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达丰的热情帮助下,死了的老黄牛顺利地变成了三张百元钞票,一场祸事终于告一段落。
方叔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下来要做的,是要赶紧去买一头牛。虽说现在有钱在手,但不一定就能好办事。
方叔脚伤还没好,于是委托梁四爷帮忙寻找一头好牛买下。梁四爷经验丰富,对买牛这样的事很在行。
两天之后,梁四爷满脸笑容地来找方叔,说他差不多跑断了两条腿,终于相中了一头非常健壮的黄牛。
方叔连忙问:“得要多少钱才能买下?”
梁四爷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后,缓缓地说:“得要400元,他们才肯卖。”
“400元?”方叔的心里咯噔一下,用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那三张钞票,皱起了眉头。
梁四爷知道方叔的心思,“要不咱再换一家吧,这家的牛的确非常好,但价格贵了些,而且我磨破了嘴皮子,他们都不肯让价。”
方叔一直都相信梁四爷的眼光,只要他看中的,就绝对错不了。但又不得不面对现实,钱不够啊!还差一百元,一下子上哪里去弄来呢?
梁四爷见方叔面露难色,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说他愿意再去多跑几家,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
其实方叔心里明白,这几年,买一头牛比卖一头牛更难,想买一头好牛那更是难上加难。
梁四爷正准备离开方家时,忽然想起方义来,便问方叔:“方义呢?今天怎么没瞧见他?”
一提到方义,方叔便觉着头痛,“午饭后就带着方梅和方兰去山上砍柴去了,说是要多砍柴,卖钱。”
梁四爷笑了,“我就说这小子跟一般人不同吧,他那脑瓜子里在想些什么,咱们都是没办法猜得到的。我就先把话给说下了,这小子以后肯定有出息!”
方叔苦笑了笑,“有出息?他不再惹是生非,我就谢天谢地了。”
梁四爷冲着方叔直摇头,“你呀,你呀,就容易把孩子看扁!等方义回来了,你让他到我家来一趟,我跟他好好说会儿话。”
梁四爷转身回家去了。方叔站起身,摸着墙壁走路,脚伤虽然没有好,但跟以前相比,已经好了很多。
在百家村西边的一片山林子里,方义带着方梅和方兰正在砍柴,忙得热火朝天。
方义自从跟着陈更去了一趟张达丰的砖窑厂后,心中对张达丰充满了敬佩之情。虽然才只见过张达丰一次面,可是这个人给方义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他不同于方义之前见到的任何一个人,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他有工厂,有工人,有钱,还有头脑,有文化,还乐于助人……
方义心里想,既然已经离开学校了,那就得过学校以外的生活。于是,他放下了心理包袱,不再胡思乱想,开始做一些实际的事情。那天在集市上看见有人卖柴,他便也想去试一试,反正他有的是力气。
方梅和方兰打心眼里支持方义,她们倒是愿意天天有大哥陪在身边一起干活,既轻松又快乐。
傍晚时分,方义,方梅和方兰每人肩挑一担柴禾,回到了家里。
“果然人多力量大!你们一个下午砍了这么多柴呀!”李婶见方义带着两个妹妹一起干活,还把活儿干得这样漂亮,心里非常高兴。
“都是大哥的功劳!”方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笑着说,“他一个人至少顶三个人呢。”
“何止三个人?简直十个人!”方兰赶紧补充。
李婶笑着帮他们三个将柴禾堆放好,远远看去,仿佛一座小山。
晚饭后,方义正要出门去村里伙伴家睡觉,却被方叔叫住了。这父子俩如今似乎已不能单独相处,大眼瞪小眼,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方义停住脚步,转身问:“您叫我有什么事吗?”
方叔正在一块平滑的磨刀石上磨菜刀,他连头也没有抬,“今天梁四爷问到你了,让你有空去找他,他要跟你说说话。”
“哦,知道了。”方义答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朝梁四爷家走去。
夜色渐深,漫天星斗闪耀。暖暖的微风拂面,让人心头愉悦。
从梁四爷卧房的木头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煤油灯光,还伴着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方义见梁四爷此刻还没有睡,便来到了大门前,正好撞见梁四爷出门倒洗脚水。幸亏方义眼疾身快躲得及时,要不然就全倒他身上了。
梁四爷冷不丁见一个黑影一闪,倒是吓了一大跳,忙问:“是谁?”
“四爷,是我,方义。”方义赶紧回答。
梁四爷哈哈大笑起来,忙招呼方义进屋里坐。
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梁四爷和方义促膝长谈。梁四爷并没有因为方义被学校开除而责怪他,反倒劝说方义,要学会负重前行,人生难免磕磕绊绊,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没有人一直一帆风顺。但所有的不好都会慢慢过去,会被时间带走,会被人们遗忘。
当聊到买牛这件事时,梁四爷不免发出声声叹息,愁容满面。方义耳朵在听,眼珠子却骨碌碌乱转,很快,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二天一大早,方义起床洗漱后,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一直朝村子东边的那片平顶山岗子走去。
方义一路疾步如飞,很快便来到了张达丰的砖窑厂前。
清晨的砖窑厂,一片静悄悄。早晨的阳光暖暖地照耀着,到处都是成片的黄色泥土,中间夹杂着深一块浅一块的绿色青草。一堆堆码得高高的红砖块,仿佛一条条长龙卧在那儿。
方义兴奋地围着窑厂转了好几圈,只是没有见到一个人影。正当他准备走进砖窑洞里瞧瞧时,身后传来一声雷一般的呵斥:“你是谁?一大清早想要干什么?”
方义着实吃了一惊,转身回头看时,只见在草棚子下面有一堆厚厚的稻草,稻草上铺着一床被子,被子里正爬起来一位老人。
“我来找张厂长。”方义连忙回答。
“他还没到。工人也还没上工呢。你来早了。”老人穿好衣服后,利索地爬起来,铺床叠被。
方义走过去帮忙,却被老人拒绝。
“那张厂长什么时候来?”方义有些着急地问。
老人收拾好床铺后,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下方义,“你是谁家的小孩?找张厂长做什么?”
“我……”方义欲言又止,想了想后,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想来这里干活挣钱!”
老人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你一个小毛孩子,也想来这里上工挣钱?开什么玩笑!”
方义见老人嘲笑他,却并不气恼,“干活儿需要有力气,对不?我有的是力气!”
老人撇了撇嘴,用极其怀疑的目光又把方义上下打量了一遍,“小毛孩竟然也学会了说大话。这里的活儿是非常辛苦的!你每天能跟那些个壮劳力一样干活儿?”
方义笑了笑,“不让我试一下,怎么会知道呢?”
老人见方义态度坚决,似乎把握十足,便指着不远处一块约一百多斤重的大石头,“你要是能把这块大石头挪开一米远,厂长就会收留你。”
方义扭头看看那块大石头,微微一笑。随即大踏步走过去,弯下腰,双手环抱石头,运足气力,大叫一声:“起!”慢慢地,那块石头离开了地面,直到被方义稳稳地高举过头顶。
老人站在一旁,看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