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长剑贯胸,洪太尉哼都没哼一声,便仰身摔倒在地。一道血箭从他胸口喷射而出,染红了身上的官服,并在半空中洒成一片血雾,犹如绽开的花朵。……钟雄和徐良离着洪太尉最近,都是大吃一惊,连忙双双冲到洞口前相救。只见那剑光再次闪动,直奔洪太尉的脖颈,要将他人头砍下。“叮!”金铁摩擦之声传来,原来徐良已经窜出洞口,同时金丝大环刀出鞘,挡住了这一击。刀剑相交,徐良只觉得虎口微微一麻,知道偷袭之人功力不弱,当下不敢怠慢,赶紧使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刀光炫动,覆盖四方,将身前用剑之人逼开,先护住了地上生死未知的洪太尉。可偷袭的人不止一个,徐良宝刀转了半圈,便感到后背恶风不善,忽地右首边侧后方一条黑黝黝的齐眉大棍挥出,朝他腰眼横扫而来。徐良赶紧侧身闪过,又怕那大棍伤到洪太尉,赶紧左手食中两指连弹,两枚墨玉飞蝗石打出。他暗器功夫天下一绝,虽然头也没回,但仿佛脑后生眼一般,两枚飞蝗石电射疾飞,直奔那使棍之人双眼射去。同时宝刀又挡下了前方长剑一击,嘴里大声喝道:“你们是谁?居然敢偷袭朝廷命官?”说时迟那时快,一切只发生在刹那间。就这么阻得一阻,钟雄也提着钢叉从洞口冲了出来,只见外面是一片峭壁悬崖,只有方圆十几丈的一处平地,周围草木丛丛,怪石横生。而徐良正在被两人前后夹击,周围还有十几个人,各自手持兵刃,蠢蠢欲动,正要上前围攻。钟雄大吼一声,挺叉便刺,同时还不忘朝着洞口中指挥道:“能打的快出来,不能打的躲在洞里,有人在这里偷袭!”他到底当官多年,虽然每日忙于钻营,但也指挥过不少平山灭寇的大战,经验极其丰富,在这电光石火间便做出了判断。对方人多,自己这边只能仗着黑漆漆的洞口守御,老弱病残的赶紧躲起来,不然平添累赘。钟雄这些年虽然养尊处优,但武功倒是没搁下,伸手一叉,又稳又狠,直刺那使棍之人的肋下,要来个围魏救赵,为徐良解困。那使棍的汉子向后轻轻一纵,躲过这一叉,紧跟着举棍便砸,势大力沉。钟雄手中钢叉往上一迎,两柄重兵器轰然相撞,火星四溅,发出嘶哑难听的金属摩擦声。钟雄双膀酸麻,手臂上根根青筋冒起,膝盖发软,几乎就要跪倒在地。但此刻箭在弦上,对方大棍上内力源源不绝,如泰山压顶一般,他只要不支倒下,必定死于非命。因此尽管被压得胸口烦闷欲呕,也只能拼命咬牙,勉力强撑。正在这时,一道雪亮的剑影突袭而来,凌厉无匹,直刺那使棍的大汉。那大汉耳听得破空雷鸣之声,知道厉害,赶紧放开钟雄,使棍迎向宝剑。嘭地一声闷响,如中败革,那大汉被震得倒退一步,险些摔倒,赶紧以棍支地,这才站稳。抬眼看时,只见面前站着个身材高大匀称的年轻人,手中持着一柄厚重的长剑,衣袂翩翩,飒飒而立。正是辛子秋。他本来就在队伍前端,听到外面打斗声音和徐良的呼喝,担心三哥有事,赶紧运起金钟罩神功,便冲了出来。正巧看见满身浴血的洪太尉躺在地上,生死未卜。他心中微微一颤,难道自己错估了这位大人?他不是在扮猪吃老虎,而是真的武功不济?不过此时情势危急,也不容许他细想,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下,便被他抛在脑后,视线看向了场中。徐良此时正和一个用剑的老者过招,兀自游刃有余。而钟雄则被一根大棍压住,眼看就要不济。同时空地上还有十几个不认识的人正在围拢过来,似乎早有准备,就等着在这里埋伏开封府的人。他想也不想,先一剑劈出,解了钟雄的危机。跟着大喝道:“钟大帅,这里有我,你快去看看洪太尉的伤势!”在他的心中,始终是救人要紧。钟雄如蒙大赦,赶紧退到一旁,发现只是这么短短两招的工夫,自己已经汗如雨下。那使棍的大汉怒喝一声,抡棍便朝辛子秋砸来。……这是辛子秋自踏入炼神之境后,这是第一次与人动手。他心念一动,炁与神合的魂魄之力如水波一般荡漾而出,覆盖了周身丈许距离,整个世界顿时变得不同起来。使棍大汉因为愤怒和惊惧导致的心脏加速跳动声,手臂上每一块肌肉的挤压和收缩,额头上沁出的丝丝热气,全都逃不过他的感应,映在他脑海之中,纤毫毕现,一目了然。甚至对方下一招要瞄准何处,使用多大力道,都在他神奇的灵觉掌控之中。在打斗中感受着这种超自然的境况,对辛子秋来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他只觉得对方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心中气势大盛,身子略微侧开,剑尖斜斜一指,往他右边肋下刺去。使棍大汉也是一流的高手,对招式拿捏极为精准,明白若是不加照应,则这一剑刺中自己之时,他手中长棍还要差上两尺才能砸中对方,只好回棍自护,封住辛子秋长剑路线。这一招“铁锁横江”,本是“五郎八卦棍”中守中带攻的高招,不论对方如何回应拆解,都有源源不断的后着。但辛子秋干脆毫不理会他的招数,巨阙剑顺势上挑,快得无与伦比,抢攻他脖颈处的弱点。使棍大汉无可奈何,作势便要避开这一剑。可身子刚要发力,长剑已经变向,又指向他肩膀处露出的破绽。那大汉大吃一惊,赶紧再要闪避,但辛子秋手中长剑却如未卜先知一般,总能先他一步看出他要躲闪的方向和位置,恰到好处地卡在中间。不论大汉想要如何闪避躲开,都像是将自己身子扑到宝剑上去一般。在外人看来,使棍大汉古怪地扭来扭去,好像身上长了跳蚤虱子一般。可只有他自己才深知其苦,因为身上肌肉只要稍稍一发力,便会迎来宝剑潮水般的汹涌进攻,对方好像看穿了他的一切想法和动作。如此莫名其妙的打法,若非身处其中,真是难以置信。正在这片刻间,山崖上其余的十几个人也已经围拢上来,要夹攻徐良辛子秋两人。但此时甬道中也已经一连蹦出八九个人来,纷纷跳入场中,加入了战团。正是开封府的侠客们和欧阳春,贾宪等人。一场混战。……此时已近黄昏,西北风更紧,天边轻雷隐隐,浓浓的黑云如大小不同的山丘一般,一座座奔涌而来。峭壁丹崖之巅,两方人马战成了一团,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仅仅几个呼吸间,辛子秋一剑又一剑,已经抢攻了三十多招,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那用棍的大汉被他毫不停留的连续进攻逼得无路可退。眼见着对方的剑法既不算快,也不如何威猛,招数更是普通得毫无花俏,但偏偏每一剑刺出,位置和时机都恰到好处,令他破绽百出,左支右绌,毫无反击之力。辛子秋得穆桂英传剑之后,已窥上乘剑术之精要,如今又进入炼炁化神的奇妙境界,更是如虎添翼。他此时和人动手,好像小朋友得了一件新奇的玩具般,兴趣盎然,因此并没下杀手,而是像猫戏老鼠般,拿对方练招,否则数剑之内便取了这大汉的性命。又拆了几招,辛子秋长剑如毒蛇般昂起信子,剑尖贴上了他咽喉,冷冷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偷袭我们?”那大汉冷汗如雨,嚅喏道:“我们是……”正在这时,一道凌厉无匹的剑光,伴随着冲天血气,朝这边笼罩而来。辛子秋心生感应,顿时一惊,知道不可力敌,于是飞起一脚将使棍的汉子踹向剑光,同时自己身形疾退,身上錾金色光芒亮起,将金钟罩运转到了极致。那一道剑光离着使棍汉子三尺多远,倏地停住,紧跟着拐了个弯,挟着汹汹血气,于间不容发之际向辛子秋连劈三剑。剑上真炁澎湃,如冥河倒卷,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息。辛子秋后退之中,本能地神念扫过,只感觉如身处万千怨鬼冤魂之中,寒气袭人。好强!在对方这种邪门又雄浑的真炁之下,什么上乘剑术都无用武之地,因为他即便看出了对方的破绽,也不敢直撄其锋。被这种高手缠住,可是大大不妙。辛子秋想也不想,从怀中掏出一个黑黝黝的物件,轻轻一捏,顺手扔出。“去你大爷的,fireinthehole!”那物件迎上剑光,顿时爆开,明亮的火舌喷出,裹挟着烧红的铁砂,如漫天花雨一般。灼热的高温,破开了粘稠的血气,挡住了剑光。正是辛子秋得自婆娑世界的土质手雷,“霹雳雷火弹”。这东西他一共有两颗,先炸了黄泉魔族的绿萝一次,这是最后一颗。不过辛子秋一点都不心疼,因为他借着这火光掩护,抢得了先机,一招“青龙入海”,朝前面攒击而去。那血色剑光的主人虽然被雷火弹炸得灰头土脸,但并未受伤,见到火光之后长剑如龙,朝自己刺来,冷哼一声,挺剑相迎。双剑相交,铿锵作响。辛子秋只感到巨阙剑上传来一股巨力,有些抵受不住,蹬蹬连退两步,胸口气血翻涌,重重吐了一口浊气。这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血色剑光的主人,自然是函谷剑丁平。而偷袭的这些人,便是天枢阁和莲花派众豪客,他们随着李公公传送前来这里,料定大宋的队伍必定会由此经过。但他们初来时,山壁上并无甬道洞口,这些人只好四下寻找是否有隐秘的通路,同时全神戒备。果然山壁上忽地打开了一个洞口,就在大宋人马毫无防备之时,被他们先声夺人,击倒了率先而出,毫无防备的洪太尉。所幸开封府众人平时训练有素,临危不乱,反应也是奇快,霎那间便已经冲了出来,排开了阵型,将洪太尉护住,否则先丢了曹国舅,再死了洪太尉,谁也不好交差。丁平本来正在跟其他人交手,但余光瞥见辛子秋剑法高超,长剑逼住了自己的弟子何宗汉,盛怒之下,便仗剑来援手。他剑术既高,又有血河剑气增进功力,因此一剑之下,将辛子秋劈得倒退,待要再上时,只听有人口颂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你的对手是大和尚,不要为难辛施主。”同时叮当声响,一根茶杯口粗细的九环锡杖凌空砸来,迎向了丁平的血色昆吾剑。辛子秋定睛一看,来人正是保宋罗汉,曾经的北侠欧阳春。在场的大宋队伍之中,也只有他武功最高,勉强能和几乎脱凡入圣的丁平一战。辛子秋心中感激,高声喝道:“多谢大和尚!我来助你!”挺剑向前,便要和欧阳春夹击丁平。但天枢阁人多势众,怎会让丁平以寡敌众?当下又有一人飞身赶到,手持一柄钢刀,劈向辛子秋。同时哑着嗓子说道:“休想两个打一个,吃我一刀!”丁平眼光一扫,只见来人正是萧申,知他武功精强,是自己这边第一流的高手,便放心让他出手,而自己专心对付欧阳春。至于那使棍的何宗汉,在这种场合根本插不上手,被几人自然而然地无视了。辛子秋见刀光闪耀,连忙舞动长剑回击,可往这人脸上看去,心中却是一惊。只见他脸上呆板木然,面色青中带紫,好像个死人一般,偏偏两颗眼珠在滴溜溜转个不停,诡异得令人脊背发凉。这,是人是鬼?但此刻间不容发,辛子秋只能硬着头皮应战,神念扫去,却感到了对方面皮下面的肌肉在轻轻颤动。原来是人皮面具,不过这也太逼真了!我去你大爷的,装神弄鬼。辛子秋被气得不轻,巨阙剑含怒出手,迎上萧申的钢刀,两人各展武功,战在了一处。萧申真炁充沛,兼之刀法招数变幻莫测,已经到了浑然一体,人刀不分的境界,纵然辛子秋凭借强大的神念,能够看穿他刀法中的破绽,但手中宝剑却难以攻其瑕隙。两人你一刀来,我一剑去,霎时间拆了三十多招,居然势均力敌,不分胜负。萧申边打边退,渐渐地,两人离着混乱的战场已经有了些距离,到了崖边一处无人的角落。辛子秋此时全身心倾注于剑法之中,心中无悲无喜,并未发觉异样。忽然间,萧申虚晃一刀,轻声对他说道:“辛子秋,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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