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对末日或者灾难时,一般分为两种情况。
无准备和有准备。
没有准备的人,一切只能听之任之,能否活下来,活得好不好,能活多久,全凭运气。
而有准备的人,一般都会套取大量资金,换取承受能力内的所有资源,尽力规划自己的命运。
至于两者中间的情况,绝对不可能发生,除非,第三者的介入。
秋羽永远都会把自己放在有准备一方,但是在最终秩序的介入下,现实中的准备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作用。要应对接下来的末日与灾难,还得和全人类一样从头开始,捡拾一点破烂换钱,然后才能再用那一点点可怜的资金换取生存所需的各种必须品。
三万八千多块,实在少得可怜,要知道对上蜥蜴人的那场,手中可以动用的资金以千亿为单位。
但是相比于那些平均只有几百块的人来说,可以做的事情大概还是要多上一些的。
在打发走李诚后,秋羽自己在网上进行信息的收集。但因为现在是凌晨,而游戏从出现到现在也不过两个多小时,所以很难找到系统性的攻略,大多都是一些只言片语的经验与感悟,和李诚口述的也没什么本质差别。
总结起来的话,就是每局游戏都会被丢到各种无规律的灾难环境中。白天的灾难各有各的不同,人类能想象到的一切状况都会出现。而夜晚的灾难则统一是来自黑暗中的恐怖生物。
先不提夜晚怎么玩,光是白天就足以把人折磨崩溃。
某人经过第一局后身上只有几百块钱。根据其它游戏的经验,觉得衣服什么的不太重要,而且游戏里多半可以捡,所以买了十多块钱的食物和水就进游戏了。
这局游戏的背景是政府组织市民从遭受怪物攻击的城市中撤离,他估计,自己只要混进市民的队伍,接下来的游戏就可以自由发挥了。但是一个只穿裤衩的角色太过引人注意,百忙之中的军队无论如何也要核实他的身份。结果可想而知,无法证明身份的他被一名紧张状态的士兵赏了半梭子弹。因为死亡时食物离手,连价值十多块的食物也因此丢失。
这名玩家痛定思痛,第二次游戏,买了一件t恤和一件休闲裤穿上,然后又买了个编织袋来装食物和水,最后还不放心,又买了条绳子把编织袋绑身上。一般来说,这样的准备已经能够在绝大多数场景中正常开局了。可惜他运气差了那么一点,进入的是一处类似地球南极的场景。明明都能看见远处的建筑,但依然被冻死在了半路上。
第三场游戏,这名已经抓狂的玩家在上一局的装备清单上,又加了件价值一百多块的棉大衣。这次死的速度更快,连游戏背景都没看清。就只见到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红着眼睛,如同饿狼一般扑了上去。把角色扒了个精光不说,临走还捅了他一刀......
第四场游戏他啥也不要了,就买了一把刀。反正横竖都得死,还不如死前玩把战斗游戏。像是在弥补前面几局的不幸,这次他终于如愿了——在游戏里砍伤了一只类似狼的生物......
这名倒霉的玩家并非个例。但也有一些运气好的,游戏一开始就碰到了其他玩家,组队跟着npc混,已经一连熬过了好几个夜晚。
几分钟后,秋羽结束网页的浏览,回到游戏中。
在游戏商城中有一个个人仓库,不管从商城购买还是游戏里拾取到的道具,都会被保存在这里。没有急着买东西,秋羽先进入了仓库中,查看角色死亡前是否获得了什么东西。
——沾满恶心液体的卫衣5元。沙土0元。被混沌浸染的石块-100元,被混沌浸染的灰烬-100元。
“......”
沾满恶心液体的卫衣是由原本价值五千的卫衣贬值而来,沙土是秋羽从坑里钻出来时随手挖的。这两个东西很正常。
但是角色临死前在黑暗中捞到的两样东西,就太过匪夷所思了。不值钱可以理解,但出售的话还要倒给商城两百元......这简直是在挑战人类的游戏逻辑极限。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大概会由得它放在仓库里。但是秋羽却不敢冒险。既然游戏已经用这种方式提醒,这些被混沌污染的东西有问题,那么它们必然会在某一刻把问题爆发出来。
把卫衣留下后,轻敲鼠标,秋羽完成了一笔亏本两百元的交易。
至于接下来的采购,因为需要应对的是完全的随机,他不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带上就是万无一失的,所以最终决定什么都不买,先自己亲身体验一局再说。
——因为从属于于秩序的思维,地球的自转与公转被划分为24与12。
读取页面依然是关于游戏的提示。但是这条提示似乎与游戏没有直接的关系,又或者表达稍微隐晦了一些,这让习惯于将一切信息解析透彻的秋羽隐隐有些不安。
在快得不可思议的切换过后,一张如同干枯树皮的脸占据了大半个屏幕。
浑浊的眼球旁凝固着成片干涸的眼屎。
一只只跳蚤在成捆的头发和皮肤褶皱之间悠然爬行,甚至能在外露的黑黄色残缺牙齿之上绕行一圈又安然爬向别处。
恶心的面容加上近乎现实的超清画面,一时间竟让自认已经有强大心理抵抗力的秋羽有种胃部翻腾的感觉。
“没吓着你吧,小家伙。”
与外形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一道柔和得足以抚平一切烦躁与不安的慈祥声线。
“别害怕,你看到的,只是这个世界故意展现在你眼前的恶意,在我的眼里,你现在的样子也不是很好看的,呵呵呵呵。”
还不等秋羽解读出对方话语里庞大的信息,屏幕上已经弹出了一个对话的窗口。
——“请在五秒内使用语音作出回复。不进行回复也视作一种交流方式。”
一直到倒计时结束秋羽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真是个腼腆的小家伙,那么比起和我说话,还是让你永自己的眼睛去看吧。”屏幕上的面容后退了几步,让出了她身后的景象。
十多米外,一间不大的小木屋孤独的矗立在小小的山丘上。一条高于地面半米左右的木质栈道,一直从小木屋门口延伸到秋羽角色所在的位置。在栈道的这一头,也就是秋羽两人所处的位置,是一个用巨石砌成的平台。无数古怪而荒诞的图片与符号遍布在整个平台之上。
这太像游戏的新手引导,秋羽就算再多想也找不到值得想的,索性就按着对方的指引,控制角色向着小木屋走去。然而,几步之后,画面一整晃动,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同时,屏幕上已经显示出了角色死亡的漆黑画面。
......
用感知迅速扫了下身后,见李诚没注意到自己后,秋羽用最快的速度点进了下一局游戏。
一望无际的灰褐色海洋中,一条七八米长的小船孤独飘荡着。
场景稍微有些诡异。因为有了前车之鉴,秋羽打算再稍作观察。但是这个水明显除了颜色之外还有其它的问题,仅仅几秒时间,角色身上已经出了一大堆负面状态,并且还有溺水的迹象。
无论怎么看,远处那条小船都是唯一的生路。既然没有其它选择,秋羽只能控制角色一边向小船游去,一边发出求救的呼喊。
喊声引起了小船的注意,对方也确实调转船头向秋羽划来,只是距离似乎远了那么一点,连划船者的样子都还来不及看清,画面一黑,秋羽又见到了角色死亡的画面。
......
第三场游戏的世界依然诡异无比。
如同被大火焚烧,又仿佛是被强酸液体腐蚀过的森林废墟中,七八个身着短裤背心的人卖力的刨动着一碰就碎的残骸。偶尔找到还算坚固的树皮树枝,便欢呼着交给现场唯一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衣服的人。而后,他便小心翼翼的把这些树皮树枝堆在一起,似乎是在搭一个小窝棚。
秋羽角色的出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但大多数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后又继续埋头苦干起来,只有距离稍近些的一人对着秋羽吼了几声,等了片刻,见秋羽没有回应,于是又吼了几声,同时,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警惕的看向了秋羽。
而秋羽也明白过来,这些看似新手玩家的人,其实并不是人类玩家,至少不是现在那个地球的玩家。在自己听来无意义的大吼恐怕是在用他们的语言发出询问。
语言障碍?自从毁灭游戏开始,秋羽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在监管者那看不到极限的技术支持下,自己已经和无数不同的文明进行过无障碍交流。而现在,毁灭游戏自带的翻译功能似乎停止了。是毁灭游戏出了问题,还是自己出了问题?又或者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在监管者文明的掌控之外?但是第一局的时候明明能听懂……那么,在所有可能交集之处的最大可能是……
胡哦呼哦——
仅仅几秒钟时间,秋羽的不回应,就让周围的人迅速从无害的绵羊变为了张牙舞爪的恶狼。
复杂且无规律的声音从他们嘴里发出,战术在这些声音中传递、制定,并且得到毫无保留的执行。
一方是初入游戏无经验无装备的新手,一边是人多势众懂得协作的的老手。结果不言而喻,秋羽的角色被轻松放倒,四肢被紧紧压实,咽喉上也被一双满是污浊的大手掐住。
依负面状态的出现速度,不出意外的话,几秒之后秋羽就可以准备第四局游戏了。
然而,意外出现了。
毫无征兆的,这个本就阴暗的场景突然变得更加阴暗——黄昏降临了。
如同恶狼的人群就如同受到猎枪惊吓一般,再没有了半点和秋羽纠缠的想法,争先恐后的向着算不上完工的窝棚跑去。
身着粗布衣的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堵在了仅容一人爬行进入的窝棚口大声喝止,并用极快的语速进行着交流。
最初的十多秒时间里,他的交流有着让秋羽惊讶的效果。明明已经进入半狂暴的人群竟然渐渐冷静了下来。但是随着天色变得越来越暗,他对人群的控制力又迅速减弱。然后,在一声不知从哪里响起的怪异嚎叫声中,人群终于崩溃,再不理他声嘶力竭的话语,拼命挤向了那个最多只能容纳两人蹲伏的窝棚。
穿着粗布衣的人,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短柄斧,对着几乎疯狂的人群一阵乱砍。但即使这样也丝毫没有吓住其他人,就仿佛比起近在眼前的死亡,身后那些乘着黑暗而来的东西更加让他们畏惧。
这场战斗没有胜者。在黑暗降临的最后一刻,秋羽看到的是垮塌的窝棚,以及几张鲜血映衬下的绝望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