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尧那时离开乌岭镇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理想,学成之后还会回到乌岭镇。
不过,那时他对未来还只是一种心怀美好的憧憬和向往。但是现在,他心中的目标已经越来越清晰了,除了乌岭镇,他不会再做别的选择。
这次跟着向忠怀一起回到乌岭镇,见到了独一无二的昌旸大学,更加坚定了章尧心中的信念。
向忠怀本来就是常年生活在讲台上的大学教授,他在开学典礼上的这次发言,与其说是一场演讲,不如说是给昌旸大学的学生们上的第一堂课。
他慈眉善目,言语含笑,娓娓道来,侃侃而谈,听得台下的学生们一个个如沐春风,眼中有光。
他是极其懂得与学生们互动的,只要他一提问,现场的学生们都在台下争先恐后地回应着,山呼海啸一般,气氛热烈而又融洽。
胡昌鸿和学校董事会的一众人等都忍不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交口称赞向教授的这第一堂课上得实在是太好了,让学生们提前感受到了大学课堂的氛围,这是一个绝妙的开始。
一直坐在台下观看的赵时运听了向忠怀的演讲,欣赏的同时,却不禁担忧起来。向教授给了这样一个课堂范例,这对于其他教师们来说,或许是一种压力,到时学生们会不会在心里暗暗地比较?毕竟,先入为主。
然而,听了章尧的台上演讲之后,赵时运心中的这种顾虑却又顿时减少了。他看得出来,今天台下的学生们最喜爱的是章尧的演讲。
章尧和他们同龄相仿,这是一大优势。但更重要的是,章尧的演讲确实很出色。
章尧站在台上慷慨激昂地演讲的时候,台下的学生们都沸腾了,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一阵接一阵。
当章尧最后表达学成归来的愿望时,学生们更加激动了,用最热烈的掌声对这位未来的小老师表示最热烈的欢迎。
胡昌鸿在一旁听着章尧的演讲,暗自佩服向忠怀的眼光和良苦用心。回想起向忠怀那日到学校来找他索要章尧时的情景,他的内心再一次充满了感激之情。
胡昌鸿坐在那儿满脸含笑,不禁开始幻想了,想象着昌旸大学的老师们都能像向忠怀一样好,一样美好。
然而,台下却有人早就不高兴了,一脸的惊讶之余,还生了一肚子的闷气。其他学生越是欢呼雀跃,他越是气急败坏。这个在整个会场唯一生闷气的人,就是胡阳。
章尧走上主席台演讲的时候,胡阳的眼睛都看直了。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是真实的,他也多么希望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是假的,是他的幻觉而已!
胡阳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却又无可奈何。然而,让他更加感到郁闷的是,坐在他身旁的钟画在看到章尧的那一瞬间,眼睛里竟然绽放着异样的光彩。
蔡华章来到开学典礼现场的时候,钟画就已经感到异常惊讶了,觉得这是她做梦都没想过的事情。章尧的出现,让她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钟画依稀记得章尧离开乌岭镇离开钟家大院时的场景,那时的章尧和眼前的章尧,简直是天壤之别。
眼前台上这个气宇轩昂、镇定自若、慷慨激昂的章尧,除了和之前的那个章尧长得相像以外,其他方面一点儿都不像,甚至包括举手投足。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钟画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现在的章尧,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忧郁的少年了,他成长了,成熟了,还成长得这么快。
章尧学成之后会回到昌旸大学当老师,那也就意味着,胡阳和钟画到时都会成为章尧的学生,他们之间的关系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会从朋友的身份直接跳跃到师生的关系。
这一点,是在章尧的演讲结束后胡阳和钟画都同时想到的一点。钟画都觉得这难以让她接受,胡阳就更不用说了,他只感觉心一直在下沉,下沉。
昌旸大学盛大的开学典礼在热闹欢腾的鲜花和掌声中结束了,校园里到处都是一张张热情洋溢的青春笑脸。
可是,独自站在校园一角的胡阳,此时此刻的心里却正在下着一场大雪,漫天白雪纷飞,将他的整颗心都给冰冻住了。
眼前的一切,他再也看不见,也再也听不见。他把自己封闭在这个角落里,一个人自成一个独立的世界,冰天雪地的孤冷世界。
散会后,钟画忽然不见了胡阳,便到处寻找。
可是她找了很久都没有见到胡阳的人影。她本想让胡阳陪他一起去见章尧,去叙叙旧,去聊聊天,毕竟他们是多年的好友,不论在家里还是在学校。
钟画在到处寻找胡阳,陶飞却在满校园里到处寻找钟画。
此时的章尧,正坐在陶飞的车里,他要乘坐陶飞的车一起去钟家大院见他的父母。离别了这么长时间,他对他们的思念早已泛滥成灾,尽管这一切平时都只深埋在他的心底。
章尧回到乌岭镇的时候,第一个想见的人其实是钟画。刚才在台上演讲的时候,他的一双眼睛一直在台下寻找钟画。后来,他的目光竟然先落在了胡阳身上,而后才落到了钟画身上。
胡阳当时在台下看章尧的那种表情,被台上的章尧一次次地捕捉到,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不过,这一切早已在章尧的意料之中。
他回乌岭镇之前的好几个夜晚都没能睡上一个好觉,就把回来后能够预料到的一些情况都在脑海里走了一个过场,其中最主要的是与钟画的相见,与胡阳的相见,还有与方义的相见。与他父母的相见,倒是放在了次要的位置。
但是现在,章尧坐在陶飞的车里,最想见到的人却是他的父母,还有方义。
正当章尧等得有些着急的时候,看见车窗外走来了几个人。陶飞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钟家三姐妹。他们总算是来了,章尧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在回去的路上,钟琴和钟棋像从前一样说着笑着,缠着章尧问长问短。
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钟画看得出来,钟琴和钟棋对现在的章尧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能理解他们的这种热情,但她不理解现在的章尧对她现在这般的冰冷。
钟画原想着见到章尧后可以好好叙叙旧,可是现在看章尧对她如此冷淡,也就再也没有了想要攀谈的欲望了。她的心,空空如也。目光呆滞地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起伏山峦。
章尧也时不时看向窗外,车子一路前行,顺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这一段路这么漫长却又这么短暂,这么熟悉却又这么陌生。
车窗上映照出的钟画的身影,就在章尧的眼前。章尧的视线变得模糊了,只觉心中有万千言语要说,却又只凝噎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