眉眼灵动五官美艳,细胳膊细腿,皮肤雪白雪白,是能教人第一眼就惊艳的美女。
简单收拾完,她拿上车钥匙出门。
云层厚重,星月都被遮掩。红色法拉利从车库里驶出,一路疾行,车窗外,都市的万家灯火交错闪过,连成光带急速倒退。
现在已经晚上的十一点多,天黑得像被墨色浸透。
车里鸦雀无声,世界如坠梦境,过分的安静令余兮兮略微蹙眉。她抿了抿唇,涂着艳红色甲油的指尖旋开音乐播放器,将音量拧到了最大。
她是一个富二代,家中做香品生意,父亲是云城知名的商界巨擘。和大多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一样,她没有正经职业,生活简单而乏味,吃喝玩乐,挥金如土。
没有原因的,余兮兮忽然笑了下。
刹那间,前方的红灯跳成绿色,她脸色淡淡的,一脚油门踩到底,汽车飞驰出去。
余兮兮今天有点倒霉。九洲大道附近,路被拦了。漆黑夜幕下,九洲大道仿佛成了露天式的豪车展,几辆超跑停在路中央,将半条大道堵得水泄不通。
惹眼又招摇。
余兮兮挑了挑眉,拿起手机翻通讯录,就在这时,韩少爷的电话又打来了。
她接起来,“喂。”
韩是非的的声音一改之前的风度翩翩,带着几分暴躁:“靠,一辆破吉普把老子车刮了。我们现在都在九洲大道这边,你……”
余兮兮浑然看热闹的心态,打断说:“嗯,我看见了。”
韩是非说,“那孙子被我们围了,你下车过来吧。”
“哦。”
她语气平常,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把车靠边停稳,然后下车。
路边站着数个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女,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大好看。她不见不满走过走过去,扫一眼,看见里头八成以上都是熟面孔,要么是超跑俱乐部认识的,要么是晚宴舞会认识的,交情深的有之,交情浅的也有之。
有熟人打招呼,“兮兮来了啊。”
众人的视线集中过去,瞬间被吸引。
细高跟,小腿线条被拉伸得极其勾人,往上腰肢纤细,胸前丰盈,修长的脖子连同双臂都暴露在空气中,皮肤和衣服同样雪白,妩媚,性.感,又不落半分艳俗。
边儿上一个美女摸出烟盒,顺手递了根过去。
余兮兮摆手,从包里摸出颗棒棒糖,拆了糖纸放嘴里,随口道:“戒了。”然后下巴一抬,事不关己的态度:“大水淹了龙王庙,招惹韩少爷,谁这么不懂规矩。”
“有辆吉普刮了韩少上个月新提的兰博基尼,不下车也不道歉,韩少都要给气死了。”
“你说那吉普上的是不是吓傻了?咱们的车都堵他那么久了,稳得跟大爷似的,这心态也太好了点儿。”
余兮兮心里基本有了个谱,面无表情问:“是吉普刮的韩是非?”
有知情的清了下嗓子,有点儿尴尬:“咳,其实认真说,是韩少那辆车的责任……”
余兮兮翻了个白眼。
又有人接话:“话不能这么说,韩少什么人物?扯谁的责任有屁用,交警都让韩少骂走了,不等着那辆吉普上的下来道歉,要韩少去道歉么?”
她没吱声,咬着糖远远一望,只见豪车车墙的中央是一辆漆黑的吉普车。背景是夜,周围五花八门的超跑全是陪衬,那辆车不起眼,却被衬出几分莫名的严肃和冷硬。
安静,沉默,和背后夜色融为一体,像蛰伏已久的兽。
韩是非站在街边,眉头拧起,高订西装的领带扯开了,地下四五个烟头。
助理大汗淋漓地跑过去,一脸苦相:“少爷,那吉普上的孙子油盐不进,还是不下车不道歉,咱们怎么办?”
“大爷的!”
韩是非狠声骂了句,咬牙:“去,先把挡风玻璃给老子砸了。”
助理点头,挽起袖子走向那辆黑色吉普。一八零的汉子,人高马大,踩上引擎盖时“哐当”一声响。他站稳身子舔了舔嘴皮,狠狠一脚朝挡风玻璃踹了过去。
纹丝,不动。
助理愣了。
瞧热闹的余兮兮眉毛挑得更高。
背后人群里一阵爆笑,揶揄打趣儿的口吻,“杨助理,今儿晚上没吃饭呢,一玻璃都踢不碎。”
杨助理脸丢大了,咬咬牙根,更卯足了劲儿死命踹那玻璃,次次都又狠又重。
然而,片刻过去,玻璃依旧完好无损,半道裂纹都看不见。
余兮兮原还觉得好笑,此时却皱了眉——那辆吉普似乎改装过……是防弹玻璃?
她眯眼,把棒棒糖从嘴里拿了出来,唇微动,正要说话,韩是非却已暴跳如雷,抄起一根钢棍就往那辆吉普走了过去,大骂那助理:“废物,给老子滚开!”
然后,举起棍子就要砸驾驶室的车窗。
“等等!”余兮兮冲口而出。
她刚喊完,转眼便明显察觉,一束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精锐地审度,压迫感似有千斤重。
余兮兮浑身一僵。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她,然不知为何,她却能肯定,人群中绝无那束视线的主人。
四周死寂了片刻。
韩是非用力蹙眉,语气好歹缓下来:“兮兮,这件事你别管,这种孙子就是欠收拾!”说着就又要砸下去。
话音落地,两束车灯却从远处打来。
韩是非被强光晃了眼,抬手遮挡,再去看时却脸色惊.变——数辆汽车从四面八方开了过来,清一色的重型军用吉普。
人群瞬间惊恐骚动。
不消片刻,军用吉普将他们包围,庄严肃穆的墨绿,在浓黑的夜色中铺陈一片,蔚为壮观。
余兮兮心头沉下去,意识到,她们大约是惹上了不能惹的人。
这时,黑色吉普的车门终于打开。
她下意识转头,瞬间,全部视野被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占据。
那是个极高的男人,浑身线条硬朗,利落,肩很宽,依稀能看到流线型的臂肌,双腿修长如白杨。
余兮兮视线上移。
那人的脸肤色很深,没有丝毫养尊处优的奶油气,轮廓线条极有棱角。五官分明,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眼窝深邃,里头的瞳仁黑而冷。唇是薄薄一条线,显得严肃,又极是英挺俊朗。
他一手插裤袋,一手把玩金属打火机,动作随意,偏显不出半分轻佻气。两束眸光在她脸上停驻,良久,弯了弯唇,一丝痞味儿便从冷厉的眼角眉梢淌出来。
余兮兮掌心全是汗,却硬着头皮一言不发地和他对视。
男人高大的身躯微俯低,欺近她,不着痕迹扫过抹胸上的奶白色沟壑,再看向那张巴掌大的脸——软软的白色,很漂亮,也很故作镇定。
他问,“你怎么在这儿?”说话的同时,男性气息扑面袭来,那是种很浓烈的阳刚味儿,充盈着雄性荷尔蒙。
余兮兮清了下嗓子:“……路过。”
这种情况下也能来一场华丽丽的偶遇,真是猿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