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修在坠崖的那一刻,发出了一声摄人心魄的惨叫。
方义一听,知道出了事故,随即飞身上了巨石,俯身趴在巨石顶上对着刚刚坠入深渊的子修伸出了双手。可是一切都已来不及,子修已经掉下去了,再也听不见他那凄厉的惨叫声了。
这里是悬崖绝壁,难道说这是钟子恒家的后山骑峰岭?方义感觉头忽然间有些疼,他回忆起了那年他从骑峰岭坠落山崖的情景,就像子修刚才坠落下去的那个样子,只是他当时是无声无息地掉下去的,没有叫,也没有喊。
“快下来!你在那上面做什么?他都掉下去了,你想抓也抓不住了!”
纪晨光带着警员追赶到了巨石下面,见方义飞身上石后老半天都没有下来,不免有些着急。
这里是骑峰岭,钟子恒家的后山,纪晨光对这里的地形再熟悉不过了。当他借着手电筒的光远远地看到子修飞身上石时,心里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预料到子修会失足坠崖,就像那年方义遭遇的劫难一样。
正如他所料,很快他就听到了从巨石后面传来的惨叫声,确定子修劫数难逃,坠崖了。
他倒是没有想到,子修坠崖的时候竟然会害怕得叫喊起来,与那年的方义相比,明显不够勇敢。不过他转念一想,又或许,是因为方义的内心太过强大,能够承受得住任何突发状况。
方义听见了下面传来的纪晨光的召唤,这才回过神来。他爬起来,站起身,飞身一跃,跳下了巨石,落在纪晨光的面前。他又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巨石的顶端,一副怅然若有所失的样子。
纪晨光把手电筒的光直直地照在方义的脸上,他其实很想问一问方义此时此刻的心里感受,但迫于现在的身份无法直面现实,只好又忍住了。但他看得出来,方义心里有矛盾,对子修的坠崖心存遗憾。方义在看到子修坠落山崖的那一瞬间,一定想过伸手去搭救。
方义伸手推开了纪晨光的手电筒,并说他有些累了,想就地休息一下。
方义跌入溪水后浑身湿透,乘着夜色一路追赶子修后又一路出汗,现在只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满是疲累的味道。
纪晨光赶紧冲身后打了一个响指。一个背着干粮的警员转眼来到了跟前,取下背包递给了纪晨光,随即转身,又退回了原处。
直到这时方义才意识到,此时的山顶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其余的警员都不见了。不用问,一定是纪晨光把他们派到山崖下面去捉拿子修了。
纪晨光把接过来的背包递给了方义,方义接了过来,从里面取出一些吃的喝的填了一下肚子。纪晨光也就手吃了一点喝了一点,转身把背包又递给了身后的那个警员,顺便嘱咐警员也吃几口喝几口。
方义觉得精神好了不少,于是跟随纪晨光一起顺着一条窄窄的山道下山,去悬崖底下帮着那些警员们一起寻找并捉拿子修。
方义和纪晨光都在心里盘算,这次子修肯定跑不了,如果他坠落山崖后还活着的话。从这么高的悬崖绝壁上掉落下去,不死是命大,是奇迹。
纪晨光心里明白,那年方义从这里掉下去后却大难不死,纯粹是一个奇迹,绝对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奇迹出现了。现在下山去,要么就是去给子修收尸,要么就是去轻而易举地将已经摔成重伤的子修给拿下。
此时黑夜已经到了尾声,东方的天空渐渐露出了光亮,再过一段时间,太阳就要从地平线上升起来了,乌岭镇将会一如既往迎来崭新的一天。
纪晨光对自己手下的那帮如狼似虎的弟兄向来信任有嘉,相信他们此刻已经在山崖下的山涧里找到子修了,不论是活人还是死尸,就等着他和方义下山去验收了。
谁料,事与愿违。等到纪晨光和方义到达山涧时,精英警队的队长却向纪晨光报告,兄弟们角角落落都找遍了,也没能找到子修的尸体,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纪晨光大吃一惊,觉得这事实在是不可思议。在怎么短的时间之内,一个那么大的人从悬崖上掉落下来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不由得看了一旁的方义一眼,似乎在说,预判失误,第二个“方义”出现了!
方义接住了来自纪晨光的眼中的疑惑,他也觉得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难道骑峰岭的这处悬崖绝壁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力量,凡是从上面坠落下来的人都能像他一样活下来?
他在心中揣测,很有可能子修像他当年一样,坠落山崖后大难不死,遇见了好人,被救走了。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谁能如此神速地救走了子修?他思来想去,觉得很有可能是附近早起赶路的山民,或者是凑巧路过的樵夫、渔夫。
纪晨光和方义此时的心情都很复杂,又失落,又疑惑。他们带领警员们又把整个山涧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遍,但照旧一无所获,并没有找到坠落山崖的子修。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决定离开这里,回警局后再想别的办法。
此时天已大亮,朝阳光芒四射,斜斜地照耀着整个骑峰岭。
在山脚之下,勤劳的钟家园丁林叔正在他的花园里修枝剪叶。争奇斗艳的花草树木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一片宁静祥和的模样。谁也没有说出昨晚发生在山顶的事故,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到了晌午,在乌岭镇南边的一处深山幽谷之中,几间茅草屋正在晒着太阳,一缕缕浓黑的青烟从其中一间茅草屋的屋顶烟囱里直冲冲地冒出来,呛得屋顶上的几只鸟雀扑扇着火辣辣的翅膀飞走了。
“莫名,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今天不吃辣,煮些清淡的食物给他吃,他才能好得快。”
门前树荫底下,一个正在打坐参禅的老和尚扭头冲黑烟滚滚的厨房大声说话,刚说完,就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紧接着又咳嗽了好几声。他最受不了如此呛人的辣味和黑烟,可是一时间又拿小童子莫名没办法,只好由着他放肆一回。
厨房里,小童子莫名正在忙着做午饭,一个人灶上灶下忙得团团转,自己也早就被这呛人的辣味刺激得眼泪直流,但就是不肯罢休,非得把锅里已经炒得黑不溜秋的辣椒翻搅得龙卷风一般,以示对师父的抗议。
天大地大,受苦受难的人那么多,救谁不行,偏要去救那个金禅寺的大和尚方丈,那个大和尚差点要了他的性命!要不是那个善良的小和尚救了他,他早已做了大和尚的鞭下鬼了。
莫名越想越气,故意炒了半锅辣椒来气他师父,抗议他善恶不分,胡乱救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